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长》没有兜

17、浴火重生

　　天界

　　蓝忘机忽然心慌至极，他下意识感寻龙气，却发现丝毫没有回应！

　　“不、不可能！”不信邪的再试一次，依旧死一般沉寂。

　　蓝忘机倏得站起身在原地转了好几圈，他脸色煞白焦急又茫然，不断安慰自己魏婴许是贪玩躲起来了，亦或者得了什么宝贝隐匿了踪迹，但真是这样么…

　　龙族的龙气是先天之精，凡人若是能沾得半分毕生都会好运常伴无病无灾，甚至大富大贵也是有可能的，遑论蓝忘机是真龙上神，他的龙气不光能庇佑魏无羡大难不死，还能助其修为，或涨或增有益无害，特别是他二人已有亲密关系，就类似留下标记一般，不管魏无羡走到哪里蓝忘机都能知道。

　　若是像现下这样龙气没有回应，有两个可能，一是龙气被吸了出来，二是，魏无羡不在三界内…

　　可只有修为比蓝忘机高上几番的才能在他本人不察觉的情况下将龙气引出，而能想到的那几个人没有理由这样做，若魏无羡不在三界内，会不会又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蓝忘机再也平静不了，他先去天帝面前隐晦的试探了一下，但没有收获，又去了任何魏无羡可能去的地方，还问了每一个与之熟识的人，却是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得到，正当束手无策之时，一只来自凡界的传讯灵鹤落在他脚边——

　　「婴恐遭不测」

　　寥寥几字瞬间让蓝忘机感到排山倒海般的窒息，他眼前阵阵发黑险些站不稳脚跟，与此同时一抹诡谲的气息将他包围，不多时他就像变了个人，琉璃色的瞳子褪了光华连眼白都失了澄澈，嘴唇合闭不拢竟是生出两颗长锐的尖齿，他嗓中发出低沉的科科声，龙角亦从头额迅速窜出，脖颈处鳞片滋长，层层紧挨着的缝隙中冒着丝丝黑气…

　　循着传讯灵鹤的来向蓝忘机化光而去，双脚踏地的同时玉莲仙君现出身形，但险些被眼前一幕惊掉下巴！

　　“你！你怎么回事！？”玉莲看着貌似半魔的含光仙君倒抽一口凉气。

　　蓝忘机目露凶光上神气息荡然无存，不过自天入地的功夫，原本湛蓝的鳞片一片灰青，周身也被浑浊之气包围，当他发现此地是乱葬岗时眼内充满恐慌，“魏婴呢！”

　　玉莲皱着眉头不知当不当说，现下的蓝忘机可能理智不清，若他冲入乱葬岗邪气入体岂不是更加危险？但是…十天期限已过魏无羡却没有出来，究竟…该怎么办…

　　“告诉我！！！”蓝忘机丝毫没有耐心，这乱葬岗怎么会和魏婴扯上关系，“魏婴他到底怎么了！”

　　“喊什么！！入魔了不起啊！”玉莲捏紧了拳头，“就因为你这样他才说什么都要进去！！要不是他嘱咐我一定要帮你驱逐心魔！你以为我会给你传讯？！”

　　“什么？！魏婴在那里面？！”

　　玉莲转头看着乱葬岗，“我不知道要找谁才能救他，他进去十天了，我不该信他的、不该信他的！！！”

　　蓝忘机听后不再多言，立时化身成一尾巨龙咆哮着钻入令人窒息的乱葬岗中，玉莲咬了咬牙也紧随其后。

　　巨龙召来旋风为其在前方开路，可不多时那些黑色的气团又紧紧粘到一起，它们仿佛长了眼睛，甫一闻到至纯至精的味道便张牙舞爪纠缠上去，可污浊之物怎可能碰到神圣的身躯，哔剥的声音接连不断，巨龙的鳞片隐隐发着一层白光将那些秽物弹开，但仍无穷无尽。

　　腐臭的气息浓烈呛鼻令人肺腑发疼，一具具烂尸白骨堆积成高山，诡异粘稠的黑红水汇聚一处在低壑流淌，这里没有草、没有树，连好食腐尸的飞鸟都不见，不知哪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哀嚎，阴瘆骇人，更有无数残躯如傀儡般四处爬行，愈往深处还有更多漂浮在半空的鬼火幽魂，死相凄惨怨念难平…

　　蓝忘机在乱葬岗里飞快穿行，妄图透过那堆堆叠叠的肮脏之物发现魏无羡，龙啸震耳欲聋，几些碎骨从山头滚落，使得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闻风而动。

　　“含光！你看——”

　　前方怨气骤然遮天幕地，乍一看像是朝那里奔涌，但仙君感官敏锐，似乎，是出现了比这乱葬岗还邪门的东西，一大片一大片黑气呈波状向外辐射，其中夹杂着鬼魅的红色法力残留，约莫小半刻，地面竟然伸出几条深深的裂隙，滚烫的地狱岩浆跳跃着挣扎着向上炸开，一时间引燃了熊熊大火…

　　玉莲喃喃道：“是什么东西…”

　　蓝忘机眯着金黄竖瞳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的鳞片本能开始紧紧收缩好准备抵御，突然！那东西开始疯狂吸收不祥之物，刹那间妖风四起不过喘息之间原本污浊不堪的乱葬岗竟然干干净净！

　　风，停了，火，熄了，各路呼嚎之声亦跟着消失，视线里一派没落，上一刻还“热热闹闹”的众山头突然沉沉死寂，就只剩早已没了魂的枯骨或埋土半截或黑黢空洞的眼眶居高临下俯瞰…

　　可火红的岩浆依旧滚滚冒着大泡，它们慢慢往中间聚拢，愈累积愈厚重，似乎…越来越像个蚕茧…

　　不！那是一颗蛋！

　　玉莲和含光同时瞪圆了眼睛屏住呼吸！那里头！有东西要爆开了！

　　那颗巨大的蛋像一轮红彤彤的烈日，包裹着它的岩浆还在不断往下滴落，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在这平静的乱葬岗响起尤为显耳，外壳的裂痕逐渐由细变长，直到一条大缝将蛋贯穿一分为二…

　　蛋壳崩裂的瞬间火光冲天亮如白昼，待一根尺来长的黑色羽毛摇摇坠下，视线才勉强能看清，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半空静静挂着，似乎并不着急动作。

　　“那那那、那是…”玉莲吃力地睁开眼睛，他望着蛋里孵出的东西磕磕巴巴讲不出一句完整话。

　　蓝忘机瞳孔蓦得缩聚，是魏婴！

　　一只约有百丈来长的黑凤缓缓睁开如烈火燃烧一般的眼睛，他展开双翼长鸣一声，九根长鞭似的尾羽舒展开来，末端的凤镜外青里红耀眼夺目…

　　“魏婴——”蓝忘机慌不迭地朝黑凤飞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魏婴觉醒…

　　黑凤头顶的冠翎轻轻颤着，在看到巨龙时眼里开始闪烁，他伸出锋利的爪指凌空蹬踩几下，也乘着风扇起翅膀动了起来。

　　一龙一凤在乱葬岗灰暗的天幕中交颈而拥，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别扭，玉莲仙君嘴角抽搐，原先伤心的情绪一扫而空，只剩下满腹的疑问和更大的担忧。

　　“喂——你们俩——能不能先下来——”

　　黑凤眨着眸子看向玉莲，随后用朱红的喙蹭了蹭巨龙的脸颊，下一瞬二者同时旋转自身，遮天蔽日的两只巨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白一黑两道身影。

　　“你刚、你不是孔雀吗？”玉莲仙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是凤。”蓝忘机说道。

　　“我当然知道是凤！我又没瞎！我问的是他怎么会是凤？！”

　　魏无羡笑着摇头，“所见即所得。”

　　玉莲思忖后道：“你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眼前的魏无羡已然褪去稚嫩少年的模样，脸孔身形与从前的赤翎差不几毫，但气质却大相径庭，如果说赤翎是俊朗明媚，那现下的魏无羡就是…美艳阴郁…

　　长及腿弯的黑发无任何束缚地披在背后，肤色苍白，连皮下青紫的管脉都清晰可见，曾经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已然清澈不再，虽还是黑白分明，但里头没了温度尽是森然！

　　赤翎好像是赤翎，又好像不是，他周身隐隐散发着极大的威压，举手投足间充满着诡谲的意味，如果非得用什么形容，那就是…冷！自骨子里散发出的阴冷！就连笑起来，都是阴沉逼人戾气丛生…

　　“以后再细说，”魏无羡看向蓝忘机，却立时皱起眉毛，若被别人看见含光仙君这副样子怕是天界要大乱了，“蓝湛，那上面有一个废弃的宫殿，我挺好奇的你陪我去看看吧。”

　　蓝忘机乖巧的点了点头，他的眼光一直粘在魏无羡身上，要不是知道他生了心魔，看起来就像个万分迷恋魏无羡的懵懂少年。

　　玉莲十分贴心的布下禁制为他二人护法，之后幽幽叹了口气隐去身形。

　　这座宫殿也不知是何时建造的，散落的断壁残垣用手轻轻一捏就碎成渣了，唯剩块巴掌大的地方，想来应当是用来藏什么宝物的用料非常扎实。

　　魏无羡趁蓝忘机不注意布下个阵，遗音已寻到，心魔的事不能再拖了。

　　“蓝湛。”

　　“魏婴。”

　　蓝忘机情绪平静，在迈进宫殿前模样便恢复如常，他显然有话想同魏无羡讲，所以二人同时开口。

　　魏无羡拉过蓝忘机的手，“你先说。”

　　蓝忘机定定看着魏无羡担心道：“不能让父帝知道你觉醒了，你可能会…会…”

　　“没关系蓝湛，”魏无羡拍着蓝忘机的手背，以前的事他都记起来了，只是没想到自己身世这么凄惨，内心稍有不忿但都过去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蓝忘机，“我谁也不怨谁也不恨，就像你说的，一切都是命数。这地方不错，回头清理清理就不回天界了~”

　　幽冥鬼凤再次现世不可能藏得住，兴许过不了多久天界就会派人下来，可万年前的打压都没那么容易，遑论现在浴火重生。

　　“你不跟我回天界了？”蓝忘机的语气听上去很委屈。

　　“不回了。”魏无羡拂净石块上的土一屁股坐下，“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吧，你认为天界敢留我？”

　　蓝忘机抿着下唇正在思考，余光见魏无羡从袖子里掏出串银铃递了过来，“这个给你。”

　　“什么？”

　　“蓝湛，你知道吗，你生了心魔。”

　　蓝忘机接过银铃倒没太惊讶，“有所察觉，而且脑里时常是混乱的，做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魏无羡幻出一把通体黢黑的琴，样子就像被火熏了的树根，弦也只有四根，他拨弄了下，道：“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吧？”

　　蓝忘机将清心铃收在怀里挨靠魏无羡坐下，“是遗音吧。”

　　“你见过啊？”

　　“听说过。你是想用它来压制我的心魔所以才来乱葬岗？”

　　“上神入魔道，没有好下场，你只知道我是幽冥鬼凤，可你不知道我跟四兽一样，都是创世神。”说罢一笑，“兴许天帝也不知道。”

　　蓝忘机不可置信，“你…怎么会…”

　　“机缘巧合吧，那时候我还小，整天琢磨着弄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偶然间被邪祟所伤，便发现了此法。

　　“研究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有所成，兴致冲冲的展示给别人看，但被当做了异类。

　　“我不是入魔，却被逼成魔。

　　“大战时仙界节节败退，我不忍昔日同僚生死相隔遂…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居然…”

　　蓝忘机忽然抬臂把魏无羡紧紧抱住，“对不起魏婴，对不起…”

　　魏无羡顺势枕到蓝忘机肩上，“不是你的错，你抱什么歉。”

　　“如果我早点出生就好了。”

　　“哈哈，你在我眼里就跟个蛋差不多，你父帝见了我也差着辈儿呢~”

　　蓝忘机拉开与魏无羡的距离，一脸认真问道：“你从前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魏无羡眨眨眼，“没有啊，为什么问这个。”

　　蓝忘机又把人揽在怀里，“那我就是你的初恋了。”

　　“啊？哈哈哈哈~蓝湛啊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可爱~”

　　“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即使拼上我的命，也在所不惜。”

　　魏无羡拍拍他的后背，“好，含光上神修为深不可测，我这只老鸟可就仰承你的庇佑啦~”

　　“嗯，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