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你的漫长时光》慕馆言

16、河边一起走

　　跟着简朝晟走出ktv，我还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苗苗本来想跟着一起走的，毕竟她也和我们住一个小区。

　　但郑子仟拉住了她。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看到简朝晟并没有带着我坐车回家，而是慢慢走向我们高中毕业那年吃烧烤的河边。

　　我们今晚聚会的地方离那边其实不远，只是当年那里还有夜里就在河边摆设的烧烤摊，现在却没有了，只剩散步、锻炼的人在河边走着。

　　可现在夜有些深，连这些人都少了。

　　河边有树，参差不齐树影落下，看上去像泼墨山水画，两岸点缀的灯火，又将画的意境添上人间繁华。

　　自河上吹来的风带着凉意，驱散夏日暑热，舒适得令人昏昏欲睡。

　　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简朝晟注意到了。

　　他回头时，正好看到我张大嘴巴的样子。

　　有点尴尬。

　　但是简朝晟，好像又没有什么了。

　　实在是过于熟悉，我早已在他的面前展现过我诸多模样，只是一个打哈欠又算什么？

　　或许是今日见到的高中同学多了，我又要想起当年那些夏日，我曾有多少次困倦得只想趴在教室的桌子上沉沉睡去，再也不管其他。

　　什么学习都算了，那些让我动一动脑子就可能觉得头昏脑涨的东西都算了。

　　可那段日子还是撑过来了。

　　其实那段日子好像也不算什么。

　　熬夜、日夜不息地忙着什么，也是今日的我的生活常态。非要和当初比，或许是当年还更年轻，身体对睡眠的需求量更大，而且当初的很多时间安排更紧？但现在忙起某些项目，许久不得休息也不是没有过的事。

　　或许还有一些人的疲倦来源热情不足。

　　但我当年没有这问题。

　　我一直记挂着简朝晟。

　　只要看着他，想着要和他一去努力，就连我一向最看不顺眼的化学都能显得眉清目秀，何况其他科目呢？

　　夜风送来简朝晟仿佛藏着笑意的声音。

　　“茵茵，你困了吗？”

　　茵茵。

　　又是这个称呼。

　　他这次回来后，好像不止一次这样喊我了。

　　以前也有这样喊，但我总觉得以前他唤我名字时，没有今日这种莫名的缱绻。

　　是这样的环境、又只剩我和他，让我心中多了许多滤镜，还是真的有什么问题？

　　我不敢多想，只怕月亮潮汐让我做出不理智的事。

　　我问啥答啥。

　　“困了。”

　　反正只回答这问题，肯定不会有错吧？

　　他似乎叹了口气。

　　“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和你再走一走当年我们一起走过的地方，耽误你睡觉了。”

　　我摇摇头：“也没什么，不是太困。”

　　主要是能和他一起走，我心甘情愿得很。

　　他笑起来，连眼里带着星光。

　　“那我们走一走，就回家去。”

　　我歪头看他：“直接走回去？”

　　这段路离我们家也没太远，约莫三两站距离，走一走不是什么问题。

　　他笑着点头。

　　我俩静默走了走，也就走了十来步的样子，他忽然问：“今天在机场，范雨梧和你说什么了？”

　　我心头微颤，也说不清是何滋味，只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我记得今天晚上聚会时，范雨梧就在谷钊文旁边。

　　两个人看起来颇为亲密。

　　如果没有安娜，我或许会怀疑是不是这几年里，范雨梧又怎么私下联系简朝晟时，不知不觉间得到了简朝晟的好感。

　　但有安娜。

　　而且看样子，范雨梧怎么都比不过安娜在简朝晟心中地位。

　　可又想到范雨梧今天和我说那些话，我竟不知如何与简朝晟说。

　　偏偏范雨梧说的那些又是真的，是我一直都小心翼翼藏着的。

　　我对安娜的醋意、我多年来对简朝晟的小心思。

　　我如何能在这时和简朝晟说？

　　我心中涌起苦涩。

　　才想着既然猜不透简朝晟的心思，也不敢好多猜，那今夜和他相处时，只需要他问什么我答什么，这下可好，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不知道如何回答的。

　　我终究只能低了头看脚尖，轻声道：“没什么，只是一些女孩子的悄悄话。”

　　“是么？”

　　不用抬头，我都感受得到简朝晟是怎么专注地看着我。

　　不过还好，他没有再说起范雨梧了，而是提起今日来聚会的不少同学。

　　那些人，大多是当年也和我们一起在这河边吃烧烤的。简朝晟和他们的感情都还好。

　　也可以说，今晚的聚会，也就谷钊文和范雨梧当初和我们的关系一般。

　　说着说着，简朝晟道：“谷钊文这次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虽然他是希望和廖家搭上线，才在我回过的时候这么热情，不过他确实帮了我一个忙，让我确定了一些东西。我明天见廖菲冉，提一提他名字也不算什么。至于他能不能拿下该拿的东西，还是得看他实力。再说了，廖董事长那人什么性子？真要走关系，她后期要求更严格才有可能。”

　　我有些不明白。

　　简朝晟带着笑意道：“如果不走关系，正常途径拿到项目，那廖董事长就冲着一次合作去，不会想着培养人，要求自然不会加码。但走了关系，又达到了要求，让廖董事长有了栽培的心思，那她可就要增加一些额外要求，好培养可以长期合作的对象了。”

　　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正常走流程，只要事情办得妥，资料一样有可能送到她面前，不过会多耗费一些时间，还要经过底下人层层审核，廖董事长底下的人为了让董事长满意，说不定要求还会更高些，才肯将资料送给廖董事长面前。他找我，应该只为规避这些风险。”

　　我懂了。

　　说到底，一切还是得靠硬实力。

　　犹豫了下，我还是问了：“谷钊文他知道吗？”

　　走了关系，进了廖菲冉的眼，可能带给自己更大挑战。

　　宽宽的河中吹来的夜风猛烈，连简朝晟的短发都有了明显的飞扬弧度。

　　不如他唇边挑起的笑意，明朗张扬。

　　“他应该知道吧，当年他就聪明得很。难是难一些，进步也会更大，而且只要做得好廖家的项目，以后说不准多得是其他人主动找他合作。廖家长期合作对象，比啥都金字招牌。”

　　家越来越近了。

　　快要拐离河边了。

　　我听到简朝晟带着叹息的声音。

　　“茵茵，我明天一早就可能要去忙了，工作上有些事情，我得先去处理一下。”

　　我怔得抬起的腿都差点忘记放下。

　　等终于想起要继续走路，我的指甲已收入掌心。

　　有点酸楚。

　　也难怪简朝晟今晚看起来也蛮想和许久没见的那群同学多说会儿话，但还是要早早离场。

　　原来他是真的有事。

　　回来后连倒时差的时间都没有，就得赶着去处理。

　　可是他说工作，我才发现我对他工作上的事情了解也这么少。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大学之后的事。以前我和简朝晟住得近、上学又一起，总能知道他在忙什么。知道他觉得什么竞赛有意思，早早做着报名准备，知道他学习进度怎么超越了学校里的，知道他最近又喜欢什么运动，和谁约了什么时候玩什么……

　　但大学的时候，我却一直到他和我说，他申请了国外的学校，而且已经通过了，我才愕然发现，我对他的事情已没有那么了解了。

　　那时候的我其实很痛苦，只觉当初拼了那么多的努力，只为大学离他近一些，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是啊，近又怎样？

　　还是那么快就面临分离。

　　而且他申请的学校，真的超出了我努力就能追上的范畴。

　　我自暴自弃了一个星期，抱着薯片可乐刷剧看电影，谁都不想理。

　　没看一切文字类的东西，因为我根本看不进去。

　　电视剧电影我其实也不知道播放了什么，但我可以戴着耳机，音量放大，装作很沉迷的样子。

　　其实那些声音都进了我耳朵也进不了我大脑，我混混沌沌的，凌乱想了一个星期我和简朝晟的过去未来。

　　然后终于接受现实。

　　我真的追不上他的步伐了。

　　于是，他在国外搞各种科研时，我开始疯狂学习设计，将很多以前欠缺的基础知识疯狂补上。

　　我没有再装作追剧，我开始泡图书馆。我买了很多最新的设计杂志，然后选出内容我最喜欢的，将我能收集到的、它发刊以来的每一期都收集回来，拼命研究，自己梳理设计圈中的流行变化。

　　我好险没耽误给简朝晟送机。

　　但送机前夜我还是在抱着设计书看个不停。

　　我也不敢停。

　　好不容易用一样东西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只怕我一停下我又要因为简朝晟突然离开的事伤心不已，而忘了我还有我的日子要过。

　　我对所有关心我的人说，我要赶最近一次设计比赛，我要在比赛开始之前多学一些。

　　事实也如此，我报名参加那次比赛了。

　　那是我第一次参加设计比赛。

　　我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我的对手不乏学习时间远超我的人，所以比赛结果多少给了我信心。

　　我就从那时起，彻底放弃追逐简朝晟的脚步。

　　他闪闪发光，他开始在顶刊发论文，那我也要在另一个领域绽放我的光芒。

　　那次比赛有一个评委说我的设计有灵性。

　　好，我要继续往这方面努力。

　　于是一转眼就到了今日。

　　往事的回忆在简朝晟的请求中断掉。

　　他说：“茵茵，我这两天没空，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安娜？”

　　“好啊”两字在嘴边绕了又绕，我还是说不出，甚至我的步伐都越来越慢。

　　照顾安娜。

　　所以他特意和我一起在河边走这么久，就为了这件事吗？

　　他还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我没跟上。

　　他站住了，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与我目光相对。

　　他再往前几步就是路灯，路灯的光斜照在他背上。

　　有些好看。

　　但我心里委屈，好看也觉得满是酸楚。

　　可他笑了。

　　“本来想等家里安排好再告诉你的，现在看来，还是要早些和你说。茵茵，安娜是我有血缘关系的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