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孤烛异乡人

17、第 17 章

　　那朵花还有一种古怪的年轻的相貌。
　　奇怪的娇弱感。好像刚刚从枝头摘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了一眼周围的树木和地上的草，我可以确定这些植物是不能正常生长状态中直接开出这样的花的，如果是这些植物，非要开了花，等待花落下来，那花才会变成地上这种样子。
　　可是我说的好像刚刚从枝头摘下来的那种感觉，就是指这朵花可能是刚从某个植物的枝头摘下来的样子，而不是掉下来很久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我不明白。
　　这话好像是某种奇怪的机型的，不能轻易描述的植物的附属品或者就是其中的一部分。那股恶臭越来越大了，不仅仅是这朵花的问题。
　　但这花距离我非常近。
　　这花的味道大极了，混合着奇怪的味道。
　　综上所述，这朵花现在我能轻易感受到，并且清楚描述出来的就有——
　　浓郁的混合的苦味，这种苦味仿佛能杀人，我简直怀疑这朵花是苦杏仁变的。
　　奇怪的难以描述的甜味，这种甜味像从白粥里榨出来的，米糖一样的微妙而浅淡的甜。
　　可是只要一低头，看见这朵花的样子，任何人都不能无动于衷。这不单是米糖的甜，而是反差极大的冲击感。
　　就好像闻到香味，转头一看，发现是垃圾桶里发出来的一样。
　　恶心瞬间就起来了。
　　鸡皮疙瘩紧跟着浮起来，像浮在水面上的救生圈儿，压都压不下去。
　　更多的是像那种浮在游泳池里没有清理干净的虫子。大多是活动着的，还拥有鲜活的生命的那种，浮在水面上，扑腾过来，扑腾过去，手脚翅膀都齐全。
　　看起来像夏天的蚱蜢又像螳螂，颜色和蟑螂差不多。通常看见一只的时候，那片水池里已经有许多只了。某种情况来说，确实很像蟑螂。
　　只不过这种虫子明明白白并不会潜在水底下。
　　虽然颜色很像，肢体却很长。
　　即使没有到竹节虫那样的地步，比起一般的虫子死了就好像缩成一团被晒干了一样，这种东西十分有活力，死了也就是只翻了个面似的。
　　让人看着就有种这东西很修长的感觉。
　　古怪就古怪在，好像具有一定的美感，又同时令人十足恶心。
　　恶臭味儿好像弥漫开来了。
　　我皱了皱眉，开始寻找一个可以进入的，稍微安全而且味道不那么大的，勉强算得上隐私的空间。
　　地上的叶子随着风噼里啪啦乱响。
　　天上突然噼里啪啦也响了起来，好像随声附和。
　　地上不甘示弱，起了二重奏。
　　叶子的声音更大了，即使这些叶子许多掉在地上的，都已经碎开了，或者破个洞，或者露出叶片中的经脉。
　　纹路清晰。同样有那种让人十分古怪的感觉。赤条条的筋脉像丝瓜，洗碗用的丝瓜瓤那种。可是又好像年轻又有活力，充满了一股浓郁的诡异的生命力。
　　这两种既老又小的感觉融合在一起，坦露在地面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好像无数双眼睛长在地面上望天，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不知道究竟要看什么。
　　我用鞋底把它们碾碎，许多张叶子都像是一触即碎的千层酥，发出清脆的声音，响亮的哀嚎，紧紧贴着地面，落下许许多多的粉末。
　　完全不像是叶子了。
　　可是我确定，这些东西只是植物的脱落部分。
　　看起来再有生命力也只是看起来。
　　糟糕透了。
　　雨越下越大了。
　　风也变大了，似乎得了注意开始兴奋嚎叫。
　　温度降低了很多。又有风又有雨，走在路上穿着很厚的衣服，也很冷。
　　我突然看见了一家咖啡厅，我冲了进去。
　　这里的门是玻璃门。我关门的时候，手劲用的大了点儿，门就碎了。
　　我气不过，干脆把这碎掉的门砸在地上，全部踩成碎片，踢到雨里。这家店的门口，就全是那些沿着裂痕分开的玻璃渣子。
　　透明的，明亮的。
　　本来这些玻璃都应该是那种样子的感觉。
　　可是我把这些玻璃渣子踢进雨里，沾了雨水之后就变脏了。好像也长出了许多眼睛，只是转不动，恶狠狠盯着我。
　　每一块碎片上都多出一只眼睛，那是我自己的眼睛。可是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眼熟，我并不觉得我能露出那样的神情面对自己。
　　我对自己一向是很温和的。
　　那种眼睛的样子，我是说眼神，更像是我看不见的时候，望着镜子，周围全黑下来，只剩下那一双眼睛，直愣愣看着我的时候才会那样。
　　如果把前提，认定为我已经看不见，而且还想看见自己，那眼睛露出这样的神色又显得正常了。
　　只是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看不见过的？
　　我保证我现在不是那样的眼睛。
　　也就是说，要么是我的幻觉，要么是我又在自己的噩梦里了。我是从梦境世界出来的东西，随时可能再跌进去，只是被困在这里，所以轻易离开不了。
　　但我被困在这里离开不了，并不代表我不可能被梦境世界本能吸引，也就是说，即使我在这里被困住了，我也随时有可能进入梦中。
　　我的梦境也是梦醒会跟梦境世界有所关联，但也仅仅限于有所关联，不能再更进一步。因为当我和梦境世界的联系加深之后，我就有可能从这里离开。
　　然而我现在并没有从这里离开。
　　因为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能力不足就是这么糟糕。
　　我现在还是个落汤鸡。如果这是个梦，肯定不会是美梦。如果是个噩梦，又太小家子气了，不太像。我的噩梦，岂止这样轻易就放过我？
　　哪一次不是在梦里死去活来，千刀万剐，翻来覆去，我都得怀疑这个梦是不是还有更大的陷阱在等着我。
　　时至今日，只要我睡下去，我还是会做噩梦。就跟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一样。没什么不同。
　　我在梦里不清醒的时候，醒过来没多久就会忘记梦里的事情，但如果我在梦里很清醒呐，我醒过来之后，可能一整天都记得，然后这个噩梦的结尾，就会变成下一次的开头。
　　我知道没人喜欢做噩梦，我当然也不喜欢，不过既然我没办法把噩梦变成美梦，少睡觉就好了。只要我一直清醒，噩梦是不可能侵扰到我的。
　　我想如果我一不小心睡过去了，噩梦大概也不会轻饶我。真是奇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呢？我什么时候和噩梦势不两立似的。
　　明明从前，我还是其中的一员。
　　没想到现在就完全反过来了。
　　真是世事无常吗？
　　我顺便敲碎了这家店的所有玻璃。
　　这家店的桌子也是玻璃做的，我看，能反光又透明，还能照人影子，我就把桌子也砸了。
　　砸东西真是一件快乐的事，尤其是砸镜子这种易碎品。而且我对镜子真是有一种怨气。不知不觉这种怨气就越来越严重。
　　如果再这样下去，而我毫无办法，那以后我大概看见镜子就想砸了。那样肯定是不行的，为了我以后不变成那样，我现在就开始行动。
　　只要解决了心里的怨气。我对镜子的怨念应该没那么大，以后也不至于，见一块砸一块。
　　这里还好，没人找我赔偿，如果换个地方，我咋完了自己的东西，只怕要去动别人的，又没有钱赔，也不知道该怎么样。
　　为了避免这种及时，只是可能出现的情况，我也得尽量让自己改掉才行。
　　我现在正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于是我感到了由衷的快乐。
　　我可以发自内心地说，破坏，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
　　对别人有没有用我就不知道了，所以这种事情是不推荐的。毕竟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当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对于其她人，我是说，比如像她在的那种地方，恐怕不行。
　　对于她那边的人来说，危险行为，请勿模仿。
　　对于我来说，愉悦至上。
　　这是我的世界，当然一切随我心意。
　　如果连这种地方，我都还要委屈自己，那我在别的地方，只怕更过不好了。
　　嗯……等我把这里的镜子和玻璃都碎完了，我才想起来一件事，这是个咖啡厅来着，我进来好像是要喝咖啡的。
　　我一巴掌拍在那个柜台上，看样子大概应该是收银台。这东西质量不错，居然没坏，我很高兴，对着柜子中间下半部分多踢了一脚。
　　然后这东西就多了一个洞，里面装着的东西哗啦啦往外掉。掉出来的声音跟外面的雨声差不多。这下是三重奏了。
　　我不太喜欢这种声音，但是不可否认，确实很好听。大自然的声音，就算是噪音，那也是白噪音。
　　比起人类可好太多了。
　　也有可能是我被这里同化了。所以不得不变成这样，否则我根本不能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
　　究竟是什么原因也不必深究，于现在的我而言，那是无所谓的。
　　我用鞋尖轻轻踢了踢掉出来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全是硬币，稍微动一动，又在哗啦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