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他是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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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殿沉寂。
无人敢再发出一丁点声响。
陆离艰难地支起仅存气力，一步一步向沈恒之走去。
他站在沈恒之身前，转身面对群臣。
陆离满脸苍白，深知自己中了毒，体内真力不受控制的反噬，快要侵吞神智。
陆正杀了无数朝臣的手沾满鲜血，方才那一刀，只差一点！差一点杀了沈恒之！
沈恒之不死，这一局注定没有胜算……
陆正紧闭双眼，陆云赫回头看着他，轻蔑地冷笑了声，“要放弃了吗？”
无人回应。
“你忘了……二十年前，是谁……杀了即将临盆的太子妃，活剖她的肚子……把腹中婴孩扔弃淹溺！是谁杀了你刚回走路幼子，掐死你的女儿！又是谁……一把火烧了太子府！你一家几十口人葬身火海！”
陆云赫字字铿锵，每一个字如巨石砸着满殿冰冷石地。
那段缥缈朦胧的记忆，在书上只有几行字的记载，却是陆正刻骨入髓永不能忘的记忆！
一寸一寸地镂在他每一寸魂灵中，一寸一寸地植入脑髓里。
怎么会忘记呢？怎么可能忘呢？
哪怕过了百年千年，那一幕一幕永远鲜艳如新，他亲人的哭喊嘶吼永远回荡在他耳边！永远永远！
陆云赫走到陆正面前，控制不住地握紧拳头，一拳狠狠砸向陆正的脸。
“是说！你亲口说，是谁！”
他根本触碰不到陆正，陆正只是个虚无缥缈的魂，可是，他宣泄而出的怒火，燃起燎原之势，彻底点燃陆正！
陆正直指着太后和陆云恒，转身逼视群臣，“你们！”
陆云恒沉沉地叹息了声，久远的记忆变得清晰，“若非你一意孤行，执意与萧敬义改革变法，推新政，设军机处，广纳有志之士……触及到父皇逆鳞。”
陆正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掠过，“皇帝毒杀兄弟，残害忠良，大秦被他蚕食殆尽！陆家江山，早该灭亡！”
陆云赫站在高台之上，见陆正曝光当年秘事，众人震惊之中，他回头指着陆离，“姓陆的不配当皇帝，大秦不该由血脉而定！更不该交给这个无用废物！”
陆离被他遥遥指着，确实诡魅笑起来，双目赤红的刹那，他变得嗜血而疯魔，“你说……我是废物？”
陆离不知哪来的力气，筋脉被强劲真力冲破后，一掌将陆云赫击飞。
真力使出，狂风怒号！
陆离体内的毒素顷刻间窜流四肢百骸，眸中带血，再也无法压制体内嘶嚎的猛兽出笼，彻底入魔。
陆云赫被他一掌击溃，狂吐鲜血。
沈恒之大惊失色，意识到陆离走火入魔，他正欲出手，只见陆离血染双手，对陆正下了死手。
他肉体凡胎，如何抵抗得了陆正这个阴阳相间的怪物？
顷刻间，陆正人形散去，变成一阵惊天风浪。
满殿陷入幽冥之中，黑暗重影，猛鬼嚎叫……
陆正要拉着所有人陪葬！
他召唤幽冥群鬼，誓要拉这些人下地狱。
没人是无辜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忽然，就在此时，一个女子身影突然出现。
“宣仪太子。”
陆正闻声看去，不知哪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满殿恢复平静，女子以法术挡住幽冥诡地的吞噬，她现在陆正面前，面容一如二十年前的模样。
是萧玉。
“阿玉？”陆正大惊，忽然意识到，萧玉为何和从前一样，莫非……她死了！成了鬼宗？
“太子，请你停手。”
萧玉似乎无心和陆正纠缠，慌忙地看向沈恒之，“北境豐都十六郡被叶星流攻破，一夜之间直逼江北三州……”
沈恒之起皱着眉，北楚铁骑一夜踏平十六郡，叶星流速来打快战，手下勇猛精进，快如闪电，他的北境铁骑如何抵抗迅猛攻势？一旦三州被破，南秦该如何？
可是，陆离走火入魔，怎能丢下他？
陆离猩红的眸里只剩下杀戮，群臣不敢靠近，人人自危，满殿的人命被他掐在手中，稍不留神是灭顶之灾。
他回头看向沈恒之，那一刹那，似乎记不起来他是谁。
只剩下一个信念……身后这个人，是他要拼尽一切保护的人。
“大帅！”龚淮安站在殿堂前，一身盔甲戎装，冷厉寒芒，似风霜雪刃，“大帅，来不及了。”
沈恒之也知道刻不容缓，可是，哪里能扔下陆离？
陆离伸手把他拉到身后，“走哪里去？你不许走！”
沈恒之错愕地眨了眨眼，看来，陆离彻底神志不清。
龚淮安弄不清情形，声嘶力竭道，“危难之际，太子怎可不顾大秦疆土？”
陆离搞不清状况，双目血红，冷笑了声，“与我何干！”
龚淮安咬牙怒道，“太子！”
“要走你走，他……不行！”陆离牢牢地挡住沈恒之身影，像一堵无缝可钻的钢铁城墙，谁敢上去，他立即灭了谁。
他捏住沈恒之的手，“他是我的，谁也带不走。”
沈恒之起起伏伏的心，被陆离搅合得乱七八糟，他触碰到陆离炙热的肩臂，他滚烫的温度灼痛了他的指尖。
原本想带着他一起去，可是如今情形，他必须留在京都。
待他神智清醒后，他会不会怨恨自己，抛弃他一个人独自离去。
为了狗屁家国大义？
他沈恒之是个为了家国天下的人吗？他一个与凡尘无关的人，做这么多……是何必呢？
沈恒之犹豫了下，拍了拍他的肩，“哎，陆离，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陆离摇头，像一个孩童护住心爱的玩具，死死抓着他的手。
龚淮安哪里知道他神志不清，上去劝阻，“太子殿下快松手……”
话音刚落，龚淮安被陆离一掌打飞。
萧玉震惊不已，厉声道，“殿下！”
恢复人形的陆正笑了起来，“他走火入魔，谁也不认识，如今看来，他不会放沈恒之走。更何况……”
陆正睨视沈恒之，“你敢走吗？”
沈恒之犹豫，不仅因为陆离，还有陆正。
他一走了之，这个烂摊子谁来收拾？他信得过谁？
就在此时，陆云寰风尘仆仆地闯入宫殿。
他的到来，如同定海神针，让沈恒之紧悬的心沉下。
在场所有人紧盯着他，群臣难掩激动，连太后满目欢喜，喊到他，“南霜！”
“祖母。”
千钧一发时刻，陆云寰来不及多说，对沈恒之道，“把陆离交给我。”
沈恒之冲他点了点头，“他走火入魔，叫华誉来。”
陆云寰心中一凛，紧张地皱起眉说，“放心，他会没事的。”
他转身向着四方朝臣，满殿肃杀凌厉，在他眼中皆是虚妄。
“由我坐镇京都，从此，陆离就是大秦皇帝！”
“凭什么是他！”
陆云赫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浑身青筋紧绷。
他望向陆正和陆云赫，不容置喙地说，“凭他是我选的人！我陆云寰，定当竭尽一生所能，扶陆离成为天下共主！”
陆云寰的声音回荡在恢宏的宫殿中，犹如激荡起千层滔天巨浪。
陆云赫难以相信陆云寰的决定，沉声说，“你竟然……选他？”
选一个不知所谓的废物，一个扶不起的烂泥，真是笑话！
大皇子陆云恒站出来说，“老二，真要如此？这可是一场豪赌。”
“是。”陆云寰目光坚定，他知道这个选择，出乎意料，当他决心已定。
他信陆离，沈恒之也信他。
陆云寰回头，向沈恒之抱拳行礼，“大帅！北境……交给你了。”
江北三州，豐都十六郡，乃至整个大秦天下……
无数家园支离破碎，无数性命生死沉浮……系在他一人之手！
诚如十五年前，神宗在南秦绝境之地扛起这残破的江山。
十五年后，不仅有他，还有陆离。
沈恒之闭了下眼。
他听到陆离的声音，陆离在叫他，“你要走？”
他无言以对。
他他必须得走！
他没有办法枉顾战场上水深火热的将士们，那些人信他敬他，随他出生入死，驻守边境，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战死！
“我不松手，你不能走。”陆离眸光血腥而暴戾，拽着他不肯松开。
陆云寰皱起眉头，转身说，“我马上去找华誉。”
“不必。”沈恒之拦住他。
“可是……”陆云寰惊讶道，“你要如何？”
打昏他？沈恒之出手，会不会一掌把他打死？
大秦新帝，还没坐上龙椅……没了？
“阿玉。”
沈恒之将一块玉牌扔出来，交给萧玉，“鬼宗……交给你。”
换言之，交给她收拾陆正这些家伙。
萧玉接过玉牌，紧张得双手颤抖，“你……”
玉牌离身的刹那，沈恒之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他的身体没有冰冷的触感，陆离再也无法抓住。
众目睽睽下，沈恒之的身影逐渐淡去。
恍惚间，陆离错愕地望着自己的手，他明明抓住那个人！
慢慢淡化的沈恒之，幽幽地睁开眸子。
“我有个秘密，从未和你说过。”
陆离空茫的眼睛不知看向何处，找寻着那个身影。
“你在哪？”
恍惚间，他听到沈恒之的声音。
这一缕声音，唤醒了陆离仅存的意识。
沈恒之的叹息飘荡在他耳畔，幽然而恍惚，好似隔着两重缥缈的梦境。
“我想告诉你，十五年前，我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他是我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