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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尽之海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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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碧色的海水荡漾，金色的阳光透过清澈见底的水面在海底的白色细砂上透出一片浅碧色的波光。
一颗乳白色的卵躺在海底，半颗蛋都埋在细砂里。这颗卵大概有半米的大小，在这片异怪丛生的无尽之海里倒也不算稀奇。
但这里是浅海区域——其实本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卵的。
这枚卵其实是被别的生物带过来的。
雪亮的背脊悄然划破海面，浅海里的小鱼小虾感受到了掠食者的气息，纷纷四散奔逃。
涅赖德斯是这片海的主人，这片没有尽头的海都归属于祂。
其实从体型上看，涅赖德斯无疑要比那些深海巨怪小的多，但祂对这片海有绝对的控制权。
不夸张地说，只要祂还在这片海里，还在这颗星球上，祂就是绝对的支配者。
但强大归强大，涅赖德斯一点也不喜欢争斗……也许以前喜欢，但活了这么多这么多年，祂早就腻了。
但是在十二个曜日之前，无趣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改变。
一个巨大的铁块从天而降，落入了浅海里，周围的小生物吓得四散奔逃，倒是也吸引来了附近掠食者的注意。
涅赖德斯一开始以为这是个死物，凑近了才发现这个陨石似的东西有人工铸造的痕迹。
祂小心翼翼地用尾巴割开了一到裂口，海水迅速顺着这道口子倒灌进去。
涅赖德斯真情实感地疑惑了一会，毕竟祂出生起就没见过在空气中生活的生物。
确认了没有威胁，涅赖德斯钻了进去。里面有一个肢体奇怪的生物……他有四条下肢，有点像东海的翠鬣蜥，但又不太一样。
……可惜这个生物在涅赖德斯闯入之前就已经死透了。
总之涅赖德斯可以确定，这家伙绝对不是无尽之海里的生物，而是来自于天外。
祂有点失望，因为祂能感觉到这块金属“陨石”里好像就这一具尸体而已。
不过意外之喜还是有的。
祂找到了一颗卵。
涅赖德斯能感觉到卵内生命的律动，祂确信这个小家伙能给祂日复一日重复且无趣的生活带来改变，于是高高兴兴地把这枚卵带走了。
祂带着卵在自己的领地里窝了几天，发现这枚卵半点要孵化的意思也没有。
祂认真想了一下，觉得既然那个外星生物的飞船里都是空气，那是不是也说明这个小东西也不是水生生物？
这就难办了啊。
祂是这颗星球的统治者，非常清楚这颗星球上根本没有陆地，到处都是海，祂虽然会飞，但却不能在空气中待太长时间。
没办法，祂只好把蛋带到了深度最浅的白沙滩。
说是最浅，其实也有几米深。但涅赖德斯也没办法，祂的领地已经是无尽之海里最浅的海域了，再浅的地方也找不着了。
祂只能在卵边上候着，这孩子出生要是无法在水里生存，祂就给这孩子在浅海填座岛，再抓几只龙王鲸给他当坐骑。
涅赖德斯蹲了一上午了，实在无聊，轻纱一样的尾巴尖一打一打地拍着沙地，卷浑了一小片海水。
就在祂无聊得昏昏欲睡的时候，被祂卷在尾巴里的卵突然动了动。
涅赖德斯感觉到蛋的律动，立刻精神了，祂闪电般躲到了一旁，同时控制着海水把夹杂在其中的沙砾直接压下，目不转睛地盯着雪白的卵——
卵动了动，又动了动，再动了动。
最后在涅赖德斯期待的目光下，卵壳被里面的幼崽顶开了一条细缝，乳白色的营养液流了出来。
……
蜻蛉有点恍惚，他眼前是一片浓稠的白色。
他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车祸现场。一声巨响过后，他的身体就不受他控制了，剧烈的疼痛侵蚀了他的脑海，意识陷入了黑暗。
……啊，没错。他在跟室友去看电影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
可这又是哪？天堂吗？
他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正似乎正蜷在一个透着微光的莹白壳子里，像是婴儿蜷缩在子宫里。
他试着动了动，动着动着却发现包裹着他的软壳裂开了一条细缝，包裹着他的白色液体散去，天光乍现，他加大力度想要撕开束缚着他的卵壳。
可他高估了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了，卵壳虽然是软的，但对于初生的幼崽来说却十分坚韧，蜻蛉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莫名委屈，整个身体用力撞向了一开始撕开的那条缝。
成功了。
他直接一头撞出了卵壳，在柔软的沙地滚了几圈，发出了细弱的虫鸣声。
我这是在鬼叫什么？蜻蛉有点怀疑人生了。
清澈的海水迅速冲散了一直阻挡着他视线的营养液，他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太阳光穿过海水，落下了碧色的光芒，从水下看去像是披了层美丽的轻纱，美的像是仙境。
但这都不算重点，重点是这条盯着他看起来没完的……鱼？蛇？龙？
蜻蛉此前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如此如梦似幻的生物。
祂身形流畅，有一身银白色的鳞片，脊背如刀光雪亮，水面下的日光落下，映出了碧色的光芒。身侧却飘摇着和掠食者身份不太相符的七彩鳍纱，末端颜色变浅，像是四只美丽的翅膀。
祂下腹还长着两只看起来细瘦却非常尖锐的爪子——但只有两只。
所以也不是龙。
……他果然还是已经死了吧，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吧。蜻蛉瘫在白沙上，自暴自弃地想。
此时涅赖德斯已经回过神了，祂发出了一声惊喜的短鸣，直接冲上来用尾巴把蜻蛉卷住了，两只爪子按住蜻蛉就开始给他舔身上没冲干净的黏液。
蜻蛉此时完全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他想意思意思挣扎一下，却又立马被涅赖德斯嘴里露出的雪白利齿吓得安静如鸡。
不敢动不敢动。祂看起来一口就能咬掉我的脑袋QAQ
他想求救，结果张嘴就是“咕叽咕叽”的奶音。
他自己懵逼了，反而涅赖德斯被他萌的更兴奋了，微凉的舌头把他从头舔到尾，群青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诡异的慈爱。
蜻蛉再次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咕叽咕叽”
你放开老子啊！救命啊我要节操不保了嗷嗷嗷！
涅赖德斯把他舔干净了，像鱼又类龙的细长头部靠近了蜻蛉，眼睛里带着人性化的宠溺。
祂轻轻地短鸣了几声，像是无奈的叹息。
“蠢儿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涅赖德斯说的明显不是人话，蜻蛉却听懂了，祂的声音更像是把意念送到别人大脑里的媒介。
“我对你的生殖器官没兴趣。”涅赖德斯用爪子弯曲的骨节轻轻敲了敲蜻蛉的额头，“我是你爹。……或者你妈？”
“你居然能听懂我说话？！”蜻蛉的关注点却有点不一样，“……你真是我亲妈啊。”
他语气恍惚地得出了结论。
毕竟他这“咕叽咕叽”的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啥，眼前的这条四不像却能听懂，说他俩没啥关系他自己都不信。
可他又很确定他之前二十年的人生是作为孤儿度过的。难道说这条四不像生了他就不管他了？！
他看涅赖德斯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
“想什么呢。”涅赖德斯感觉这小东西没想好话，又是一爪节敲在了蜻蛉脑门上。
祂已经很控制力道了，但还是低估了幼崽的柔弱程度，海神兽一爪子敲下去，直接把蜻蛉疼哭了。
只见软趴趴的小崽子雪白的脑门迅速红了，银色的眼睛迅速噙起了泪光，“叽咕叽咕”地边哭边骂。
大体意思上是，你个渣爹（妈？）为什么只管生不管养啊，他自己一个人摸爬滚打好不容易有出息了，祂却突然把人掳走了，现在居然还打人！
涅赖德斯听得一言难尽，祂都不知道从哪开始吐槽比较好。最后祂人性化地用爪子指了指蜻蛉的卵壳。
里面的营养液已经被海水冲干净了，但那个乳白色半透明的卵壳还在那里。
蜻蛉的哭声卡住了。
“你刚破壳。”涅赖德斯飘在海水里，用爪子拄着下巴，“三分钟。”
“……”蜻蛉觉得自己可能理解错了，他就说嘛，他上辈子明明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怎么可能突然变成一条鱼。
那他前二十年的记忆怎么回事？做梦吗？还是转世的时候忘了喝汤了？
涅赖德斯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他自我怀疑的表情，半晌才开口：“我觉得可能是你基因里的的传承记忆。”
蜻蛉一脸茫然。
“就像利兹鱼的洄游，它们会在繁殖季节回到浅海产卵，这是一种生物本能。”涅赖德斯解释，“有的东西是刻在基因里代代传承的东西。”
“那，您也有吗？这些记忆。”蜻蛉小声问。
怎么可能有，他俩都不是一个种族的。虽然这样想，但涅赖德斯却没说出来：“当然，我的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清空被降了智，总之蜻蛉信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涅赖德斯，涅赖德斯也照顾他的体型落到了海底，任由他抓着自己的鱼鳍，眯起来的漂亮眼睛看着有点不怀好意。
蜻蛉上辈子是孤儿，爹不疼娘不爱的，靠着助学基金才勉强读完了高中三年，上了大学也是省吃俭用的。
早早地踏入社会让他对恶意非常敏感。他知道身边这只巨兽对他没有恶意，所以他选择了相信祂。
他以后是有爹的人了！（叉腰）
不对啊……蜻蛉有点懵懂地眨了眨眼，发出了“咕叽咕叽”的疑问。
“你到底是我爹还是我妈？”
“海神兽没有性别，是我一只海兽无性繁殖生下了你哦。”涅赖德斯语气中带着点忽悠人的自豪。
没有性别是真的，无性繁殖是扯淡。
“好厉害，”蜻蛉非常捧场地海豹式鼓掌。
“乖儿子。”涅赖德斯这条孤寡老龙终于有了捧哏，开心地拍了拍蜻蛉的脑袋瓜。
蜻蛉在涅赖德斯身上靠了一会，终于想起来观察自己的情况了。从类人的上半身到类虫的下半身，他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
人类上身的毛发，包括头发和睫毛都是白色的，皮肤也是白色，只是带着些粉嫩的娇憨。而从胯部附上的甲壳，下半身的长尾和四只细肢则是纯粹的白色。
但蜻蛉的白和涅赖德斯极具攻击性的雪亮银白不同，是一种可可爱爱的奶白色。
他对这具身体类虫的下半身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毕竟他要是真怕虫子上辈子也不会报考昆虫学专业还拿到奖学金了。
他连名字都是昆虫呢。
涅赖德斯一脸慈爱地看着小家伙一会蹬蹬腿一会摸摸脸。
过了一会，涅赖德斯眼珠转了转，叫住了自娱自乐得正欢的蜻蛉，“宝贝，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我有名字！”蜻蛉银白色的大眼睛看着涅赖德斯，超大声的反驳。
“好吧。”涅赖德斯压住蠢蠢欲动的爪子，问道，“那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呢？”
“蜻蛉。”
很奇怪，明明之前叽咕叽咕地不说人话，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反而字正腔圆。
“好的，蜻蛉宝贝。”涅赖德斯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那，那您叫什么名字呢？”蜻蛉眼巴巴地看着涅赖德斯，他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的海神兽。
毕竟海神兽没有性别，他不知道该喊爸爸还是妈妈。
“我的名字？”涅赖德斯露出了一个类人的笑容，然而放在祂那张狭长的龙头上就显得不伦不类，“我叫涅赖德斯，宝贝这么喊我就行了。”
“涅赖赖德斯”蜻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手想抓涅赖德斯一摆一摆的尾巴。
“是涅赖德斯不是涅赖赖德斯。”涅赖德斯一边纠正一边把尾巴挪远了些，祂的尾巴太锋锐，容易划伤小东西。
“涅赖赖德德斯”蜻蛉笑得更灿烂了。
“唔，算了。”涅赖德斯抗争了一会放弃了，“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蜻蛉得到了涅赖德斯的纵容和默许，绕着祂玩的更开心了些，一会摸摸祂的龙角，一会扯扯祂的鳍纱。
蜻蛉原本是成年人的思维一朝退回幼生期，他本人却丝毫没意识到不对。幼崽浓重的好奇心让他对着涅赖德斯姿态优美的身体能观察半天。
涅赖德斯也由着他胡闹，顺便隐晦地操纵海流以便他能快速适应在海水里的游动方式。
涅赖德斯的身体不算长……至少在无尽之海里不算长。但对于算上尾巴也才一米的幼崽来说还是个庞然大物，蜻蛉没玩一会就累了，肚子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蜻蛉看了看自己雪白的小肚皮，有点发懵，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饿了，于是下意识地看了眼涅赖德斯。
涅赖德斯被他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得心口一滞，一只爪子按着胸腔，另一只爪子指了指那个在海水里飘摇的蛋壳。
蜻蛉歪头想了想，好像不管是昆虫还是鱼类，出生后都会先吃卵壳。
吃。
蜻蛉游过去，顺着自己顶出的缺口咬了下去。
唔？蜻蛉眼前一亮。
好吃。甜甜的有股奶香味，口感有嚼劲，像是在吃饴糖。在甜味的刺激下，他肚子里的饥饿感越发控制不住，卵壳飞快地消失在了他嘴里。
涅赖德斯正思考什么东西适合幼崽吃，回头就看见蜻蛉吃起了卵壳，整条龙顿时一滞。
祂只是想让崽在卵壳里先睡会，祂去找吃的啊……
这生下来先吃壳的习惯可一点也不像祂生的，无尽之海里的生物好像都没有吃壳的习惯。
不，等等……北海那些没骨头的八爪鱼，他们好像吃卵壳。
唔……应该是想多了，这小家伙跟那群触手怪没半点相似之处。涅赖德斯看着吃卵壳吃的正香的崽崽，靛青色的眼睛里划过一抹思虑。
他看起来也不像飞行器里那具陆生生物的样子……不，上半身还是很像的。
难道说像七鳃鳗一样是变态发育吗？
这就涉及到祂的知识盲区了啊。
毕竟不管是吃卵壳的八爪鱼，还是变态发育的七鳃鳗，都不是祂的眷族啊。
——生平第一次养孩子的海神兽，爪子焦虑地抓了抓身下雪白的石英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