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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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濮阳曦所预想的那样，普通而充实。
原本准备早点买幢小别墅，不过，不知为什么，找遍了撩晔大大小小的居住区和正在兴建的住宅区，也没有看到中意的房子。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但在宁缺勿滥的执念下，也只有先租了个公寓，买了车，搬出来再说。
什么都不再多想的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两份兼职上。虽然以联邦长官卸职年薪，以及所有银行帐户的余额来说，他根本没有必要工作。不过，自诩为天生就闲不住的他，仍然执意继续奔波。
第一份兼职，是在他父亲的公司里担任投资策划；第二份兼职，则是帮助濮阳熙收集各种各样的资料。到十二月末为止，他上午都在公司度过，独自分析、预测联邦内外的经济政策和趋势，对公司的经营方向做出确切的规划；下午则四处参观撩晔城内以及周边大大小小的博物馆，翻遍所有的图书馆，找寻必要的资料，并进行简单的整理；晚上便和那几个他比较中意的女性约会，从中选择更加喜欢的人，准备以结婚为前提来往。
因为太忙，这大半个月，几乎没有时间和朋友们见面。关于他们最近的消息，也只有零碎的一些而已。不过，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变化，消息的主角是慕容斐和百里夕雾——他们已经暂时停止旅行，准备在儿子们家里住上几个月。于是，趁着资料收集告一段落的时机，濮阳曦选择了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去大学里交差兼和死党们会晤。即便是国定假日，他们向来也都以工作为先，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都在办公室里。
燎晔（一般称撩晔）大学，是濮阳曦的母校。
虽然如此，他现在对这里的风景，却是完全陌生的。
占地异常广阔的校园，景色十分优美。即便是万物萧瑟的冬天，也一样能感受到校园内的生命气息和蓬勃而又静默的氛围。
由于占地过于广大——足足有首都两倍大的广袤无垠的学校，以轻轨快车连接校内四座大学城。不过，有轨车的设立，远早于四座大学城的兴起。那也是为了方便学生来往校园和贯彻校园内禁止机动车辆的校规的缘故。但是，随着机构的发展壮大，学生、教师、旅游者、其他人士往返学校区域也渐渐觉得不便。所以大学方面不得不连续兴建四座距离相当远，只能以轻轨交通的大学城。
第一大学城，位于校区边缘与撩晔城区交界处。是给学生们、旅行者和其他形形色色人物提供衣食住行的区域。若不是建筑、公园们规划得特别错落有致，兼有一座巨大的图书馆，那它和平常的居住区、商业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第三大学城，是轻轨的第二站，面积比第一大学城稍微小些，面向教师和研究者，为学术人士们提供便利生活。这里鲜少有学生和外人出入，所以，除了对那些大小别墅的浅浅印象，里面是什么样的，也只有教授们清楚了。濮阳熙一家和钟离兄弟就住在这里。
第四大学城，是轻轨第三站，处在静谧的森林里，各种研究机构云集，包括一级国家实验室和研究室，甚至于军事科学研究所。自然，这里是严格控制人员出入的。就算是相关人员，也只能出入自己的实验室而已。这里，可说是大学最神秘的场所之一。
第二大学城，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教学区，在光湖边缘延伸，各院系都有其独立区域，教师和学生穿梭其间。自然，食堂和图书馆、体育场之类的地方，也是常用活动场所。
濮阳曦便是开车到第一大学城，然后改搭乘中速轻轨快车，一面觉得有些新鲜，一面浏览着车窗外景色。眺望着车窗外，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森林、草原、湖泊、河流，他不禁想着，天天都在这种环境下工作的死党们，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成天都闷在办公室里，不是白费了这番胜景吗？天气转暖一些的时候，应该全体一起出来野游才是。盘算着来年的休假计划，他露出了相当愉悦的笑容。
轻轨的最后一站就是第二大学城，也是濮阳曦的目的地。由于星期六和星期天都是国定假日，教学区内，人并不多。尤其是行色匆匆的学生的身影，更是难于见到。这两天还留在这里的学生，应该是忙于试验之类，或者有和老师商讨的预定。如果只是单纯的文字作业的话，第一大学城那庞大的第一图书馆，就够他们查阅所有资料的了，既方便又可靠，根本没有必要辛苦的跑到教学区。濮阳曦出了显得很安静的轻轨站，按照濮阳熙的地图的指示，一直朝着光湖边走去。
坐落在湖边的史学院，是由四座高大的米色建筑组成的群落，平素就十分寂静，今天更是幽静无比。
濮阳曦来到最靠近湖边的建筑里，上了四层，再穿过长长的无人走廊，推开尽头最后一扇门。
和想象中相反，这是一间非常大的开放式办公室，几个不同的办公区仅以低矮的磨砂玻璃隔开。从门口看过去，室内一切都一目了然。六张同样的红木办公桌上，或整齐或散乱的摆放着的文件，各种为了协调空间感而随意放置的盆栽……都一清二楚。大概，同样的，不论在哪个办公区的人，抬头就能看见门边的动静吧。不过，现在，办公区内都处于无人状态。
听见嘻嘻的笑声和说话声，濮阳曦的视线转向门左边——南宫罔、钟离释扬、钟离烨冉、韩朝，四人正在看起来像休息区的空间里，围着一张茶几，姿势不同的窝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喝茶。
濮阳曦有点意外，韩朝在他们三人旁边，并没有显得不协调或者格格不入，仅仅给人稍稍沉默一些的印象。四人明显心情都不错，谈论得正起劲。
敲敲门，引起他们的注意后，濮阳曦走到他们身边。
他一走近，气氛立刻改变。
也并不是说死党们之间的交流因他而中断，但，周围的温度确实下降了那么几度，让人不禁觉得有些不受欢迎。
濮阳曦笑容如故，都招呼过了，也向韩朝微笑着说许久不见。待他自动自发的坐下，气温也开始不着痕迹的上升了一些。韩朝冷冷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然后便垂眸看着手里的一叠图片，和周围明显的划出一条严禁打扰的隔离线。
“啊，曦，你是来交资料给头儿吧，他刚刚出去。”钟离释扬呵呵笑着开口了。
“大概一两个钟头后会回来吧。”钟离烨冉补充一句。
“对了，曦，听说你是兼职啊，我们可以任意使唤你。”南宫罔也笑道。
“……使唤？”
“好吧，不让你做别的，就给我们倒杯茶吧。”
濮阳曦把带来的资料夹丢到一旁，冷哼了一声后，开始自顾自的翻看他们放在茶几上的文件。料到他没有动作的三人陆续起身，一边开玩笑的抱怨，一边向茶水间走去。
“朝，要续杯吗？”
“嗯。”
“曦，你喝什么？”
“白开水就好。”
“那给你冲杯速溶咖啡。”
……就知道是这样。“烨冉，你千万别动手！让释扬来！”这个连冲咖啡也总能冲出莫名其妙味道的家伙，真是天生的享福命。
钟离烨冉轻轻一笑，把杯子递给南宫罔，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我要去研究所一趟了。曦，慢慢坐吧。”
“嗯。”确认杯子在南宫罔手里，目送钟离烨冉出去之后，濮阳曦低头扫一眼资料的内容，忽然抬头看向韩朝：“你们要参与国外考古项目？又要往外跑了？”
韩朝点头，周身依然明显的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一种异样的挫败感又自濮阳曦心里升腾起来。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把那次濮阳熙和慕容斐训练的亲昵呼唤变成现实。每当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情绪和思考都发生了阻碍，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太过露骨的拒绝他的缘故吧。……真的能和这个人再续以前朋友的关系吗？他本人虽然非常希望能如此，但对方似乎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而他，实在不是那种会勉强他人的人。
于是，濮阳曦转向茶水间：“你们不是刚得到休假不久吗？”
“说不久，也三个月了。没什么关系，反正这次是轮流去，没那么累了。”茶水间里，南宫罔探出头来答道。
“过年之后就去吗？太急了吧。”过年的话，在二月以后，要在国外待四个月左右，回来就是夏天了。春天一起野游的计划便有两人无法参加，真是很可惜。
“反正我们都没有什么事情。”
“还是说，你有什么特别活动？”钟离释扬的声音加了进来。很快，两人就回到原座。一杯浓茶放在濮阳曦的手边，韩朝跟前的是一杯清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按照目前的状况……应该没那么快。微微的笑了笑，濮阳曦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活动。”
“我和朝可是第一批啊，你有什么活动尽快通知。对了，最近怎么样？听说你很忙呢。”南宫罔把茶几上散着的资料都收拾整齐，从濮阳曦手里抽出印着机密二字的有关几千年前古物发掘的文件，“没看见‘机密’两个字吗？”
知道他是开玩笑，濮阳曦摊手一笑：“有什么关系。说到忙的话，不忙我会觉得不舒服。”
“真是典型的工作狂人。我也想到了，你现在住得离我家那么近，也没有来过一次。”
“到那种程度啊。曦，你不是很喜欢罔家的布局和景观吗？”
“嗯，说起来我才想到呢，是该去罔家看看了。”
“啊，慕容斐和夕雾在徽和潇那里住下了，知道吧？”
“知道了，哥顺便通知我了，也应该去看看他们两个，不过还是没有时间。”
“喂喂，后天就是31号，元旦了呢。你该不会没有给自己放假吧。”
“……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南宫罔和钟离释扬都一付没辙的样子，摇着头，叹息着他的生活作息。“既然如此——”考虑了一会儿之后，南宫罔敲敲茶几，看机密文件看得津津有味的濮阳曦抬头望着他。
“明天有空吧。”
这种表情，貌似说没空就会被杀吧。
加上释扬也露出不可通融的凝重神色，双重压迫感，不答应也不行。
“对。”算了，约会的话，改在晚上就好了，她应该十分通情达理。
“朝呢？研究所和博物馆的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吧。”
“……。”韩朝微微皱起眉，和南宫罔视线交错之后，良久，似乎被他强硬的态度所动，点了点头。
“好，明天早上九点，第三大学城小游泳馆集合。”
……
“我没有听错吧！游泳馆！！”在下着雪的冬天，到游泳馆去？
“室内水温又不低，再说，就算是室外，冬泳也是一种极好的锻炼。不然我们在室外游泳池？”
濮阳曦看看钟离释扬，再看看韩朝：“……如果真的要游泳，就室外吧。”
“那也好，场地嘛，来我家吧，池子比较大。”
“那，就这样吧。”顺便看看久违了的南宫家。
于是，活动就此预定。
韩朝倏地站起来，走向一个办公区内，拿起一袋资料：“出去了。”
“去博物馆吗？早去早回，说不定头儿下午还要开会。”钟离释扬头也不回的丢出一句，拿着一幅图片，拉过南宫罔，轻声讨论起来。
“嗯。”
他们讨论的间隙中，韩朝清澈的一声应，传入濮阳曦耳里。他不由自主的把注意力都放在正系上领带，穿上西装外套的他身上。
优美的侧脸轮廓，如神邸般高傲的神情，悠远清冷的目光。
以为他不适合这样的西装打扮，但是，却又觉得意外的和衬，甚至让人转不开目光。挺拔修长的身段，无论穿什么都很显眼吧。不过，不知为什么，这个人的身上，古典气息十分浓厚，大概传统的长袍更能突出他的特质……
浅色……不，白色的……白衣的……头突然好疼！
在濮阳曦疼得咬住牙关的时候，他感觉到韩朝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继而，他觉得，他想要这个人的视线停留得更久一些。
不过，一如意料之中，他的目光几乎只有一秒的停驻，而后，散发着犹如冰雪般寒冷的人，打开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了。
濮阳曦头疼得昏了过去。
这是他失忆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出现这么强烈的身体反应。
在断断续续传来的南宫罔和钟离释扬声音的碎片里，那两道给他深深震撼的目光，逐渐淡去，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与其你舍弃我，不如我来舍弃你。我不能过没有你的生活，但是，如果痛苦，如果再痛苦下去，我会和你走向毁灭。
我会和你……
……
所以，我舍弃你吧。
我不再是我，所以也不会痛苦。你也是……你可以从我这里解脱。
让自己获得平常的快乐吧，让自己获得普通的幸福吧……虽然，我知道，没有你的生活，不过是自欺欺人。
虚假的幸福，也比没有来得好罢。
各种他从来没有预想到的潜意识，浮出深深的渊底，继而，在没有留下任何印迹的情况下，抹去了一切——
一切，能让他心动的……，已经让他心动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