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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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将近十点的时候，南宫罔似乎才想起此次召集的目的，招呼着朋友们换上泳衣。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裹着大衣，穿过长廊，来到屋子西面的露天游泳池边。
这个季节，水面自然是冻住的。不过，看来之前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站在水池边便能清楚的看到池底部，水面上一点残冰的影子也没有，偌大的游泳池已经彻底的清理过了。
“清理得干干净净啊，雪片都看不见呢。”钟离颜笑道，一面脱下大衣，一面转头看向南宫罔。
“嗯，因为昨晚那场大雪，费了很大一番功夫。”南宫罔呵呵笑着回应，他身边的众人也都开始脱衣。
“看来，的确是认真地想要冬泳呢。”慕容斐凝视着池子里，淡淡一笑，随后在池边摆好的长软椅上坐下，自行倒了一杯热茶，摆出了不参与的架势。
“……昨天电话里，我好像说得够清楚了。”南宫罔笑容收起，瞟向他，挑起眉。
“父皇，做准备运动吧。你总不至于就看着我们游吧。”慕容潇一边开始做准备运动，一边以不可思议的语气说。
“怎么，不行吗？”仍然悠哉游哉的，慕容斐笑眯眯的回一句。
其余人无法，只得无视他脱离团体的行为，各自伸展肢体。不一会，冰天雪地中，十几个人半赤裸着身体，或跳或蹦或甩动关节，将寒风也染得热起来。
“既然来了，只这么坐着，的确不太好。”濮阳熙来慢了一步，手里拿着三四份报纸，笑笑的在好友身边坐下了。
周围人不由得暗自叹气——嘴里说的话和行动要保持一致才有说服力，但是，这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想要加入的模样。
“分我一份。”
“我要杯热咖啡。”
“这份我看过了，咖啡，接着罢。”
“是吗？这份呢……嗯，我还拿了杂志。”
果然……
“不愧是过了四十的老头子，连运动的精力都没了。”离二人最近的濮阳曦，虽然知道最好别理会他们，但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话来。
“啊呀，曦，你也没有年轻到哪里去啊。”
“呵呵，曦儿，不然你也来坐坐吧。”
狼和狐狸动作一致的啜了口手中捧着的热饮，眯着眼睛要笑不笑的。可能年龄不止是中年女性的痛处，而是中年人共同的软肋，两人的目光，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危险性。
当作没有听见，当然也为了能尽快远离这两个危险源，濮阳曦轻巧的跃起来，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入水。本来觉得应该会冷得刺骨的水，却意外的温暖。摆动着身体，他浮出水面：“罔，这是冬泳吗？怎么维持着水温？”
“你昨天刚昏倒，不太合适露天冬泳，所以调节了温度。”南宫罔也姿势优雅的跃下来，抹一把脸上的水，回答。
“啊，果然是暖的。”韩沐伸手，搅动着池边的水，和钟离颜相视一笑。两位女性也很快的在池子里畅游起来。
没过五分钟，除了仍然坐在长软椅上的两个人，大家都已经在池子里了，或谈笑，或来回的变化各种姿势游动，或只是待在水中、舒展着身体，其乐融融。
“好久没有这样了……真是舒服。”游泳池某个角落里，几位可称得上是绝世风景的人，以沉默寡言的韩朝为中心，围在一起感慨着。池里池外的人的视线和注意力，很快便无法自那里转移。
在游泳池另一头，正和钟离释扬比赛仰泳的濮阳曦也不例外，那边传来的谈话也是一字一字听得分明。
“是啊，大家能够这么安然的聚在一起，怎么说呢，已经隔了至少十年吧。”这是钟离颜的声音。
“嗯，总是抽不出时间，放假的日子也都错过了。”这是韩沐。
“以往夕雾和斐两人四处跑的时候居多，哪有机会招到一起来？”
“大姐头，这几年你们也一样啊，都往国外跑。特别是罔、朝、烨冉和释扬，连着四五年都常驻国外，几乎不回国。加上曦作为联邦长官，私人时间也少得可怜，就算我和斐要来撩晔，也没有人招待我们。”
“嗯，说得是。”
“而且，听说你们又要往国外跑了。国内就没有考古热门吗？不是还有很多帝王陵和传说中的古文化遗迹没有找到？”
“这个……怎么说呢，……问朝吧，我们几个的对外事务，都是他负责的。”南宫罔似乎也加入了方阵里。
濮阳曦和钟离释扬的仰泳比赛结束，两人都擦了擦脸上的水，靠在泳池边，望着那圈人。
“不过，朝最近好像对国外的文物很感兴趣，所以在决定去国外的同时，也接了很多鉴定合约吧。” 整个身体都泡在水中，只露出头部的钟离烨冉，微微的笑着，看了韩朝一眼。
“是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韩朝身边的百里夕雾，转头看了看身边一直保持静默的韩朝。
“嗯。”韩朝点了点头。
“总觉得朝好无情……唉，……这下又是几个月不能见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这里住一阵的。”夕雾伸出手来，紧紧的抱住韩朝，脸贴在他的胸前。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周围人看呆的时候，当事人之一，韩朝，面对夕雾的肢体攻势，微微一笑，绝代风华，又让大家陷入更深的迷醉中。
“夕雾，不过是四个月而已。回来之后，他就可以休假四个月，到时候你天天在办公室就好了，或者跟着他上博物馆和研究所。”待众人悠悠回醒，泳池外，濮阳熙插了一句。
夕雾偏着头思考了一会，仰起脸望着韩朝清澈的眼睛，翘起嘴角：“朝，从明天开始，我要去你那里住上两个月。”
“好啊，我也去。”慕容潇赶紧游到他们二人身边。
“潇，我看你是冲着一日三餐去的吧。”
“……那又怎么样。父皇不愿下厨，这两天家里一直闹饥荒。”
“我要和朝共度时光，不要打扰我们。”
“我也喜欢朝啊。”
……一大一小两只狼，似乎陷入了危险状态。濮阳曦的目光从脸色不佳的慕容斐和慕容徽身上转开，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看起来，夕雾和韩朝的关系果然好得很——甚至好到能让慕容斐都觉得不快的程度。如此明显地表示不愉快的两只狼，实在少见。
“好不容易有和朝亲密接触的机会，你不要破坏。”夕雾别有深意的视线越过大家。
濮阳曦眉头皱得更紧——虽然他的目光没有朝向他，怎么觉得他在看自己？错觉？
“三个人不行吗？最近我也快开始休年假了。”
“你和徽不是计划回凌宜吗？”
“回去住三四天而已。”
“夕雾——要去朝那边可以，不能打扰太久。”慕容斐终于按捺不住，在大家意味深长的笑容里发话了。
“不行，我要陪朝过年。”
“我也陪着。”
“……朝——”劝不住那两个各怀目的的人，慕容斐的目标转向当事人。
“可以。”韩朝却意外的答应了。
两只狼顿时一愣，低气压中心瞬间转移。
“真的吗？我明天就过去！明天你什么时候在？”夕雾的欢欣雀跃，慕容潇的满足微笑，和某两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白天。”
“太好了！说定了啊，我要和你同床睡。”
“可以。”
“太好了……朝～我爱你！！！”
……
不要火上加油了，难道没有人注意到某人濒临爆发的状态吗？还是，大家都注意到了，不过只当是奇观？濮阳曦又望了一眼虽然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但额头上已然冒出青筋的某人，同情的摇了摇头。话说回来，为什么……觉得他的杀气……大部分是冲着他来的呢？……又是错觉？
三个小时后，众人才意犹未尽的回主屋。
作为元旦宴会的替代筵席，餐桌上各种美味珍馐，令人食指大动。
大家的笑容和食物的香味，令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幸福，然而，也有怅惘。
这么愉快的一天里，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仿佛刚才大家还依然在客厅里，你来我往地敬酒、碰杯，而立刻，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公寓里，怔怔地回想着——
笑容，各式各样的笑容，幸福的笑容……
即便是生气、嫉妒，也是幸福的罢。因为，至少有个能让自己生气、嫉妒的人。
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十二月三十一日夜晚八点左右，濮阳曦约了一位女性共进晚餐。
晚餐的地点选在钟离烨冉推荐的一家大饭店的西餐厅。用推荐的原话来说——这家饭店的客人之所以多，或许是因为餐厅的餐点都太好吃了，所以晚餐往往持续到深夜，客人便干脆就此住下。当然他还不忘加上一句，房间也很舒适。
濮阳曦听他说的时候，只是笑了笑。和喜欢甜点的烨冉、包容力无边的释扬不同，他应该不至于因为吃东西而忘了时间。而且，和这次约的女性不是很熟，连能不能圆满的结束也是问题。
但是，大概是约的日子特别，正是有家有爱人的人都欢聚一堂的时候，濮阳曦发觉自己非常不想回到那间充满了寂寞的公寓，对着电脑度过元旦。因此，他的话显得比平常多了不少，一直积极而又体贴的寻找着话题——从工作、家人、兴趣，到朋友。不知不觉，美味的餐点变得不重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多年前的旧识那样熟稔。
“可惜的是，失去了记忆，想不起更多有意思的事情。”
“这样，有时候会有点孤单吧。”
“是啊。看着他们自然而然的谈论某些自己根本没有印象的事情，忍不住就想叹息。而面对一些本该熟悉、却忘记的人的时候，那种失落，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了。”
女人温柔的笑：“不过，他们都还在你身边不是么？就算你不记得了，他们也记得以前的事情啊。你可以问啊。而且，重要的是以后。”
“在你的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听她说着，心情稍稍舒畅了一些，濮阳曦突然笑问。在朋友们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并没有问过。他只知道和以前的他，肯定会有出入，却不想得到确切的答案。只有两世少年期记忆的他，不知道自己的改变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自己今生和前世的性格究竟有多大的不同。为什么会改变？因为什么而改变？……这些都是他打算忽视的事情，但，有时，那些未知的答案仍然会扰乱他的心境。
在对面这个人眼里，他改变了吗？他是谁？她会在乎吗？她能接受吗？
“以前，你做濮阳州州长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年轻有为的男子，而且，看起来似乎很幸福。二十四岁当上州长，二十八岁连任，三十二岁任联邦长官，这样顶极的男人，脸上的阴郁却越来越重。……我是个很喜欢幻想的人，所以曾经想过，要由我来抚平你的伤痛，由我让你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没想到，现在能和你面对面……也算是一半成了现实。所以，不管你忘记了什么，不管你改变了多少，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你的空白，让我来添上痕迹就好了。”
抚平伤痛，吗？
“你，爱我吗？”
“很爱你。在和现实中的你相处之前，我不敢确定对你是仰慕，还是爱慕。但是，现在，很确定。”
满足感和空虚感，一齐升起来。濮阳曦选择忽略那种空虚，那种来自于不知明心境里的空虚。眼前这个女人的确是全身心爱着他，他也能看得出来。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爱，在促使她全力关注着他，而另外百分之二十，是人类固有的虚荣心罢。
不过，这样，就够了吧。
够了。没有人，全身心的爱过他。他知道的。
没有人，说爱他。
那个人，一定没有说过。
不然，他就不会这么寂寞，听到这个词出自一个自己并没有太多感觉的女人嘴里，就不会这么感动……
忘了，不是说都忘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会想起来？
是他自己选择舍弃那种痛苦的情感，是他决定忘记一切。所以，现在才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或许，是他一直希望的，逃避的机会。
“谢谢。……这里的餐点还好吧。”普通的幸福，仿佛可以看到了。
“嗯。是。”
“那，下次再来吧。”
“好啊。”
女人脸上浮起明媚的笑容，濮阳曦也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今晚，可以再多聊一会吗？直到新年来临，可以吗？”接着，她轻声问。
濮阳曦点点头。
不久，那他强制自己不去想的痛苦，就会消失了罢。
一切，都过去了。
就算那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动摇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