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78、狌狌

　　“谢谢大师开导，这些，是我送给您的一点心意，请一定手下。”男子让秘书把带来的礼物呈上，满满一盒子的现金，两块价值不菲的金砖，还有一些昂贵的补品。
　　大师循例推辞一下，便笑纳了，命工作人员送男子与他的秘书出门。
　　随后，他吩咐工作人员自己要出门，把房间打扫赶紧就可以下班，随后，穿好大衣出门。
　　浮生正在起卦，其实，很多生灵都会起卦，但是十卦九不准的特别多，毕竟，未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提前得知的，而蜉蝣族，却恰恰相反，起卦是他们一种天赋，尤其是天赋极好的浮生，他基本上十卦十准，令人叹为观止，只是，起卦不是那么容易的，要折损太多修行，非紧要关头，浮生不会这么做，现在起卦，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练习，问的也都是普通小事，倒也无妨。
　　起了五卦之后，浮生方才停止，红尘送上茶水糕点。
　　“老板这也算无双绝艺了。”其实红尘并没有夸张，能够达到浮生这个起卦准确程度，世上绝对罕见。哪怕是仙人，也很难与之比肩。
　　“这点微末伎俩又算得上什么呢？今天来的这位的技艺，才是当世无双。”浮生微微一笑，抹了抹茶杯盖子，道。
　　“还有人的起卦技术能与老板比肩？”红尘一愣。
　　“他不是来了？”浮生浅浅一笑，道。果然，他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红尘连忙去应门，见到来客，不由得一愣，怎么会？
　　门口站着一个六十出头的老者，满脸堆笑，手上提着礼盒，见了红尘立刻打招呼。
　　这位老者与红尘算是旧相识，两人在几十年前，曾经合租过。后来也一直保持联络，只是最近几年，老者似乎很忙，红尘也并不是个喜欢跟人经常联系的人，关系才逐渐疏远，只是逢年过节发个信息祝福一下。
　　“梁巨？我差点忘了，今天轮到你了。”红尘见到来人，道。
　　“是啊，轮到我了。你是贵人事忙，也很正常。”梁巨笑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客厅，忽然红尘想起了浮生那句“门口那位比我强”的话，颇有些纳闷。
　　这梁巨的原型，乃是《山海经》中的异兽——狌狌，外表酷似现在社会的猩猩。
　　这种异兽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属性——能够知道过去。只要他和你对视，你的过去，事无巨细都能让他窥视到，这无疑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潜能，世上众生，再如何品行高洁，也总会有一些白璧微瑕的错漏，这种也会是极力掩饰的事情，并不希望被人知道，所以，狌狌的这个属性，让他们并不十分受到欢迎。以至于梁巨来到东南市修行，无人愿意给他提供住所或者跟他同住，幸好红尘不怕这些，收留他同住，红尘的生命漫长，经历的事情太多，哪怕梁巨想要探查，也需要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他也不会花这个时间去做这种事。故而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只是，这种生灵，虽然可以探查过去，却无法知道未来，与起卦卜算前程运道，根本就是相悖的，红尘不明白，浮生的话是何用意？难道是梁巨得了什么上仙指点，学会了起卦？
　　“听说最近几年，梁师兄的日子过得不错？名车豪宅荣华富贵一样不缺？”浮生一边品茶一边打趣的说。
　　“这其中的门道，别人不知道，浮生老板还不知道？”梁巨笑了笑道“不过是机缘巧合，混口饭吃罢了。人类有这个需求，我只是抓住机会。”
　　这话让红尘大为不解，疑惑的看着两人。
　　两人相视一笑。
　　原来，梁巨在人间的职业非常古老，只是现在这个年代存在，让人觉得有点意外而已——神算子。其实通俗点就是算命的。
　　科技的发展已经迈向新的纪元，人类其实已经不再相信算命这种事情，也非常宣扬移风易俗，只是，并不是全部。
　　很有一部分人，在物质达到巅峰的时候，开始寻求精神的刺激，而归于玄学信仰，是其中一个选择。所以，神算子这个职业，便不会消亡，而梁巨，直接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们这个族群，本来就有看透生灵前事的本领，人类其实很多疑，想要被他们信任，并不容易，必须拿出过硬的本领来，而算命这种事，让他们信任，自然就需要一些考研，最直观的考研，就是让他们算出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这点肯定难不倒梁巨，他甚至将很多人自己都忘得差不多的事情全部重新提及，让人信服不已。
　　“但是，你不是不会起卦吗？怎么给他们卜算前程？”红尘问。
　　“不用卜算前程，其实他们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前程！”梁巨说“其实人类最恐惧的不是未来，是当下！”
　　梁巨说的没错，人类看似都想追求提前知道结局，以做好一切准备，其实，他们心里清楚的很，既然是结局，哪里可能轻易改变？他们想知道的，是当下该怎么办能够最大程度的规避风险，当结局来临的时候，不必太过措手不及。
　　寻求一时的安全感，多余一世的庇护，人类太清楚，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尤其是庇护这种事情。
　　“我对所有的客户，都秉承着不过多的谈论未来，而是主要做心理疏导的范畴上，给他们提一些对处理当下问题较为有效的建议，然后就是大量的安慰，让他们重新蓄满自信，可以有勇气继续面对未来。”梁巨道。“其实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披着玄学外衣的心理医生罢了。其实说实话，我还真是个心理医生，红尘也应该知道，我也是正经医学院出身。”
　　这话红尘赞同，论起来，梁巨算是国内第一批的心理医生，功力深厚。“其实你大可以继续做心理医生，开心理诊所啊。”
　　“人类有多么的讳疾忌医，你不是不知道，在很大一部分人面前，心理疾病等同于神经病，去看了心理医生就会引起许多人的议论，所以他们宁可自己忍耐着，直到直接崩溃。而披着求仙问卜的外衣则不同，大多数人顶多就是觉得你迷信，不会往你有病这个方向带入。他们则会觉得安全得多。也只能说是权宜之计。”梁巨苦笑。
　　红尘听了，也叹了口气，梁巨说的，倒是半分错处没有，一个高学历，高能力，能创造无数财富的人，你真觉得他会相信迷信？他大概率只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又没有什么宣泄的渠道，更害怕人言可畏损伤他手上产业的名声，所以只能选择这种来抒发情绪而已，如果把它单纯的看做迷恋玄学，未免不够清醒。
　　人啊，就是如此，无论处于庙堂之高，还是处于江湖之远，都有许多的烦恼，挣不开，逃不掉，甚至不能宣之于口，只能用最拙劣的外衣来包裹内心的痛苦。想到这里，红尘忽然开始庆幸自己只是兽，而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