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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阶前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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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仇家也蛮多的嘛,这几天,少说也有四五批人来找你的麻烦了吧。”文羡卿陪着他在外面架着马车,手中拿着从路边随意揪的狗尾巴草,三两下编成兔子。她绕着兔子身体,嘴上调侃着信璨。
信璨仔细想了下,确实这两日的尾巴有点多,他无奈地对文羡卿说:“这次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齐人手,不然那些人是不会出现的。”
“嗯?”文羡卿偷偷从马尾巴上拽下一根毛,将兔子最后一道手续扎紧,摇着兔子问:“我以为你是一个人。”
见她编好了兔子,信璨从她手里接了过来。兔子毛茸茸的抖着两只耳朵,短尾巴耸拉在身后,信璨把玩这这只兔子,开口道:“这江湖人心险恶,危机重重,多些人总比单打独斗要方便。就像这次,若是我身边有人,这些小麻烦早在尚苗头显露之前就已经被解决干净了。既然如此,多带些人何乐而不为呢?”
“嗯。不过你也很厉害啊,一个人处理这些绰绰有余了。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江湖是这个样子的啊。”文羡卿撑着脑袋感慨。信璨笑着问她:“你原想的是什么样的?”
文羡卿摆正姿势,现代社会哪有这些血雨腥风,所有关于武侠江湖的遐想也不过源于小说的字里行间。
“其实,和我想象的大同小异,只是亲身经历难免有些不同。毕竟我不在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而是作为其中的一员,心境自然会有些不同。那些只在书里看过的功夫,那些形形色色的人,还有不同于我们那里的处理方式。算是另一种经历吧。”
她这样说,信璨未免又想到她初来时的样子。作为一个外来者,信璨很是好奇她原先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信璨看着她,因为这个问题忽然落寞了下来,垂着眼睛,眼中难过的满得快要溢了出来。信璨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戳中了她的心事。这样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平时见她似乎是没心没肺地玩闹,却忽视了她一直藏匿于内心的感受。信璨甩起缰绳,马鞭打在马匹身上,马嘶鸣着奔跑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加速,文羡卿向后一倒,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她立刻将放在的失落抛在脑后,撑着门框责怪他:“你你你干什么?”
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对的信璨坦然地提着马鞭在她眼前晃了晃,“驾车啊,我们得快点赶路。”
不知道他什么想法的文羡卿一句完整的话堵在胸口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信璨忽然又猛地勒紧缰绳,马蹄在半空中腾起,几乎是废了全身力气与之抗衡,才将两匹正在疾驰中的马生生止住。这骤然刹住,文羡卿本就刚坐稳的身形一个前倾向前摔了出去。信璨几乎是在马车停下和文羡卿甩出去的同时向她猛地伸出手臂格挡,文羡卿反射性地抱紧他的胳膊,这才没有栽了下去。
被这一前一后弄得摸不清方向的文羡卿,两手抱着他的胳膊,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抽着嘴角猛地一个转身,凶巴巴地瞪视着他。
却见信璨眉头轻锁,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戒备地状态,警惕地伺探着周围。见他这幅模样,文羡卿立刻坐正,这种状态她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那便是那些麻烦找上门时,只是这个人第一次这样在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文羡卿言简意赅,小声询问:“有人追来了吗?”
果不其然,信璨点点头,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几个落单的。”
看他拧起的眉峰,文羡卿也知道这次约莫是有些棘手了。她悄悄探头,看了一眼——一、二、三……九……
你管这九个叫落单的?
文羡卿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看向他。
那些人手持长剑,呈包围的趋势,一步一步有序地迫近。
信璨压低身形,伺机而动。电光火石间,他还未出手,一道利风破势击来。信璨没料到这些人不顾情势,凭剑灌以内力,忽然送来。飞刀尚未开刃,信璨只得后跃压着文羡卿躲闪。待二人避开,抬头看去,那柄剑刺破马车,嗡嗡震动,剑尖正抵在文羡卿方才的位置上。
文羡卿心跳如擂鼓,伏在他身下软瘫着身子。她抬起头,用她也未曾察觉盛着委屈的眼神看向信璨。这下,便是文羡卿,也察觉出他身上萦绕着的气息压抑得极低。
将文羡卿安抚在马车上,信璨一言不发,一个纵身下了马车,在马车两步的距离,咬着后槽牙活动着护腕,忽然眼皮一抬,九把飞刀同时灌以内力,重击飞出,银光粼粼,众人一声惊呼,来不及迎上,飞刀携以气吞山海之势,乘虚而入,一击即中。又三人撤剑格挡,堪堪招架住那三把飞刀。再看向信璨,届时人早已凌空而起,重蓝色的身影飘忽,两把刀陡然出手,直取其中一人后颈,绞了开来。
那人呜咽一声,双目圆睁,死死地捂着喷血的喉间,不一会便一滩血污,那人抽搐着倒在了其中。
文羡卿观察着情势,她虽没问过,却从未见他使出过十二把以上的飞刀。而如今,已有十一把刀脱了手,她心下不安,扶着车门贴身望去。那把飞来的长剑折着阳光闪在她的眼中,文羡卿烦躁地抬头望去,心中一动。
剩下的两人功力皆在其他人之上,能留到这个时间,抵得过信璨三招,武功算的上上乘。如今两人合力,实力也与只剩了一把刀的信璨不相上下。两人眼眶发红,殊死的缠斗和同伙的死亡让二人战意更浓,威力暴涨,看出信璨此时力有不逮,几乎是拼了最后的内力背水一战,剑光交错,连连祭来。
信璨右手执刃,却身,刀剑碰撞,铮铮作响。信璨几个旋身,撩起飞刀近身挑拨,又侧身避开削来的利刃,架起飞刀挡住直劈眉心的一剑。复又挽刀腾空,借力回转,腾空飞踢,助以飞踢,将二人生生逼退。近身格斗的冲击力同时逼得他退后数丈,却很快左脚点地,稳住去势。
文羡卿吃力地拔出那把剑。剑锋寒,带着染血的邪气。文羡卿龇着牙,小心翼翼地把着剑柄,正巧此时信璨退到数丈远处,文羡卿倒递出去,喊道:“剑!”
信璨应声回头看去,却在见到递至眼前的剑时有一分的错愕。文羡卿见他迟迟不接,刚想提醒,注意到方才不过须臾间,信璨的手臂被对方的剑割开了一道斜长口子,她眼神极冷冽地顺势望去,其中一人的剑刃上,染着还在下滴的鲜血。
那抹红色落在文羡卿眼中,刺眼得狠。文羡卿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手中的剑柄不自觉地握得更紧,骨节攥得发白,理性的那根弦岌岌可危,还未深思,左脚已经率先要迈出去了。
只是还未动手,手中一空,文羡卿看向将剑接过的信璨,依旧很淡漠地将眼神落在了信璨的身上。
信璨从未见过她这番模样,这个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握住剑柄,手法娴熟地抛向另一只手,剑如长风,在他手中旋了个剑花,然后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食指点在她的眉间,将她前倾的身子按了回去。
“回去,我来。”他背身以剑横在身前,对她说。
那点在眉间的手,似乎有些轻颤。文羡卿按在他点过的眉心,心想约莫是自己的错觉。
着一来一去,过程却是极快的。那剩下二人早在,趁信璨露出破绽,以身带剑,猛地刺来。
持剑的信璨,飘逸出尘,全无寻常时慵懒的状态。他搅压剑身,挥刃迎向,大开大合间,顷刻便迎来送往数十招,长剑撼四方。再落地时,清光坠海,胜负已然决断,那二人只落得闷哼一声,颓然倒在地上再起不来。
局势明朗,信璨竖剑立于尸骸中,久久未动。文羡卿试着走近,却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额间渗出豆大的汗珠,气息也不稳了。
“走。”他开口,,声音都带着颤,头也不回转手将剑抛开。文羡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知所措。
剑——是那把剑!文羡卿没有跟他说话,心中却不断回忆,自从他拿了那把剑,一切都开始脱离掌控了。
信璨架起马车,一言不发将文羡卿扶上马车。她不知道是否还有下一批杀手跟着,但至少以信璨现在的状态,他们的处境不容乐观。
马车一路前行,信璨似乎从未想过停下。从正午一直飞驰到金乌西落,信璨却固执地一鞭又一鞭挥向马匹。文羡卿终于忍不住了,她掀起车帘,拉着他的肩膀,迎风喝到:“够了!”
信璨不听,从上了马车他便眼神幽深,似是盛着一汪深潭,无波无澜。文羡卿不顾正在急行中,冲到前面去扯他手中的缰绳。
奋不顾身的文羡卿总算是让他从自己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信璨伸手揽过她的腰身,一个用力,将她半边快要掉下去的身子扶了过来。随即一勒缰绳,骤然将马悬停在半道上。
文羡卿吃力地摔在他的怀里,手心被缰绳磨得生疼,还没缓过气,却被信璨一个用力,抽出环住她的手,将她丢在了一边。
他声音徐缓,沉而远,开口问她:“你在做什么?”
文羡卿坐正,与他对视,“我说够了。你看着我,看着我!我们已经走的很远了,没有人会追上来了。我们现在不用再走了,你受了伤,现在得停下来处理一下。不要再走了。”
听了她的话,信璨此时才想起手臂上的伤口。他低头看去,伤口已不再流血,他便毫不在意地说:“不用,小伤。”
无法,文羡卿左右看了看,干脆摊开自己的十只手指头,手心向他,展开在他面前,“可是我受伤了,我要包扎。”
那手掌并没有什么伤口,只是方才拽得狠,磨出几道红肿的痕迹,现如今她的手心火辣辣地烧着。信璨看着她的掌心,无奈丢下马鞭,将她的手抓过来。
“别动。”信璨止住正欲抽出手掌的文羡卿,从马车里找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一些消肿的药膏。信璨从瓶中挑出一点,手法轻柔,均匀地涂在她的掌心。
抹了药,文羡卿双手摊在面前,她忽然坐直,前倾身体,握上信璨的那只手臂。
“我帮你看一下吧。”她说。
那银质的面具冰冷覆在他的面上,文羡卿的手还在他的手臂上,信璨没有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