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浮生录》李老师家的猫

105、猎猎

　　“阿列呢？”
　　“阿列呢？”
　　偌大的公司里，寻找阿列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已经习惯了有事情就去找阿列这个认知，一旦发现他不在工作岗位上，就开始本能的焦虑。
　　阿列是这个公司的保障部员工，其实更趋向于“勤杂人员”，大家有什么事都去找他，他也能做的非常令人满意且从不计较得失。
　　久而久之，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套规则，有什么不想做的，就丢给阿列，反正最后功劳是自己的……
　　此时，众人寻找的阿列正坐在山海居与浮生喝茶，他们面前摆放的点心，是他带来的枫糖饼，他最喜欢，浮生尝了尝，也觉得十分不错。
　　“要准备走了吗？”浮生放下茶杯，问。
　　“明天就走，正好今天把户籍核对完毕。”阿列笑着説。“我也是准备了很久，终于如愿了。”
　　“也好，红尘稍后就到，你略等一下。”浮生道。
　　“也不急。”
　　“不过，我估计你的同事们该急了。”
　　“前同事，就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了。”阿列笑道。
　　很快，红尘从洗手间出来，开始帮阿列核对户籍。阿列是《山海经》中只寥寥几笔提及的种族——猎猎，皮毛乌黑，形态似熊。
　　阿列也是如此，长相不出众，喜欢埋头苦干不喜欢宣传，哪怕被人欺负都不怎么吭声。一片憨态。
　　其实，这种性格在人间非常的普遍，基本会归集于芸芸众生之中，不被人提及名字。似乎可有可无。甚至还能成为别人的出气筒替罪羊。哪怕自身很有能力，也很可能费力不讨好。
　　阿列在公司的五年，便是这个形态出现，总被拉去做一些自己工作范围以外的事情，还被人当做理所当然，做不好，还要被指责。只是他从不计较，因为，他有更伟大的计划！
　　“我不计较，并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阿列谈起以往，笑着说。“这个小公司，不可能成为我最后的归属，我也不想在小公司耗费自己的生命，我要的，是要成为大公司的高级职员，为此，当然要付出努力。”
　　阿列非常清楚自己的不足，他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于专精的方面，远不及天赋超群的人才，所以，他要向全面发展努力，只要给所有部门都能打下手，那么，他的价值就绝对超过普通部门的职员。
　　所以，他从不计较得失，而是努力在各个部门穿梭，甚至主动给各部门的工作人员的打下手，汲取他所需要的知识和经验，偶尔部门最厉害的人员会稍微教他一点窍门，虽然只是一点碎片，却已经足够只求会，不求精的阿列的要求。
　　经过五年的打磨，阿列可以短期胜任公司运作流程中任何一个部门职员的工作，哪怕有部门重要员工离职，只要时间不长，阿列自信都可以顶上。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终于有资格成为一家他想进很久的大企业的招揽目标。
　　“人类的猎头公司，是非常神奇的。”阿列笑着说“他们和普通人观察的方式不一样，只要是人才，他们会比哪怕他的直系领导都更加清楚。”
　　阿列这个全能替补的特性，很快被猎头公司注意到，这种熟悉公司运作各个流程的人才，绝对是一些远见公司的首选，哪怕他可能学历，资历上有欠缺，只需要稍微磨合，就能发挥巨大的作用。于是，就在两个月前，阿列接到了橄榄枝，和对方达成一致。
　　“我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可惜，整整二十五天，都没人注意，找领导签字辞职报告，他头都没抬，甚至都没看一看是什么，昨天期限到了，我自己给自己招聘的新员工办了所有交接，居然还是没人问一句。”阿列苦笑。
　　“他们信任你。”红尘道“觉得，你可以做好一切。”
　　“不是信任，是觉得，我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关注，反正做对了应该的，做错了，锅我自己背。”阿列苦笑“所以，这算是我一个小小的报复好了。”
　　浮生笑笑，人类为自己“轻视”这选项所要付出的代价，往往比想象中的可怕的多。
　　因为阿列的忽然离职，他所供职的公司陷入了严重混乱，其实这是一家中型企业，少一个员工，也算不上什么，阿列的职位也算不上重要，阿列临走前招聘的那个替代者，也的确是有能力胜任这个工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地方都不对了。
　　各个部门，因为有阿列的帮助，很多琐碎的事情一般都不会被提上议事日程，可是现在，光处理这些他们认为琐碎的事情，已经让员工累得半死，更何况还有许多项目的重要问题要处理。新来的员工，可远没有阿列那么好说话，坚持秉承绝不跨界的原则，谁敢让他帮忙本职工作以外的，绝对直接刚，绝不留情，甚至还向上报告，大家无奈，只能放弃这个路子，考虑重新修改工作路径。在那一个月里，因为缺少“螺丝钉”很多业务无法正常运转，业绩下滑，总公司开始密切注视。
　　私人企业，是不讲情面的，一旦能力不行，就会被裁员，大家拖家带口，谁也不能轻易放弃这份工作，于是，只能继续拼死拼活，履行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那份工作，那一段时间，公司气压极低，打架斗殴事件频发。各部门所有协调毁于一旦，差点形成死循环。这也是阿列给与他们的，一个小小的包袱。
　　这个世界上，往往越是不起眼的人，报复起来，越会出现巨大的后遗症。更何况，阿列看似闲散，其实是“掌握了公司命脉”一般。
　　公司不知道的是，阿列的跳槽，可不止让公司暂时混乱一阵而已。他还带走了很多公司客户的重要资料，倒不是他窃取，而是他经常帮忙销售部去联络客户做回馈之类的，对公司的客户了如指掌。他现在身处大企业，自然更能获得客户的信任，很快，前公司就丢掉了好几个曾经的大客户。损失惨重。
　　“这世界上，最不能轻视的就是螺丝钉，只要一个松动，很可能让整个大厦毁于一旦，只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人，实在少得可怜，他们基本都会认为，这么不起眼的东西，俯拾可取，随时可以替换，不需要重视。从而酿成你想都想不到的恶果……”浮生洗完手，关掉水龙头，吃力的坐到摇椅上，浮生老板新的轮回，又一次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