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你为什么不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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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恒之随同段四成前往陛下寝宫，今日新婚宴席，百官同贺，元康帝却独自离去，邀他去寝殿一见，不用多说，他知道没好事。
陆离凝着沈恒之远去的背影，织金艳红的礼服穿在他身上，无不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沈恒之突然离去，引得众人揣测，好在陆云寰是个左右逢源的油子，三言两语打消众人疑虑。
陆离慌乱中，偷偷对陆云寰说了沈恒之方才的嘱咐，陆云寰意识到事态严重，随即开玩笑地说，“龚将军哪去了，快去找找，他不在，岂不是我一人替太子爷挡酒？”
边上的容沉景道，“不是还有我吗？”
“一个人不行，快，子轩，去找龚将军来喝酒。”陆云寰捏了下容沉景的肩，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容沉景愣了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好，我去找他。”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陆云赫默默地盯着他们，似笑非笑地勾着唇。
陆云寰招揽着众人入座，自个儿斟了碗酒，先干为敬。
席间有陆云寰这个活宝在，顿时变得热闹起来，几盏酒下肚，大臣们晕晕乎乎的，无人在意新人去哪。
陆离趁他们不备，转头去陛下寝殿。
陆云赫看了下林谨言，冲他点了下头，林谨言领会他的意思，也默默地退了席。
皇帝的寝宫寂静无声，香炉里的焚香弥漫着丝丝缕缕的香气，却无处不透着死亡的气息……
宫人拉开重重幔帐，段四成领着沈恒之进去，真丝拖曳的衣摆迤逦生辉，在九重宫闱下显得贵气而华丽。
元康帝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罩着一身宽大的龙袍，像个傀儡摆设，一动不动地坐在金漆龙椅上，深凹的眼眶里嵌着僵硬的两颗眼珠，见沈恒之进来，他的眼里终于绽放出光彩。
他来了！
元康帝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椅背上的龙头，眼中难掩欢喜雀跃，半倾着身子向前，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走近的沈恒之。
段四成领着人进来，欠身向陛下回禀后，悄无声息地退下。
空荡荡的殿堂里只剩下元康帝和他。
沈恒之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仔细想想，他该以哪种情绪面对元康帝？
他们有许多年没有面对面说过话，他对皇帝数十年来的冷淡，元康帝不敢靠近他，也不敢让他靠近。
如今，元康帝将死之人，他不怕了。
沈恒之察觉到他打量的眼神，他抬头看向元康帝，元康帝眯起眼睛，咳喘几声，笑着说，“你今日真美。”
“你想跟我说什么，”沈恒之道，“你们陆家人……怎么都这么多话？”
元康帝笑了，“确实如此。”
“陆鄞创立南秦，先帝勤勉治国，而你……”沈恒之冷笑，随手一撩衣袍坐下，“你我就不说了。”
元康帝知道他无话可说，也不多问，“你认为，谁能接替朕统领大秦江山？”
“你心里不是有了答案？”沈恒之云淡风轻地笑道，“何必问我？”
元康帝道，“朕想知道你的回答。”
“呵，谁当皇帝，不都一样么？南秦能撑多久？你一死，群雄割据，各为其主，”沈恒之扫了他一眼，“若非不想看到这个局面，我会留你的命到今日？”
“十五年前你就想杀朕吧，”元康帝剧烈地咳嗽几声，“为了大秦，牺牲这么多……值得吗？”
“值不值得也做了。”沈恒之察觉到他喘得越来越困难，眉眼间氤氲着病态，他周身无不是行将朽木的气息，看来寿命将尽。
寝宫外，一个红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元康帝重重地咳嗽后，枯瘦的手颤巍巍地伸上前，“神宗，朕初见你时，你是这副样子，想不到朕快死了，你还是这样……咳咳……想不到，朕还能见到你成亲，与……朕的儿子成亲……”
沈恒之见他笑得诡魅，如发狂的厉鬼般狰狞，坐在他面前的神宗淡淡地说，“是啊，你儿子比你年轻。”
“年轻？”元康帝迸出疯狂的笑声，他的眼底布满张牙舞爪的血丝，大笑过后，他呕心沥血地咳喘着，双手挥舞着，将桌几上的玉盘茶盏悉数挥落，“是人皆会老，会死！凭什么你不会！凭什么你不死！十五年前……朕那样害你，你竟然没死！”
沈恒之冷眼相对，“昏聩无能，还想对付我？”
元康帝被他的平静逼得要发疯，他那么恨沈恒之，很想杀了他，却又无时无刻地想起他。
“哈哈，你是神宗，受尽世人敬仰，无人敢亵渎你，无人敢害你，可朕敢！朕要你死！朕是天子！天子的命令谁敢不从！”
“我偏偏不死，如何？”沈恒之挑眉说。
皇帝双眼猩红，面容扭曲，他忍不住起身，望着自己空洞的双手，发飙似的颤抖着，大声呼喊道，“十五年前，你中了那么深的毒！毒入骨髓，疯魔成性！为了一句承诺连命都不要，北境苦寒无比，你畏冷惧寒，竟还挂帅前往……果真疯了！”
沈恒之脸色平缓，神色索然无味，似乎那些久远的记忆，变得逐步清晰。
十五年前，他受邀入宫，南秦皇室对他一向敬重有加，谁能想到他在宴席中中了一种奇毒，而后遭锦衣卫伏击……
元康帝的第二任皇后医术高超，与毒仙华荣颇有渊源，皇帝继位后，在朝中布满眼线，一旦发觉对皇权不利的势力，皇帝会命锦衣卫出手。
那次以后，他请神医华誉出山，替他压制体内寒毒。
元康帝豁了出去，一挥手，杯盏咣当地摔落一地，一声巨响后，皇帝继续说，“是朕想你死！是朕毒杀你！可你没有死！”
沈恒之也不装模装样了，站起来道，“知道是谁救了我？是你的好儿子……陆正！”
“阿正？”元康帝错愕道，“他不是死了？”
“是死了，死了后成为一个游走在人世间的怪物！”
沈恒之盯着他快瞪出来的眼珠子，他震惊地晃动着身子，跌坐下，喃喃道，“不！怎么会？”
“神魂不灭而已，”沈恒之的脸色没有半点涟漪，看着这个惊恐万分的疯子，继续说，“想不到吧，有些人死了，魂魄不会消散。”
“朕死后……是不是也会如此？”元康帝的眼中闪烁着跳跃的火光，充满希冀与欢喜，“朕从此长生不灭了吗？”
沈恒之道，“你不明白神宗是做什么的？我想收鬼，鬼还能活？”
元康帝忽然狂笑不止，笑得腹部抽搐，他癫狂得双目赤红，手握着龙椅椅背，狂暴似的颤抖，“好！好！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
沈恒之道，“凡人真可笑。”
“是，朕可笑！但是……朕死了……也不会放过你！朕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元康帝神志不清地冲上前，发疯地伸出两手，想掐住沈恒之，可他还没碰到沈恒之的衣服，忽然，门被人一脚踢开，陆离从外面走进来，把沈恒之拉到身后。
“别碰他！”高大的身影护住沈恒之，方才在门外偷听的话，他还没消化，见皇帝要对沈恒之对手，他想都没想冲了进来。
此刻元康帝扑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道，“是你！你想干什么！逼宫造反！来人！”
锦衣卫从外涌出，将二人围住。
元康帝诡笑着厉吼道，“太子谋反！杀了他！”
陆离不缓不急地握住沈恒之的手，回头扫了眼冲进来的锦衣卫，“这点人……想困住我？”
陆离正欲运气，忽然，他胸口猛得抽搐，一股甜腥味在嘴里散开。
沈恒之察觉到他不对劲，按住他的胳膊，“别动，我来。”
“一个都别想跑！”元康帝艰难地撑着龙椅起身，还未站立，脚下一软，瘫软地靠着椅子。
段四成不知从哪冒出来，不徐不疾地走向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陛下，北楚大军挥师南下，北境兵变。”
沈恒之脸色一沉，挥手道，“快！速回北境！”
他一声令下，暗卫从天而降，对抗皇帝的锦衣卫。
陆离见他转身欲走，急忙跟在他身后，段四成忽然拦住他们，对沈恒之道，“国公爷，此时回北境，京都该如何？”
慌乱之间，沈恒之扫了眼奄奄一息的元康帝，元康帝蹲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随时会一命呜呼。
沈恒之回头对陆离说，“你留在京都。”
“不！我随你去北境！”陆离坚定地点头道，“京都交给陆云寰。”
段四成道，“内阁首辅江大人病重，人被送回府邸，二皇子已经离去，想必一时半会无法入宫。”
陆离告诉陆云寰要在西门等他，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他师父江延振出事？意识到大事不妙，他终于打量起元康帝身边潜藏多年的老狐狸段四成，“是谁引走陆云寰？要干什么？”
陆离自言自语，随即回过神，和沈恒之同时说，“陆正！”
段四成恢复如常的神情，“眼下宫中需要一个人撑起大局，二皇子希望是你，太子殿下。”
“你是老二的人？”陆离终于明白，陆云寰为何心安理得地离京，江延振与段四成交好，那么，段四成是老二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京都中，人人皆有所图，”段四成始终面无表情，“江大人命不久矣，二皇子离宫，今夜宏王必生祸乱，大皇子也不会罢休。二皇子说……为稳住局势，只有靠太子殿下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你为什么不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