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忆》孤烛异乡人

2、第 2 章

　　红狐狸看了看卫道，笑道：“反正你都忘干净了，不知道也好，以后要是自己想起来了，自然就知道了，我也不必说，要是想不起来，那就更好了，就这么过下去，也没什么大不了，这还是你自己说的，那些都是不高兴的事情，知道了反而烦心。”
　　他说着，站起身来，绕着卫道转了转，笑道：“说起来，你虽然时时失忆，也不是今天想，明日就成的，这次算赶巧了，正是好事，你该高兴，别问了，好不好？”
　　他蹲在卫道面前，仰着头看向卫道，眨巴眨巴眼睛，身后晃出一条大尾巴，绒面似的，触手生温，又似乎缎带般的柔顺，自己将尾巴捉住，递给卫道，笑道：“喏，尾巴给你玩玩，不要想啦，好不好嘛？”
　　卫道猝不及防被塞了满手的大尾巴，一时愣了愣，倒真动手摸了摸，笑道：“你知道我失忆，不会不知道我失忆的时候根本不记得你吧？你这么上来就搂搂抱抱的，不说叫人看了，成何体统，你把尾巴送过来，不怕我觉得你自来熟说不定是撒谎，给你把尾巴都揪掉吗？”
　　他看向红狐狸，将那大尾巴拿住，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红狐狸连忙将自己的尾巴藏好，将下巴放在卫道的膝上，仰头望着他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干这种事情的，对不对？”
　　笑死，他根本不相信卫道不会干！不然他急急忙忙藏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想来，从前他们的关系大概确实不错，这已经不是自来熟的范围了。
　　卫道将手落在红狐狸的头上，拍了拍对方的长头发，感觉差不多，只是没有什么温度，也不那么好看似的，就收手了，略笑了笑，有些倦怠说：“你该走了。”
　　红狐狸眨了眨眼睛，作出气呼呼的样子，用侧脸颊蹭了蹭卫道的衣服，似乎不高兴地说：“我才不要，你都没有问我的名字，我不走，再说了，我来找你，可不是就为了一件事。虽然你的事情最重要，但是我还有别的事情要找你说，你得听了，我再走。”
　　他眯了眯眼睛笑道：“等你听我说完，说不定，你就改主意了。”
　　卫道应了一声：“你说。”
　　他现在感觉不太好，身体有种正在崩溃的错觉。
　　红狐狸正色道：“外面闯进来三个小蟊贼，你见到不认识的人，不要轻易相信他们说的话，他们安着坏心眼，大概是冲着你来的，说不准要带走什么东西，我要是不在你身边，你千万小心，别吃别人的东西，别跟别人走，别无所谓。”
　　卫道应了两声，感觉自己更难受了。
　　红狐狸着重提醒道：“外面的人都是坏蛋，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你长得太好看了，现在身体又弱，万一我一个没注意，你就被别人拐跑了，说不定还要给别人数钱，这可不好！我知道你，听别人的话都当耳旁风，别人就算了，我是认真的，你别不信。
　　你要是没注意没听清楚别人说什么，你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当自己是个聋子，知道吗？以前谁也打不过你，别人骗了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现在出去，十个人有九个半的狂蜂浪蝶，还有半个是死的。我怕你自身难保！”
　　卫道点了点头，蹙了蹙眉。
　　红狐狸不知从哪来摸出来一个小瓷瓶，晃了晃，听见有声音，打开倒出一丸蓝绿色棒棒糖糖果似的药丸说：“张嘴。”
　　卫道眼前有些发黑，听话一说，刚起唇就感觉唇齿间多了颗硬质丸子，乍一咬下去，差点以为红狐狸塞了一颗钢珠要崩掉门牙，将药丸含在口中，味道很奇怪，刚开始觉得有一股甜味，渐渐觉出泥土般的血腥与涩意，后来还有浓郁的药材苦味，他想吐，又听见红狐狸的声音说：“不许吐。”
　　卫道委委屈屈忍了。
　　红狐狸的声音柔和下去，哄什么似的带着笑意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咽下去就是了，我已经尽力了，再多放些糖，效果就不够了，本来就好得慢，再拖下去，你这幅身体就得垮了，乖乖的，听话，下次我找糖霜给你裹一层再尝尝？别背着我偷偷生气啊。”
　　卫道抿了抿药丸，咕嘟一声吞下去，听见红狐狸最后一句，哼了一声，虽然还是难受，依然忍不住笑道：“我才不会。”
　　红狐狸点了点头，应道：“是，仙尊当然不会，我只是一只小狐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仙尊大人见谅。”
　　卫道笑了笑，脸色却越发白下去。
　　红狐狸不愿对他说之后的事情，大概就是因为这具身体现在是这样？
　　说是仙尊，名头倒是好听，只是以现在的情况看，怕不是只有最后几天的好日子过了。
　　卫道按住腹部，内里翻江倒海，他蹙了蹙眉，总感觉皮肉下有什么寄生的东西在活动。
　　红狐狸也将手覆在卫道的腹部，不得不说，手心的温度很高，比卫道手背的温度高得多，以至于卫道几乎在恍惚里看见一片火海，手背处接触的皮肤瞬间仿佛燃了火似的烫出新的痛楚，他下意识想抽出自己的手来，不过，内外的疼痛很快就平息了。
　　卫道愣了愣，感到微妙的迷茫。
　　他用手按住痛处是为了忍耐，红狐狸可以说是为了安慰或者别的什么，但是，他按住只是隔靴搔痒，疼痛依然存在甚至在加剧，红狐狸的手覆过来的时候，疼痛是有所缓解的，只是很短暂地停了一下，似乎是正在反应或等待，红狐狸的手落在这里之后，好的速度也太快了。
　　简直像某种电影的魔法。只要挥挥手，别说碗大的伤口，就是整个后背的大面积烧伤也能在两三秒恢复如初……
　　卫道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他好像慢半拍意识到这个世界可以修仙。
　　修仙者有些与众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他呢？他作为仙尊，应该有更强大的力量才对吧。但是，卫道感觉不到。
　　内里空空如也，别说什么仙术仙法，就是肌肉记忆或充沛的能量都感觉不到。
　　果然药丸！
　　卫道暗自叹了一口气，眼前渐渐明亮，视力恢复了。
　　他看向红狐狸，精神好了些，笑了笑问：“你不是说，我没问名字，我现在问你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红狐狸笑道：“邬有。”
　　卫道看了看，笑道：“你也不黑，怎么姓邬？”
　　说话间，居然又咳嗽起来。
　　红狐狸变成原型，扑在卫道怀里，轻轻打了个滚，脸上绒毛又软又温，仰着脸蹭了蹭卫道的脸颊，嘻嘻笑了笑，又跳下来，坐在卫道身边说：“你连这个也忘，我真是要被你气到了！”
　　虽然这样说，他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在说：我以后一定要把你看得紧紧的，套在身边。
　　他气呼呼叉着腰，刚坐下又站起来，在卫道面前走来走去，偷偷看了看卫道，又拉着凳子坐回去，叹着气说：“邬有不是乌黑的乌。”
　　他这么一说，卫道忽然就想起来了，笑道：“我知道了，你不必解释，我想起来了。”
　　邬有将信将疑，将卫道看了看，挑了挑眉，坐在凳子上也不安分，歪了歪头对着自己的头发吹了一口气，吊儿郎当地说：“既然你想起来了，我考考你，有是哪个有？”
　　卫道按着他的意思解释了一遍，邬有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就是那种一听就仿佛听见对方说我懂了三个字的拖长调子的哦。
　　卫道眨了眨眼睛，满脸无辜。
　　邬有突然侧过头去，脸颊迅速红了。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卫道还没干什么，邬有已经伸手将卫道的眼睛盖住，甚至有点不明显的结巴：“你不要这样看我。”
　　卫道看他这样，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好玩，勾唇笑问：“我怎么看你了？”
　　邬有的手还没挪开，卫道眨了眨眼睛，睫毛在手心扫了扫，邬有连那只手都开始颤抖。
　　邬有没说话，过了一会，他似乎调整好心态了，收回手，居然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
　　他侧身坐着卫道边上，正襟危坐着说：“你没看，我也不看，咱们就这么说话吧。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卫道应了一声：“你说。”
　　邬有顿了顿，脸上依然存在没散开的红晕，语气却平静且冷淡得令人发指和内容完全是两码事的感觉说：“我觉得，那三个偷溜进来的小贼肯定会在宗门里捣乱，他们要是搞破坏，还不怕什么，只是说不定会打扰到你，而且，你在这里，无人不知，他们要是骗了你去，我实在放不下心走开，不如你跟我一起出去玩玩吧。
　　你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了，外面的人都快忘了你当年怎样惊才绝艳，我每每听见那些人的话，于心不忍，一则为他们没见过真正的天下绝色只知些庸俗脂粉，一则为你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