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将军官配》唐月楼

63、迎亲

　　沈恒之回头看见萧玉润红的双目，她是个英姿飒爽堪比男儿的女将军，当年萧家满门覆灭，萧玉孤零零一人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孤苦无依，也不曾怅然落泪。如今大喜之日，反倒伤春感叹起来，沈恒之诧异地眨了眨眼，随即笑道，“不相离太难了，不过……借你吉言。”

　　萧玉扶着他起身，替他理平衣服上的褶皱，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走吧。”

　　拉开门的刹那，一束光投射而来，耀眼天光在他华贵的织金礼服上镀了一层金边，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绵长，每走一步，脑海中会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

　　他想起这些年在南秦发生的事，想起陆鄞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想起先帝，想起他这些年遇到的人。
　　原来过去这么久了。

　　他把手臂轻轻地搭着萧玉的胳臂，神色庄严地踏出门。
　　萧玉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今日的沈恒之格外不同，难不成，他害臊？
　　也是，男人和男人结婚，萧玉仰头转了下眼珠，她活着的时候没见过，死了变成鬼，想不到见了这等稀奇事。

　　等他出了房门，叶管家慌忙给龚淮安报告，龚淮安五大三粗的个子往门前一横，威风凛凛地冲台阶下迎亲队伍说，“太子想过我这一关，得有诚意才是。”

　　他眯起深沉的眸，忽然不知从哪抽出一柄剑，只听吭的一声，利剑出鞘，剑锋寒光忽闪，似寒芒雪刃，银光凛冽。
　　陆离以为堵门要用红包摆平，殊不知要打一架，他沉默地把手中红绸制的花球丢给陆云寰，只身上前，准备接战！
　　“老龚，下手轻点，”陆离厚颜无耻地笑起来，“我等会还要行礼。”

　　陆云寰和容沉景一左一右杵着，只听陆云寰道，“第一关这么难，等会是不是镇国公亲自出手？”
　　容沉景：“那没法成亲了。”

　　龚淮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太子殿下，得罪了。”

　　陆离伸手屏退左右，径直走到他面前，拱手道，“龚将军，我诚意满满，来吧。就一点，别攻击我的腰……晚上要用的。”
　　“……”

　　其余的人表情各异，陆云寰一副听不下去的倒霉模样，冲身后围观群众摆了摆手，“都让开，给他们腾地方。”

　　陆离伸手准备接招，咧嘴道，“速战速决，我可不想我老婆等久了。”

　　老龚丧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这一刻，忽然豁达地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沈大帅戍守边境数年，戎马征尘，他一生孤苦，当了太久的孤家寡人……”说着说着，龚淮安声音颤抖，“我一个粗人别无所求，只求大帅往后平安顺遂。”
　　最后，他字字铿锵道，“太子殿下，不可负他！”

　　龚淮安眼底的红痕把陆离吓了一跳，陆离的声调软和下来，带着笑意说，“我永远不会离他而去。”
　　“太子殿下不要忘记今日许诺。”

　　龚淮安收起剑，原本就是吓唬吓唬他，大喜之日，碍着沈恒之的面，他也不会和陆离动手。
　　陆离回之一笑，“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龚将军大可放心。”

　　紧张万分的气氛随着收剑变得缓和些许，龚淮安忽然伸出手，笑道，“银子呢？”
　　“哦，对了，”陆离向陆云寰伸手，“红包，红包！快！”

　　陆云寰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两个，吝啬地伸过去，嘱咐道，“省点啊。”
　　陆离还没递过去，红包被龚淮安悉数抢走，心满意足地道，“行，大门我给你开了。”

　　礼部官员悉数松了口气，苏修之淡然地捋了捋几根胡须，举国上下瞩目的大婚，他已经做好出岔子的准备，想不到一开始这么顺利！

　　霞光如火，照耀四野，倾洒在质朴简素的楼阁之下，宽阔的庭院中，立着一个红衣男子，他眉眼清冷，肤色极白，一束乌发梳成锦冠，剩下的垂落飘散，几缕发丝遮住他的侧脸，他随手扒开，露出俊朗如玉的点漆墨眸。
　　他目光沉沉地望着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陆离。
　　二人隔得不远，却像是隔了一生一世那么长，沈恒之浮动的心忽然定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沈恒之知道，神宗的身份像一个诅咒，这个不死不灭的厄运会永生永世地伴随着他，他只能是个不老不死孤家寡人。

　　他哪里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亲，有一个少年站在他面前，向他投来一束红绸。
　　陆离好像用这一段红绸，把一个坠入深渊的魂魄勾起来。
　　让一个形单影只的魂魄得到栖息。

　　他这一生何其有幸，遇到陆离。
　　却又何其不幸，不能和他白首到老。

　　陆离朝他走进，这一刻，失去理智的沈恒之终于回过神，他承认，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对这个少年不再戒备森森，不再厌恶嫌弃，可笑的是，他竟然习惯了他的存在。
　　其实，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情愫，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习惯身边有个人。

　　陆离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让萧玉退下，一把搀住沈恒之，道，“我来扶你。”
　　少年笑意盎然，明媚又肆意，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气，沈恒之为之动容。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
　　过了一百多年，他早就不是彼时心境纯明的少年。

　　沈恒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为何不能晚上迎亲，一大清早，我还没睡醒。”
　　他一袭明艳的红衣刺痛了陆离的眼，陆离挪开目光，掩住眼底绵绵难缠的窥探。
　　“晚上……那是二婚。”
　　“……”

　　“出来了！出来了！”
　　陆云寰比陆离还要高兴，兴冲冲地回头招呼迎亲队准备。

　　俊眉星目的俩人一并走出国公府，流霞照映在二人红衣之上，衬得喜服流光溢彩，恍若周身冒着鲜活的喜气。
　　人山人海的国公府前，随着声乐起，只见穿着红衣的两个公子走了出来。

　　鲜衣怒马的两人并排上马，活似精雕细琢的两尊雕塑，一个妖娆深邃，一个寡淡清冷，一个看似疯癫傻气，一个总是高高在上，一个穿越时空魂落至此，一个横跨百年孤寂幽幽。
　　两个天差地别的人，不知从哪一刻起，汇聚于此。

　　他们牵引着一根红绸，陆离顺着红绸看到另一端的手，恍惚间，只觉那个人若有若无似的，那么不真实。
　　恰巧，沈恒之正看着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沈恒之淡漠的眼神里绵延着一丝希冀。
　　陆离笑眯眯地眨眼，他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又明媚张狂，如一团炽热的火焰激起漫天火海，铺天盖地的暖意融化了沈恒之冷冰冰的心。

　　从此，两条命运的轨迹交织缠绕，再也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