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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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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宗。”
男人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笑意,听得林荞头皮发麻。
林荞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彼时来了个游方的术士,看了她的八字一言断定她命犯桃花煞,一生没有好归宿。
现如今想起来,林荞觉得那谶言果真没错。
她确实命犯桃花煞,这才和男人见第一面,就得了这么个有点响亮的名声。
林荞正想着,二娘就快步走过来。
“祖宗,可算找着你了!”二娘走到林荞面前,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焦急地问,“可有伤到哪儿?”
“二娘,我没事。”林荞背对着男人,可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头顶有一束带着探究的目光,目光的主人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二娘把林荞从头看到尾,终于可以确定自家姑娘只是单纯地走丢了,没出什么事儿,才松了一口气。
朝林荞身后的男人行礼:“多谢公子陪着我家姑娘。”
“夫人客气。”沈九谦逊答。
“二娘,圆儿不在吗?”林荞站在这儿听了好久都没有听到往常小丫鬟的声音,有些疑惑。
二娘被这么一说也想起来了不对劲的地方,说:“对了!圆儿怎的没同你一道。”
“圆儿没有回去寻你们吗?”
“没有啊。”
小丫鬟从小就陪着她,每到冬日眼疾严重的时候更是形影不离,怎么现在却不见人影了。
不对……林荞的眉头轻蹙。
圆儿不是这么莽撞的人。
“我们先去大元河那。”她和圆儿就是在那里散开的,圆儿应当还在原处没走远。
林荞语气着急,提着裙角正准备离开,就被男人唤住了。
“需要帮忙吗?”
“不……”
“如果公子能一道自然是极好的啊!”还没等林荞拒绝,二娘就笑吟吟地回答了,尾音还微微上扬。
好了,她现在可以猜想。
沈九定是相貌也不凡了,才能让她那二娘笑得这般花枝乱颤。
林荞没和男人道谢,扶着丫鬟的手就往大元河去,沈九也没有多说,安静地领着部下跟在林荞一行人后面。
时辰晚了,大元河廊桥上的商家不少都回去了,比方才安静了不少,其他声音更加明显。
“你放开!”有些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惊恐,“当心我……”
“你说这小丫鬟长得这么水灵,跟着的小姐定不会是俗色,若是人来了,嘿嘿……”那痞子嚣张地笑起来,鼠目里溢出粘稠的恶意,“咱们兄弟俩不是有福了。”
“姑娘,你瞧着这天色也晚了。”满脸疙瘩的两个街痞子围着小丫鬟调笑着,满身酒气,说话鄙俗,“我们兄弟俩这送你回去如何啊?”
“啪——”痞子正满脑子臆想着,抓着小丫鬟的手就被打开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痞子本来脑子就醉昏了,被这么一打,眼冒金星地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怎么?不是找我吗?”
痞子好不容易回神了,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双莹莹玉手。
少女虽然戴着长长的幕离,但是依旧可以隐约在灯下看到曼妙的身姿。
果然是真绝色啊。
痞子看着眼睛都直了,再加上喝醉了酒,两双眼睛就顾着看面前的林荞,压根没有注意到旁边目光冰冷的随从。
“这位就是大小姐啊。哈哈哈哈,刚刚小丫鬟找不到路了,我和兄弟一块陪她一会。”高个子的把那矮子推开来,赶在林荞面前献殷勤说。
“圆儿,回来吧。”
“是,小姐。”
圆儿本来就年纪小,被这么一吓,声音都怯懦了起来,微微啜泣着走到林荞身旁的仆从后边。
“二位陪着圆儿,想要何谢礼呢?”林荞说。
明眼人都能听出林荞话里的讥讽,也不晓得这两个痞子是喝醉了,还是故意装疯卖傻,竟然真的相信了。
“我们兄弟俩也不缺什么,不如……小姐把这幕离摘了,让我们兄弟俩瞧瞧……小姐的天人之姿。”
说着那俩醉鬼就要上手去掀林荞头上的幕离,身旁的仆从拿了剑上前,不过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一阵掌风直截了当地打了过去,就连林荞面前的薄纱都被微微拂开了。
“砰——”的一声,两人应声倒地。
“哎呦,哎呦。”那两个醉鬼趴在地上叫唤,翻滚的石子声格外明显。
“没事吧。”
男人的声音一如方才一样低沉,不过听起来,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林荞抿了抿唇说:“我没事。”
“小荞儿!”二娘紧赶慢赶着过来,就看见这厢场景脸都绿了,赶紧把人往身后藏,警惕地盯着地上的两个醉鬼。
“兄弟,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那高个子的好不容易挣扎着起来,要上来动手,话突然就顿住了。
怎么了?林荞有些疑惑,她也看不清东西,只晓得是沈九过来了。片刻后便听到了方才气焰嚣张的痞子畏缩的声音。
“将……将军。”
将军?果然是个贵人呢。
林荞的眉毛轻挑,饶有趣味地撇了一下嘴。看来今日碰到的,可不简单。
“原来这些人是公子的部下啊。”
林荞站在旁边佯装无意地发话,话里带着捉摸不清的意味。
沈九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
“既然是沈公子的人。”林荞迈开步子,走向那两个跪在地上连声赔罪的痞子面前,接着说,“那如何处置还是听……”
“听你的。”沈九沉声说。
哦?不晓得为什么,听到沈九说的话,林荞竟然有些开心。
“那好。”林荞转过身去对着沈九,斟酌了片刻,道,“十大板。”
林荞不晓得军法的规矩,就随意说了个数。
“战时扰乱军规,按军法掌五十大板。”沈九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僵着脸的两个人,“自己去领罚。”
军棍不比其他,都是照着皮开肉绽打的,五十板打下去,别说走路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回事。
这二人登时酒就醒了,满身都是冷汗。他们晓得和将军多言只会招致重罚,目光落到泠泠独立的少女身上。
“姑娘,姑娘!求求你救我一命,方才都是那家伙动的手,我可是连碰都没碰那小丫鬟一下啊。”有人膝行过来,跪在林荞面前摇尾乞怜。
“恩……”林荞站在那儿思考着。现下是北方流寇猖獗,若是把人打坏了……要不换个法子罚他们好了。
林荞刚要开口,“哐当”一声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就“哎呦哎呦”地翻倒在地。
怎么了!
林荞站在那儿心有余悸,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光亮就被挡住了。
她被沈九侧身挡住了。
“谁让你伸手的。”
听到沈九的话,她才回忆起来。原来方才裙角不是被风吹了,而是跪在地上的人要拉着她求情。
“枉顾将军之命,罪加一等。把他们带回军营去。”
沈九的声音发冷,莫名让林荞想到了寒冬的一弯冷刀,不过她却不害怕,反倒有些……恩,很感兴趣。
这天底下,能让她怕的没几个,能让她感兴趣的也没几个。
今天出这一趟门不仅找到了梦中的髓玉,还碰到了个蛮有意思的人。
林荞站在旁边自顾自地想着,两个痞子什么时候被拖走的,她也没察觉。
“姑娘路上当心。”沈九的声音没了方才的冷冽,取而代之的是放松下来的温和。
“多谢。”林荞朝沈九行了个礼,道了声谢,就扶着二娘的手往马车那儿走。
林荞上了马车刚要坐下,突然想到了些东西,掀开马车的帷幕,往外边探了个脑袋。
“对了。”
“有缘再见!”
说完,少女就又回到马车里头了,随着马车慢慢离开。
长身而立的郎君目光随着马车的离开慢慢拉长,等到看不到的人了才收回目光。
副将求羿在旁边狐疑了许久。
方才那两人明明是县丞塞进来的兵,压根不算作是侯爷麾下。侯爷不否认,这不是平白就顶了治军不严的锅吗?
“侯爷见过那姑娘吗?”求羿问。
沈九转着手腕的动作顿了一下,良久,才说话。
“也不算。”
也不算?
那究竟是见过呢,还是没见过呢?求羿听着更是满头雾水了,男女之事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钟家小姐?真是满嘴没一句真话。
沈九目光沉沉,又站在那儿呆了一会,才抬脚离开。
“求羿,回营。”
“是,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