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郎君躲猫猫》泠莫亦

55、真相

　　“这画中的人不是你。”令狐离跟着看了眼画像，很是确定的也这么说。

　　“应该是阑夜。”余舒苗微笑道，又问他，“可你是怎么分出来的？你又没有见过她。”

　　“你和这画上人像的相貌不一样，我为何会分不出来？”令狐离只觉她这话问得奇怪。

　　“真的不像吗？”余舒苗将画举到自己脸旁，让他比对着再看看。

　　她是见过阑夜本人的，可能是受到融魂的影响，她们两人的脸才会这般相似。

　　而且就连白宸都将她错认成阑夜过，可见长相是有多么相似了。

　　当时两人看着黑水池中的倒影比对过，脸上唯一的区别就是阑夜那双眼睛的瞳仁是金色的。

　　但这幅画像并未着色，她也只是通过作画完成的时日来推断出画中人是阑夜。

　　莫不是令狐离的眼睛出问题了？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不一样。”令狐离浅笑着靠近她，每说一处，指尖就跟着轻抚说到的那个部位。

　　心脏啊，你争气点！

　　余舒苗又心猿意马起来，在努力平复过快心跳的同时，抓住了他的手，紧跟着问出了一道送命题：“我好看还是这画像上的人好看？”

　　这话出口，她就想给自己来上一拳。

　　明明是相似的长相，还问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令狐离其实没她想得这么多，却也没有直接回答她，只道：“你是独一无二的，谁也不像。”

　　余舒苗想了想，感觉有点能理解他的意思了，问道：“就像只有我才能看到你藏起来的尾巴这样？”

　　令狐离点了下头，指着她手中那些纸张，笑道：“还是先谈正事吧。”

　　余舒苗还没想明白为何铜箱中会存放着阑夜的画像，听他这话，将纸往后翻去，发现有页被折成几折的纸上写着不少名字，看着应该是份名册。

　　她将纸页展开，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最左端，墨色相比其他名字更新。

　　排在她右侧的名字是个叫做“吴阿莲”的。

　　不知为何，余舒苗想起了那名操控魂傀的年轻女子，名里同样有个“莲”字。

　　“我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余舒苗惊讶地望向令狐离，“还有，这吴阿莲和我们之前遇到的莲予，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再往前的那些名字都是她不认得的了，且除去她和吴阿莲，其他人名都用朱笔画了个圈。

　　令狐离指着名字边上皆有一列的小字，道：“这份名单上标了你们的生辰八字。”

　　余舒苗这才看到旁边的标注，看过几个就懂了：“这些人和我一样，都是八字为阴，而且看名字应该都是女子。我和莲予又都是纯阴之体……令狐家这是在找寻收集拥有纯阴之体的女子？”

　　这份名单最右端的名字边上标着的生辰年份是在两百年前，令狐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搜罗这些被记录下名字的女子了。

　　“他们此前让我娶你，应该就与这份名单被拟出来的原因有关。”令狐离思索道，“可是为什么？若是用此法修炼，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甚至花费数百年的光阴。”

　　令狐家这么做，所付出的精力与得到的回报显然是不成正比的。

　　不知道他们以此歪门邪道修炼所获得的修为是修到哪里去了，连操控魂傀上门寻仇的莲予都没办法应付。

　　“狐狸，你看这个。”余舒苗将名单折叠回去，在下一页上又有了新发现，“府中那锁魂阵原先不在湖底，是被二房挪到现在这位置去的。这上面还记了时间，是……三年前的五月十五？”

　　令狐离看着纸上记录的日期，凝眉道：“这天是我爹爹的忌日。”

　　余舒苗正色道：“我就说你爹爹的死，不是你妖化之后造成的，哪有这么巧刚好是在同一天。”

　　从这日期来看，指不定是令狐珍荣在把锁魂阵移至湖底的时候，恰好被令狐离察觉，直接来了个杀人灭口。

　　令狐珍荣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余舒苗的直觉向来很准。

　　“可叔父说他看见了狐妖邪煞，而我在那时候也确实是妖化过。”令狐离简直是习惯性地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余舒苗想了想，问他：“狐狸，你还记不记你当时被二房撞见的时候，有没有法力？”

　　“应该是有的。”令狐离有些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

　　若他妖化变成狐狸的模样，恢复人身时便会暂时丧失法力，但他那时却没有。也就是说，令狐珍荣见到的狐妖邪煞并不是他。

　　“可若不是我，杀害我爹爹的会是谁？”令狐离愣愣地问道。

　　余舒苗无奈地摇头道：“要说你聪明吧，可你有时候又挺笨的。你是半妖的事，老夫人和二房的人都知道吧？”

　　令狐离点头道：“我小时候连怎么把妖族特征给藏起来都不会，他们又是见过我出生时的那个样子的。”

　　“白宸知道你会在满月之时妖化吗？”

　　“他是知道的。”

　　“那你当初还说没告诉过其他人？”余舒苗抱怨一句，猜到了令狐离的想法，“哦，白宸是狐妖是曾经的云栖上仙，不能算是人。”

　　令狐离点点头。

　　“白宸受煞气影响颇深，本来就是带有目的才接近你的。你告诉他，他难道就不会故技重施，变化模样之后把这事给捅出去？”

　　“也是有这种可能的。”令狐离觉得她言之有理。

　　“所以啊。”余舒苗听他只是在回答自己的提问，并没有去想为什么要问他这些，忍不住轻戳了下他的额头，“二房只要掐着日子在你妖化的那天行动，不论最后是否有达成目的，其中出现任何偏差，都能推说是你妖化之后导致的过错。”

　　简单来说，令狐离就是用来替罪的。

　　令狐离只是对他这些所谓的亲人还抱有些许希望，并非没有想到这真相：“就算我并非爹娘亲生骨肉，可叔父与我爹爹的确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何能对他痛下杀手？”

　　而且作为令狐瑞景生母的老夫人也一直是同谋共犯。

　　他本质上是个极重感情的人，自然想不到别人会这么做的理由。

　　余舒苗也很是珍惜家人，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是看得比令狐离多了去了，当下就想起好几个兄弟阋墙、骨肉相残的故事。

　　这时候倒也不便一一展开详说，她就只说道：“俗世之人有重情重义的，必定也有那趋名逐利的，做出此等恶行并不奇怪。就不知那男人究竟许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能让他们疯狂到这般地步。”

　　按寻常人的想法，可能也就是长生不老、富贵缠身之类的愿景，顶多再加上渡劫成仙之类的。

　　但感觉令狐家的人都不太需要这些。

　　令狐离见余舒苗神情愤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道：“别因为他们生气。”

　　“我没生气，他们又不配。”余舒苗冷哼一声，将手中那沓纸往令狐离怀里一塞，“我只是在想，你的娘亲当年受妖煞冲撞，不治身亡，这件事会不会也和二房有关。”

　　“怎么说？”令狐离一目十行地翻看完剩余的几页纸，有三张只在边角处写过几个字，其余全是空白的纸夹在其中，没能获得新的情报。

　　“母后说，当时宁氏是偷偷跟着去的，在出事后没能来得及出声求救，那为什么令狐家的人会来得那么快？而且令狐珍荣就这么肯定，这起意外是因她养着化作赤狐的母后，遭到诅咒所起？”

　　“可能是巧合？”令狐离是觉得证据不够充分，不能妄下定论，“况且他们当时没有理由非要除掉娘亲不可吧？而且若是他做的，又何必带我爹爹赶来救人。”

　　“那可真是太巧了，每次出事都能看见他。”反正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连魂魄都被净火烧净，余舒苗就毫无顾忌地讽刺起令狐珍荣来，又煞有其事地说了句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话，“凶手总是喜欢回到作案现场，为了解情况，确认自己的目的是否达成，有否纰漏，以此来保障自身安全，并为下次行凶做好准备。”

　　只是她和令狐离仍不知晓这个最关键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说得可能是对的。”令狐离没再否定她的揣测。

　　虽不亲近，但他在令狐家生活了这么些年，足够了解在有些事上他们的态度会是怎样。

　　他内心深处对余舒苗的话其实是认同的。

　　令狐离揉捏着眉心，叹了口气，又道：“该查的事算是已经查到了，还有些额外收获。今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这些东西也都带回去。”

　　他将那沓纸放回装有傀石的铜箱中，用储物的玉石收了，又用另一块玉石，把那些余舒苗指名索要的绸缎布匹也都装好了。

　　两人心事重重地从清梧院中的浅池，按原路返回山庄。

　　在老夫人的私库中发现的这只装有数块傀石的铜箱，加上被令狐珍荣设在湖底，用以豢养煞气的锁魂阵，足以证明令狐家同样有参与到制造魂傀一事中。

　　那日令狐府被莲予操控魂傀入侵，惨遭灭门，或许正是因果报应中的一环而已。

　　白宸仍未回来，留宿山庄内的两人两妖倒是相安无事，毕竟余舒泽并非令狐家那种见妖就杀的人，甚至还挺不喜这种行为。

　　至于叶绯，虽然曾跟着叶家和令狐家的长辈参与过猎妖，但如今跟着住在庄子内，自然是不会再节外生枝了。

　　这四人在他们回来前，还一起凑在花园的凉亭中，做过更为详细的自我介绍后，顺带交换了下已知的情报。

　　“我们在令狐府里忙了大半天，你们倒好，聚在这里吃茶闲聊。”余舒苗见他们这般，抱怨着小跑过去，从亭内石桌上的盘内拣了块秋云儿做的栗子糕吃。

　　秋云儿还是那个称职的丫鬟，见两人回来便起身施礼，又从一旁取来茶盏，给他们倒了两盏热茶。

　　“余姐姐，我们刚才是在说正事呢。”景玉冲着余舒苗咧嘴笑道，“余大哥是真厉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都能梳理得妥妥当当，我可办不到。”

　　余舒苗挑了挑眉：“行啊，哥哥，这么会儿工夫就收了个小弟？”

　　余舒泽却起身将她拉到亭外的园子中，看没人跟来后才低声问她道：“妹妹，你是不是把我那事告诉给妹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