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他好像有病》指间星河

2、难逃

　　淡漠疏离的音调像只铁锤把她击沉。

　　不给向芷月喘息的机会，他的态度更加恶劣：
　　“撩我？认不出我是谁？”

　　可向芷月说不出来一句话。
　　连收回手的力气都荡然无存。

　　无休止的沉默消磨透了萧离的耐心。
　　他加重手中的力道，把她捏得生疼，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反而在一片哄声与嘘声中，粗暴地将向芷月拽入怀中。

　　一时间，她的世界天旋地转，毫无防备地倒在萧离的胸口。
　　眼神却无意瞥见那双充满失望的眼睛隐隐泛红。

　　意识模糊中，向芷月察觉到萧离正慢慢靠近自己的耳畔。
　　接着，他像是刻意隐忍，又像是蓄意报复，
　　掺着几分狠意，一字一顿地低吼：

　　“向芷月，别他妈玩老子了。”
　　“滚。”

　　众目睽睽下，萧离把她揽入怀里，又一把甩开。
　　向芷月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身体软得像可以随意摆弄的洋娃娃。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不断发出嗤笑。在他们眼中，向芷月无非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不知好歹地勾引晚城身份显赫的萧家少爷。
　　然后意料之中地被他当众羞辱。

　　她看向萧离，对方的脸上挂着狂傲与轻蔑的笑，好像自己真的只是个不知检点的陌生人。
　　面对自己，他还哪寻得到半分海报上的沉稳与成熟，甚至比起大学时都更加狂妄轻浮。

　　真是同一个人？
　　就这么恨她？
　　向芷月的心慢慢沉下去。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
　　见到前任本就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叫她滚，她滚就是了。

　　向芷月丢下一句“对不起”，准备起身离开。

　　可萧离的朋友却不想放她走：“等等，你把酒撒到我萧爷身上的账还没算呢，一句道歉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

　　这句话一出来，他的其他几个酒友也纷纷上前把她围住：“就是，你知不知道你惹的人是谁？”
　　“萧爷喜欢聪明的女人，这点小把戏还不配让我萧爷赏脸！”

　　三五个人趾高气昂，把向芷月逼了回去。
　　照目前的情况，蒙混过关是不可能了。

　　她虽然料到会发生这种最坏的结果，但还是深感倒霉。
　　只好迫不得已地问：“那，你们想让我怎么赔？”

　　转而将视线移向萧离。
　　表情晦暗不明。

　　“你问我们？”他的一个朋友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回头勾搭上萧离的肩膀，“你是不把萧爷放在眼里吧？萧爷，你说这女人该怎么处置？”

　　场面难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他的回应。

　　萧离叼着烟，眼神漫不经心地在向芷月身上扫过。
　　随即，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夹杂着微不可察的讥讽，像是在嘲笑说：

　　你也有今天。

　　向芷月心脏骤然一缩。
　　他是要报复自己吗？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柏雪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拨开人群挡在向芷月身前。对于处理棘手的突发事件，她显然拥有不少的经验。虽然声音略微颤抖，但还是面带笑意：
　　“几位大哥们，我是酒吧的老板，很抱歉让你们遇到了这种事情。”
　　“我朋友她真不是故意的，为了表达歉意，今晚你们在酒吧里的消费全免，同时赔您一套新的西服如何？”

　　向芷月没想到这件事还会牵扯好友，满是愧疚望向身前娇小的背影。

　　“哟，还有场外援助呢？你们不会天真的认为萧爷看得上这点赔偿吧？”旁边的公子哥并没有领情，反而用一种挑衅的目光打量二人。

　　“大哥，我知道你们肯定不差钱。但看在我们都是弱女子的份上，能不能小小地通融一下下……”柏雪安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轻轻摇晃身子撒娇卖萌。

　　公子哥明显被晃住了，说话开始支支吾吾：“你……你别以为卖个惨，我们就能既往不咎啊。你说是吧，萧爷？”

　　而萧离还是一言不发，津津有味地观赏着这出戏。

　　“内个，萧大哥？”柏雪安见事情有回转的余地，立刻抓住机会套近乎，“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吧。今后你来我们酒吧绝对尊享vip级待遇，怎么样？”

　　公子哥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萧离弹了弹烟灰，语气散漫：
　　“行了，陈言。”
　　“你萧爷我——”
　　“一向得理饶人。”

　　-

　　回到包厢，向芷月仍觉得脚底像踩着棉花一样不真实。

　　她没想过与萧离的重逢会这么唐突又荒诞。
　　而萧离也俨然不是记忆中熟悉的人了。

　　谁说时光会抚平一切。
　　他的恨分明丝毫未减。

　　“阿月，你没事吧？真不好意思，我哪知道那人身边混着一群狐朋狗友，居然当着老板的面刁难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柏雪安忙不迭地地把向芷月扶到座位上，义愤填膺。

　　“干嘛向我道歉呀，我还害得你赔了不少钱进去。”向芷月摆摆手，苦笑了一下。

　　这时，一直待在包厢没有看戏的张满和林妍满头问号。
　　“看你们这反应……阿月真翻车了？还被欺负了？”
　　“啥？还有阿月撩不到的男人？那绝对是他眼瞎！”

　　听罢，向芷月抓起桌上的一杯酒，仰着脖子一饮而尽。
　　喝完后，浓烈的酒精冲向她的头顶，驱使她全盘托出：
　　“翻车了，但没完全翻。”

　　“？”
　　“五年前我也这么撩过他，还不是乖乖就擒。”
　　“不过是因为我玩腻了甩了他，对我怀恨在心而已。”

　　说着说着，她又哽住。
　　缓了一下才继续：“让他欺负欺负也无妨。”

　　嘟囔了一大串后，张满这才意识到：
　　“你别告诉我，你去撩的那个人是萧离。”

　　柏雪安和林妍：？？？
　　她们虽久闻他的大名，可未曾见过真人。
　　没想到那人就是传说中被向芷月甩了的那个公子哥？

　　“嗯。”向芷月回答得倒很干脆。
　　“没关系，前任罢了。人家现在把我当空气。”

　　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许久之后，柏雪安才懊恼地拍了一下头，说：
　　“哎呀，都怪我。萧离在晚城的大街上随处可见，我居然一时没认出来！啊啊啊啊，完了完了，我都干了些什么傻事啊！”

　　“没事啦。我都没跟你们详细说过那段恋情，你没反应过来也很正常。”向芷月摆摆手。

　　也许是心存愧意，柏雪安特地让酒保拿来了她珍藏许久的拉菲，倒入高脚杯中递给向芷月。
　　　“咳咳，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今晚本小姐算是破费请你喝个痛快！”

　　看到眼前的红酒，向芷月突然被激起了酒瘾。
　　明明再喝就要神志不清，可她还是忍不住将酒灌入喉中。
　　醉意愈演愈烈，像是蓄意诱她抛却所有烦恼，尽量让萧离在自己的记忆中抹去。

　　“别喝太急啦。”林妍提醒道。
　　可向芷月没有听进去。

　　不知喝遍多少种酒，她才忍不住胃底的激荡而起身说：
　　“你们先喝，我去趟洗手间。”

　　即使工作后她隔三岔五地参与应酬，但酒量却还是和大学时那样勉强够用。
　　喝得再多点，她就只能凭借仅存的一丝清醒去洗手间吐个痛快。

　　吐完后，向芷月来到镜子前胡乱摆弄了几下头发，随手打开水龙头。
　　指间的冷意让她短暂地回过神来。

　　不过在离开时，由于地上存在着几滩水，她踩着高跟鞋一个没站稳，身体失去平衡地向前倾倒。

　　向芷月屏住呼吸，手臂下意识挡在额前。

　　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却没有来临，反而撞上了一处温热的地方。
　　手臂也被另一双手拉住，稳定下来将要坠落的躯体。

　　沉闷的撞击感令向芷月一惊。
　　她抬头，却发现自己撞上的人不是别人，
　　正是萧离。

　　怎么这么巧？

　　向芷月慌张地想要从中挣脱，却发现身体根本使不上劲。
　　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固定住。

　　她还能再倒霉点？

　　脑袋晕晕忽忽，根本转不过来。
　　只能先不厌其烦地道歉：“对不起。”

　　说完后，向芷月认为自己应该加个称呼。
　　可是叫什么呢？
　　叫萧离，直呼其名也不合适。叫萧总，又显得过分生疏。

　　思索了一会儿，她醉醺醺地开口，轻喃：
　　“萧爷。”
　　可由于口齿不清，她又无意识地重复了后一个字。

　　……
　　萧爷爷？

　　听到这个称呼的萧离，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摇了摇怀中不明状况的向芷月，嘴中忍不住破口咒骂：

　　“向芷月，你他妈的——”
　　“别擅自抬高老子辈分。”

　　接着，又深吸一口气：
　　“实在是想套近乎，”
　　“管我叫爹。”

　　然而向芷月没听懂他在生什么气，只好借着刚刚恢复的力气把他推开。
　　“不用扶，我站得稳。”

　　她找了面墙靠在上面，耷拉着脑袋，零乱的碎发毫无生气地垂在脸颊旁。

　　一股酒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令萧离随之皱了下眉。

　　接着像是一眼看穿什么，表情掺杂着不屑：
　　“向芷月，你别装醉了。”

　　？
　　装醉？
　　向芷月无语。
　　她连反驳的精力都没有，他是从哪看出来装醉的？

　　萧离见她这副表情，也不知哪来的耐心，居然开始解释：
　　“谁都有可能醉，唯有你会故意把握住度，趁着那些男人最脆弱的时候下手。”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取笑道：
　　“不就是没脸见我，只能靠装醉来取得同情。还以为我看不穿呢？”

　　这言论竟出奇地有理有据，差点把向芷月逗笑了。
　　她虽然醉得头痛脑胀，但望着也不知道在炫耀些什么的萧离，肿胀的感觉居然消减了几分。

　　哭笑不得间，只好假意附和：
　　“行行行，萧爷说的是。我这么有心机，千方百计地勾引前男友。”

　　谁知，萧离没听出言语间的阴阳怪气，反倒越说越来劲。
　　甚至深以为然，步步逼近，停留在向芷月面前。

　　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向芷月抬头盯着他，一双黑而深邃的眸子映入眼帘。
　　眼中含着些愤怒，又含着些桀骜。

　　下一秒，萧离一只手撑住墙，把她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逃不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俯身，故意露出吊儿郎当的痞气：

　　“五年前的手段，到现在还玩不腻呢？”
　　“把酒泼在人身上，表意道歉得很诚恳，实则靠肢体接触带来的暧昧来诱惑攻略的对象上钩。”
　　“到最后，还借着还一身新衣服的理由，理所当然地要到对方的联系方式。尽管理由很牵强，可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人会拒绝。”
　　“这个把戏，屡试不爽，对不对？”

　　逻辑严密，无懈可击。
　　向芷月动了动嘴，没有反驳。

　　而后，萧离又伸出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勾起她的下巴：
　　“别以为长着张祸水似的脸，就能让老子上第二次当。”

　　找不到理由。
　　毕竟，萧离倒提醒了她。
　　五年前，她正是用这个套路把萧离迷得神魂颠倒。

　　“西服要还。”
　　一阵无声后，向芷月静静吐出这四个字。

　　“？”
　　这四个字却有些激怒他：
　　“看不上。”

　　“就算看不上，我也要还。”向芷月执意道，“一来，我犯下的错，不想让朋友来承担。”
　　“二来，这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欠你的太多，我也想还些什么。”

　　闻言，萧离松开手，唇角残存了几分落寞。
　　他横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透着藏不住的幽怨：

　　“你他妈还得清？”

　　一句反问，让向芷月噤了声。

　　她确实还不清。
　　可正因如此，她才不能毫无作为。

　　于是，向芷月没有理睬他：
　　“地址给我。我买套新的给你送过去。”

　　“我身上这套好几万，你还不起。”萧离的回应冷然。

　　她回：“这点钱我能掏出来。”

　　说得掷地有声，让萧离略显意外。
　　俊朗的剑眉微微一挑，看不出什么情绪，说：
　　“看来混得不差。”

　　没等向芷月进一步争取，萧离反而先开口。
　　始终暴躁的表情难得染上了淡淡的释然。

　　他扬起嘴角，轻笑：
　　“行。但别以为献点殷勤就能让我放下防备。”
　　“再中你的计，就是老子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