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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狼骨玉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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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荔忍住不适,凑近了在成启头发上闻了两下,一阵浓郁的脂粉气直冲鼻腔,惹得她几乎要犯恶心。然而,在这股刺鼻的香气中,夹杂着难以分辨的非常淡雅的一缕幽香,是夜光昙的气味没错。
夜光昙是来自扶幽山的灵花,在大岳,她仅仅赠送给太孙萧明远夫妇、平乐郡主萧安歌三人各一朵。现在夜光昙花粉出现在成启身上,说明必有皇室中人搅合进来。事情变得愈发棘手,她送出夜光昙的事不是什么秘密,与其等别人发现,不如她主动出击。
箫荔对着成启的头施了一个诀,闪着银光的细碎粉末从成启发间飘起来,汇聚在一起,发出一小团荧荧的光。萧荔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只小空盒子,将花粉收进去,揣入袋中。接着打了个响指,蜡烛重新燃烧起来。
房里恢复光线后,她向堇澄行了个拜礼:“堇澄大人,我有个请求。”
“殿下请讲。”
“刚才那是夜光昙花粉,此花除我之外,整个大岳朝上下,仅太孙夫妇和平乐郡主持有。本殿发誓,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但为免引起朝中混乱,今夜所见之事,望堇澄大人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好。”简简单单一个字,堇澄答应下来,他为箫荔保守的秘密还少吗,横竖也不差多这一件。其实他早就看见夜光昙的花粉,为了提示萧荔他才熄灭蜡烛。既然萧荔发现了,接下来怎么做任凭她自己考虑。
屋子里再没其他新发现,两人走出屋子来到院中。
闻到新鲜的空气,萧荔觉得舒畅多了。尽管知道接下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她既然答应了魏国公府要守上一夜,装也要装装样子。所以她之前已经命人在院中摆下桌椅,供暂作休息之用。
“堇澄大人,你是不是失眠?本殿今天舍命陪君子,与堇澄大人说说话,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多谢殿□□恤。”堇澄嘴上说谢,心里暗自懊恼。上次为何一时嘴贱要说自己失眠呢?他在扶幽山万年来都没熬过夜,现在在幻境中为了保护小荔枝,时常夜间行动,日夜颠倒,十分痛苦,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扶幽山继续过躺平的日子啊!
箫荔靠在椅背上,望着幽深的夜空:“我常常会觉得,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梦吗?”堇澄轻声低语。幻境里的一切若说是梦也不为过,望你醒来以后,于魔道中也能守住道心,不堕红尘。
堇澄想了想,趁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先将他专门打造的法器交给箫荔,“殿下,在下也有一个请求。”
“请求?”箫荔忽然有点不习惯,“一直都是堇澄大人帮我,不知我能帮上堇澄大人什么忙?”
“殿下曾送在下一支玉簪,在下甚是喜欢,思来想去不知如何回礼。唯有亲手制了一枚的玉筒,请殿下务必时时佩戴于身,可保平安。”堇澄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件物品,置于掌心。
箫荔接过来,这枚玉筒寸许长,通体洁白,摸上去凹凸不平,就近一看表面上刻有经文。箫荔看不懂,猜是祈福一类的经文。总的来说品相尚可,只是这玉筒有手腕粗细,她一只手都没法完全包裹住。这……这么大要她怎么佩戴啊?男人的审美真是要了命!
她不好拂了堇澄面子,说了句喜欢,又道是由祭司大人开过光的东西过于珍贵,不敢随意存放,刚好识海里还有点空位,将玉筒放入识海中保存最是妥帖周全不过。
堇澄不知萧荔作为女子的嫌弃,对这个存放方式十分满意,因为这玉筒可是用他的一节狼骨打磨而成的法器。他在幻境中不可能时时刻刻与箫荔呆在一起,万一碰上什么突发状况,远水解不了近渴,之前的付出岂不是功亏一篑。
如此将狼骨放入识海甚好,有狼骨在箫荔身上,不仅能在危险关头帮箫荔挡上一劫,必要时他也能感知箫荔的位置和境况。
两人坐在院子胡乱说了会儿子话,萧荔渐渐开始抵挡不住身体里的瞌睡虫。她前几次夜间出行都在不停奔走,处于亢奋状态。而近来日子过得十分规律,每日与魏泽沅对战体力消耗又极大,现在一停下来就生出困意,头越埋越低,终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哼,”堇澄勾勾嘴角,凭空变出一件大氅披在萧荔身上,“小没良心,还说陪本君聊天呢,自己却先睡着了。”
给萧荔盖好,堇澄升起一个半球形仙障,将他二人罩住,这既是一个障眼法,又能挡去风。最后他化出雪狼原身趴在地上睡下,叹了一句:又要睡在冰冷的地板上了。
院外。魏泽沅这只小狼在夜里精神十足,时蕴和作为禁军副统领常在夜间当值,二人皆不见疲态。
一夜未见动静,魏泽沅从摩拳擦掌到慢慢觉着无聊,于是绕到时蕴和边上找话聊。
魏泽沅指指院内道:“时将军,听说你是她未婚夫?”
时蕴和头也不转,冷冷地说:“多亏魏少侠的义父,现在已经不是了。”
魏泽沅听出话中语气不太对。他和堇澄不对付,却不允许别人质疑堇澄:“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不高兴?我听说她可是一直觉得对不住你,才主动提出来悔婚。怎么,难道你喜欢她,后悔了不成?”
时蕴和眉头一蹙,他还没出生时就有了这桩婚约,从来没人问过他喜不喜欢,他准备好接受命运安排的时候,他们却告诉不需要他了。所以,他的想法根本无足轻重。
“我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
“你这话说得!本少不懂你们凡……城里人的规矩,也懂得是个男人就该痛快点,喜欢就去争取,不喜欢就讲明白,扭扭捏捏让别人猜算怎么个意思。”
“时某只想报效朝廷,暂时不考虑成亲。”时蕴和还是那句冠冕堂皇的说辞。
“没劲,你这人真没劲,不和你说了。”魏泽沅转身回自己那边去守着。
时蕴和握紧了手中剑柄。他有点生气,不是气魏泽沅,而是在气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他自己也不清楚,更不敢抛开世俗眼光说出来,说白了他就是个缩在乌龟壳里的胆小鬼。
一夜过去,天亮了。魏国公府安然无事。
刘春茂还算尽职尽责,一大早就来到国公府,将成启出事这天的各项细节内容整理成书卷,呈给箫荔。
箫荔快速扫了几眼,立即收起书卷,对众人道:“本殿需回宫一趟,大家辛苦了一夜,也都回去休整休整。中午由本殿做东,请各位在誉仙楼一聚。”
箫荔走得雷厉风行,什么消息都没留下。
魏泽沅身形快速一晃,拦住也想走的刘春茂:“说,那上面都写了什么?”
魏泽沅并无官职,全靠凶神恶煞镇住刘春茂。刘春茂虽然被吓得一哆嗦,但事关重大,心里那根弦还在:“本官已将查到的全部实情报给长公主殿下,其他的本官一概不能透露。本官先走了,各位大人也回去休息吧。”
魏泽沅看着刘春茂跑走的背影,不忿地朝空气挥了一拳。
“沅沅,”堇澄的手按在魏泽沅肩上,“稍安勿躁,殿下已经说了请我们去誉仙楼,我们先回去沐浴更衣,中午准时赴约便是。”
萧荔回宫后,直奔皇帝寝宫,她顾不上礼节,闯入内殿。
今日不上朝,皇帝刚起床,正在穿衣服。见萧荔进来,笑着说:“荔儿可算还记得有朕这个皇兄,来,陪皇兄一道用早膳。”
“皇兄,臣妹有要事相商。”
皇帝一挥手,所有太监宫女都退出去。
萧荔面色凝重:“皇兄可知魏国公世子成启暴毙一事?”
皇帝对成启这个纨绔公子哥儿不甚在意:“朕听说了,成启死得突然。朕还听说,他似乎是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时蕴和那小子求到你那儿去了。”
“没错。成启死得蹊跷,确非人力所能为之。但是,此案牵扯到明远和安歌,臣妹不得不谨慎。”
萧荔拿出两件东西:“皇兄请看,这是从成启头发上收回的夜光昙花粉,臣妹只给过明远夫妇和安歌夜光昙。这是刘春茂呈上来的书卷,记录成启死的这天白日里,曾与安歌同乘一游船。”
皇帝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成启是个只会眠花宿柳的废物,安歌怎么会和他有交集?”
“臣妹晓得,安歌心悦时蕴和,断然看不上成启这样的。但既然留下证物,无论此事有何隐情都必须查清。臣妹想请皇兄将明远夫妇与安歌拘在各自宫中,不得出入,不得与任何人传递消息。”
皇帝有些犹豫:“安歌倒罢了。明远是太孙,将其拘禁恐引起朝野恐慌。”
萧荔耐下心来给皇帝分析利弊:“正是为了避免朝中生乱,此案由臣妹来负责,总比交给那些个官员可靠。给臣妹三天时间,一定查清前因后果。所以才要请皇兄想办法寻个不引人生疑的借口,免得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