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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蕉城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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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在崇山峻岭间行着。
“林小姐你要下来歇息一下吗?”
林荞按下眉间的不耐,掀开帘子,扯出一个还算甜美的笑,朝窗子旁边并齐的余凡道:“不必了,余参将,我没事的。”
“成!”骑在马上的余凡随意点了点头,扯着绳子调转马头往前边赶。
倒不是林荞故意不开心,实在是这余参将……的这些关心有些没必要了。
林荞从出发起,短短一个上午的时辰就被余凡这么问了不下五次。
刚出发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下来走走。
走了一段了,问她要不要喝水吃东西。
又过了一会,又问她要不要睡觉,然后所有人都停下来。
林荞承认自己可能有些难伺候,可她也没余凡想的那么难招呼,更何况她这马车里头什么没有,吃的喝的样样俱全,四处垫着软枕,只要不是扯着马车拉着进乱石滩去颠,她在里面都舒坦得很。
再说,她这还着急的上山寻髓玉的事儿呢,照这么个走法,走到天黑也别想挨到蕉城城中的那座山。
林荞刚从窗子外退回来,将将坐好,外边又传来声音。
“林小姐,旁边有个旅舍,要下来歇息一会吗?”
林荞猛地甩开帘子,瞪着眼睛看着说话的人。
“你要休息吗?”
“啊?”余凡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周围,发现马车窗子旁边除了自己没有别的人,遂不可思议指了指自己,皱着粗眉,“我?”
“对。”林荞矜持地上下点了点头。
“小姐你在开玩笑吧。”余凡哑然失笑,“这才几段路啊,我休息啥。”
余凡北疆打仗的时候,大敌压城敌众我寡,他可是撑了好几天没合眼,水也是胡乱喝了几口。现在这走得一小段路,连从前行军打仗的万分之一都算不上,他哪还用得着休息。
“你不休息。”林荞把指着余凡的手收回来,朝自己的发现点了点,“我也不用休息。”
“那余参将问这么多做什么?”
林荞目光掠过余凡,上下拂过,努了努丰满的唇,提起唇角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余参将累了呢。”
余凡:“……”
余凡看着笑得弯了眼睛的林荞,不知道说什么。
沈迟说林荞是从龙之臣后代,备受礼遇,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他也是见识过林荞的作劲儿,不想路上闹了矛盾,所以故意多嘴问了几句。
哪想到她今天居然这么规矩,自己还被这大小姐摆了一道。不过也是他自己赶上去问的,也只能吃哑巴亏。
早知道他刚才就扯着求羿那娃娃留下了,至少现在不会只有他来面对这难整的小姐。
“没事的话,我们就快些走吧。”林荞微偏了一下头,看着余凡说。
余凡轻咳两声,夹紧马腹说:“行,走吧。”
“好~”林荞拉长了音调,朝余凡挥了挥手。
被林荞这么一激,余凡后来果真没有再问过,原来挪得慢悠悠的马车也动得快了起来,不一会就从城郊走过,往蕉城城中驶去了。
进了城池,不知道是时辰晚了的缘故,还是不在山里头的原因,雾气都慢慢散去了,露出了这座城的模样。
“这里的仗打了一月了是吧。”林荞看着倒塌破败的房屋,和满街杂乱无章的东西。
“回小姐,蕉城飞寅帮正式开战是过一月,但是小流寇陆陆续续开始行动已经快两个月了。”圆儿把新收集好的情报递给林荞。
怪不得……林荞看向窗外,心里想。
蕉城虽比不上护都北城那般繁华,也是远近出名的粮仓,如今却连这城中百姓赖以生存的田野都早已干涸荒废了。
蕉城这流寇应当是早有准备,还有旁人帮助,才会打得护城的太守措手不及,带着东西落荒而逃。
也难怪老皇帝会派大军守在城外,就连沈迟都拉了过来,就是为了等待一举攻下的时机。
看来这蕉城流寇已经不止猖獗那么简单了。
林荞低头把袖中的髓玉拿出来,在灯下仔细端详。
这玉看起来并不起眼,也不像是内有乾坤的璞玉,林荞同父亲四处行脚的时候见过不少玉,可却怎么也没从这和石头一般的玉石上看出什么名堂来。
难道那梦真是巧合?搞错了?林荞捏着手里的髓玉,暗暗思索。
等进了京城,查髓玉就没那么简单了,她要快些把飞雀的下落找到。
……
车队在城中走着,穿过了长桥,顺着田垄再往前走一些便到了寅虎山。传闻这儿从前是个灵山,只可惜如今世道变了,本来纳福问神之地却成了匪寇的藏匿之地。
“叩叩——”
有人在敲马车的窗子,林荞往外边看去,发现是余凡身边的白面士兵。
“发生什么事了?”林荞问。
士兵抱着剑毕恭毕敬地抱拳行了个礼,说:“小姐,前边就是匪寇经常出没之地,可能会碰到些小贼,小姐莫要出来,其他我们解决就好了。”
士兵生得白净,紧绷着一张娃娃脸,说话又有礼,不像队伍里的其他人一样,要嘛粗声粗气,要嘛离得她远远的,就好像见着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林荞听着士兵说话觉得莫名舒心,下巴搁在窗子上,笑着说:“好啊,那就麻烦各位了。”
“小姐,那我先告辞。”士兵说完,迈着步子就离开了。
林荞支着下巴,伸长了身子往士兵离开的方向看去,直到那人慢慢消失在队伍的尽头,她财耸了耸鼻子退回马车里。
“圆儿,你帮我查查那个人吧。”林荞指尖点着木桌,垂眸看着桌上的烛台上的火苗。
“啊?”
“就是方才传信的人。”
林荞以为是小丫鬟没明白是谁,又强调了一遍。
可等她抬起头来时,才晓得圆儿是会错意了。
圆儿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她了,圆儿年纪和她相仿,性子又软,算得上是为数不多没被她赶跑的仆从了。
若是再仔细往下算,也是她那猫嫌狗不理没有朋友的童年里,为数不多愿意陪着她玩的人了。
圆儿陪她去过青楼,跑过书院,上山下水哪都野过一轮,也了解她的性子。
林荞看着眼珠子圆溜溜的圆儿,抿了抿唇,说:“我没想把他抓过来。”
听到她的话,圆儿紧绷着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笑着说:“小姐你说什么呢,哈哈……”
那人举止动作都谦和有礼,不像是寻常参军之人。许澍这军队里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小小的士兵也这般特别。
林荞微抬了一下眼睛,打量着圆儿,不置可否地往后靠去,闭上了眼睛。
幸好小姐没打算再添个桃花……圆儿抚着自己的胸脯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太多疑了,实在是自家小姐这行事作风确实有些……乖张。
圆儿第一回见到许澍是在一个大夏天,小姐每到夏天都会跟着隔壁县的行脚郎中四处走,让她待在家里等着,到了秋天小姐就会带着一箩筐新奇玩意回府里。
那一年,小姐不仅带回来了南疆的草药和四处乱跳的虫子,还拽回来了一个少年郎,那就是小姐的前夫,许澍。
小姐把那个郎君养在了城郊的院子里,每天都过去转悠几圈,也不让人进去,就连她这个贴身的丫鬟也只能守在门口。
圆儿本以为小姐只是看着许澍好看,一时兴起养着,等哪天腻了,自然就不每日守着了。
可是等她第二次见到许澍的时候,那个貌美郎君却摇身一变成了自家小姐的未婚夫。
“我打算和他订婚。”刚刚及笄的少女微抬着下巴,一脸娇蛮地笑着说。
“咳咳咳!”林老爷正坐在姨娘们旁边看着打麻将,抱着个茶壶附庸风雅地喝茶,哪料到突然听到这话,满嘴的“风雅”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正正好卡在中间,捂着嘴猛咳起来。
围成一圈正在打麻将的姨娘们连牌局都懒得理会了,甩了麻将就往林荞这过来。
“小荞儿,你说的什么呀?”三姨娘扭着蛮腰挤到林荞面前,一脸不可置信。
“他啊。”林荞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一张张柔媚的脸,手往旁边一指,看向许澍,“嫁给他。”
“什么!”
姨娘们这回是真真切切听清楚了,吓了一大跳,这好端端的大小姐怎么转眼就要把自个嫁出去了,连声儿都没提前说一声。
方才呛了一大口水的林老爷这会缓过劲儿来,擦了擦嘴上的茶渍走向林荞。
“小荞儿。”林老爷瞥了一眼旁边站得如一棵劲松一般的少年,压低了声音在林荞耳边说,“你当真没开玩笑?”
“对啊。”林荞回答得响亮,看着林老爷一脸纠结的胖脸,突然晓得了什么,笑呵呵地拍了拍父亲的手。
“父亲,你就别担心了。”林荞笑着说。
林荞的眼下有个小痣,正正好就生在下睫毛下边一点,笑起来的时候那个痣更是灵动,给少女添了几分娇媚的意思,配着那明媚弯弯的笑眼,让人看着也发不了脾气。
“那占卜的不是说我是桃花煞,孤独终老吗?你瞧,我这不是领了个姑爷回来吗?”
“再说了。我可是桃花煞,就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也不是发生在我身上对吧,哈哈!”林荞笑着从颤颤巍巍的林老爷手里接过茶壶,看都没看一眼即将被她的煞气影响的“姑爷”,就迈着轻巧的步子扬长而去。
林老爷一猜就知道这少年是被自己女儿诓来的,本来心里头应当就有些怨气,小祖宗这么一说,估摸着要火上浇油了,他得赶紧替小祖宗说话。
“那个,小女说话可能比较……特别。”林老爷转过头去看向一直没说话的许澍,打着哈哈,“那些都是她乱说的,这些谶言一向都是随便说说的。”
林老爷本以为少年听到这话会掉头就跑,可他却只是僵着一张脸,自持地点了点头,说话。
“我知道。”
……看来女儿确实挑了个特别的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