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考核1 ...
-
刻画着女娲补天神迹的幽黎神庙门前。
姬承泽背对着石门站在中央，两边各站着一位幽黎族长老。
一个胡须花白老态龙钟，一个两鬓业已现斑白。
在他们对面，毕恭毕敬的并排站着数个少年少女，都是花一样的年纪，一如高悬的太阳充满着活力。
姜依依和姬怀生同在此列中。
所有人都绷直了背脊，表达着自己的肃穆与尊敬，一双双似清水一般的眼睛里洋溢出憧憬向往，以及面对考核时的紧张。
众人一侧是被山体阻挡的绝路，一侧是倾斜向下的缓坡，身后是绝壁断崖。
断崖下，大人忙碌的身影在屋舍间穿梭，三五成群的小孩好奇的仰起头，羡慕着即将可以离开灵荫山涧的大孩子。
姬承泽转头看向左侧胡须花白的老者，掬起笑容，恭敬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老者点头回礼，手中拐杖先行，步履蹒跚往前走了两步，低沉沙哑的嗓音像是寺庙内历经风霜雨水的旧钟，稳重悠长。
“千百年前，魔族横行于世以活人为食，先祖们拼尽全力抵抗，历经数年心血终将魔族赶出人界，在魔域入口设下结界，换得人界千百年安宁。”
“那一役中，人族损失惨重，远古氏族亦致人丁凋零。”
老者轻喘了两声，继续道：“后来，远古氏族聚居于结界外世代看守，是为今日灵荫山涧。因共同承载着护卫天下苍生的宏愿，各氏族共成一族，是为今日之幽黎族。”
老者对先祖崇敬的神色略收，语气也变得轻缓了些：“幽黎族起源，想来尔等皆是耳熟能详，但今日，于尔等却是不同。”
“今日在此者，皆已到入世之龄，从今往后，尔等不再是需要父母庇护的孩子，而是幽黎族人。”
“出了灵荫山涧，所识所见者皆为尔等需守护的苍生，尔等需时刻谨记先人遗训，承担起幽黎族人的责任。”
所有的孩子都是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中长大，从记事之日起，他们便知道自己的目标就是好好成长，成为一个合格的幽黎族人，与记载在神庙中的先人一般，受后代敬仰。
而今日，便是他们去完成自己目标的起始。
年少者们鸦雀无声，油然而生出自豪，背挺如松柏，好似在这一刻全都长成了可庇佑他人的参天大树。
老者从左至右一一扫过去，最后沉沉开口问：“你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年少者异口同声，声音之洪亮响彻灵荫山涧，带着他们承袭祖训的决心，掷地有声。
老者笑着抬手撸胡子，满意的点着头。
姬承泽上前扶回老者，他身旁的另一位长老则上前将手中一沓暗黄的纸张递给最边上的一位少年。
少年翻看了一番，留下一张，继续往下传发。
长老将一手绕到身后，边脚步缓缓的行至中间，边道：“入世之前，你们还需经过考核，考核通过者方可入世历练，否则不可擅自出灵荫山涧。”
“出门在外便不似在家中小打小闹，其中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无归日，入世考核，换言之便是考验你们的遇事应变之能。”
长老在众人面前站定：“本次考核共分三等，难度皆不同，入世历练任务则根据本次考核能力划分。”
他抬手指了一下众人手中的纸张：“你们手中的地图已标注了三个考核点，亦有说明和难易标识，可根据自身能力选择考核点。”
“每个考核点皆已放置五颗萤石，你们用智谋也好，蛮力也罢，只要在三日内取回萤石即为成功。”
说到这，便有一个年少者开口问了：“那我们可以相互协助吗？”
“不可以。”长老转眼看过去：“虽说幽黎族人一直传导要团结一致，但本次，需你们单独作战，如此也是为确认你们的个人实力，以便进行最终评核。”
打着结伴同行的人纷纷泄了气，哼哼唧唧的交头接耳。
秩序乱了长老也不生气，只弯着眼睛笑，慈和的提高声音又道：“稍后族长会给你们每个人授印，授印完成之后你们便可自行回去思考对策，明日鸡鸣之后，考核即为开始。”
“但有一点我需告诉你们，此印是为护你们周全，在你们面临生死危机时会自行启动，是以，触发印记者，即为失败，假人之手者，超时者，即为失败。”
话落，一群年少者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不消片刻便乱了队形。
见他们一个个兴奋的模样，长老连忙扶着老者往山坡下走：“我们快些走吧，免得又被这帮小孩子挤得摔一跤。”
老者笑岑岑回头看：“每到这时，总感念年少真好。”
长老也跟着笑：“可不是。”
年轻人总是充满了活力与向往，如此时刻更是被外面没见过的世面吸引着。
他们兴高采烈的讨论着，打算着，高兴得昏了头，都忘记了还有最后一个环节。
鬼机灵的姞钰瞄了一眼乱糟糟的人群，一把拽起身旁的姜依依最先往神庙门前凑，赶在第一个授印。
见她们过去，那些人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窝蜂的涌上去，顿时将她们团团围在了中间。
姞钰又废了一番力气才带着姜依依挤出来。
两人一挤出来，迎面就看见姬怀生独自一人站在断崖前，与混乱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人群，却在触到姜依依的那一瞬，仿佛被烫了一下，连忙移开瞥向别处，紧抿的唇隐约还带着气性。
姞钰堆起笑正欲招呼，一下子被他的态度给憋了回去。
她转向姜依依，发现她闷着头往斜坡下走，也是一副别扭模样。
姞钰也没空再打招呼，不明所以的忙抬脚追上去。
他们刚转身，姬怀生也转过了头，咬着牙委屈生气又幽怨的盯着姜依依的背影。
姞钰快走几步，凑到姜依依跟前问：“你和怀生吵架了？”
姜依依目视前方矢口否认：“没有。”
“还没有，往日他都恨不得一天到晚黏在你身上，最近都不去小山坡了，今日见了面也是一句话不说......”
姞钰的眉头动了一下，勾起八卦的唇角，挽上姜依依的胳膊一连串发问：“你们这次为什么吵？往日都冷不过两三天，这次居然能坚持这么久，他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不对，若是你生气，他一定会凑上来哄，所以是你气着他了？”
姞钰越问越兴奋，不住的摇着姜依依的胳膊：“快快，跟我说说为了什么？”
“......”姜依依挑眼，瞅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本正经道：“阿姐，我发现我又不喜欢你了。”
“......又？我除了小时候爱抢你娃娃，什么时候还欺负过你了？”
*
今年的三个考核点分别是猴群，蛇窟，和熊洞。
猴群的攻击性相对较弱，但不定性横生。
例如某一年，一只猴子拿走了萤石，据说那位幽黎族人追着满山头跑了一整天，归来时险些错过了时间。再例如一位族人取到了萤石，离开时却又被猴子偷走了，诸如此类的。是以进猴群取萤石也就成了入世考核的多年保留项目。
而蛇窟，虽有应对之法，但盘踞多年数量繁多，毒是一方面危险，里面还有一只修炼数百年的蛇精，力量同样不容小觑。
被评定为最凶险的则是熊洞，不仅因为熊的攻击性强，而是因为那对熊夫妇在两个月前刚生了幼崽，此时警觉性防备性正是极强之时，莫说进熊洞了，但凡有生人气息靠近，它们都可能暴起攻击。
在看到地图之前，姜依依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她的选择只有一个，那便是最高难度。
见她盯着地图看了许久，姞慧抱着菜篓子挪了一条长凳，歪着脑袋凑过去。
在心中默念一遍熊洞的说明后，她有些担忧的询问：“你选了哪个？”
姜依依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地图上熊洞的位置点了一下，注意力不集中的继续沉思。
姞慧神色变了变，扯唇笑了笑，旁敲侧击道：“今年考核有姬氏参与，这难度确实比往年大了许多。”
姜依依垂着眸始终盯着地图，抿唇不语。
姞慧觑着她的神色，兀自斟酌了一会又道：“若考核不通过，你便无法出灵荫山涧，稳妥起见，何不选择蛇窟？”
这一次，姜依依听出了弦外之音。
她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成一点。
鸦睫上下扑扇着，她似思忖了一番，转头看向姞慧，神色晦暗问：“阿娘，为何幽黎姬氏，就该去做那最凶险的事？”
姞慧愣了一下：“因...因为，幽黎姬氏灵脉天生便比我们更加强劲。”
“是啊，只因他力量强大，便理所应当。”姜依依意味不明的近似喃喃，她抬眼又问：“可护卫天下苍生不是幽黎一族的责任吗？为何要将大部分的强加在幽黎姬氏一人身上？连族人都要依靠着他的庇护？”
“天下苍生祈求着我们的庇护，我们祈求着幽黎姬氏的庇护，那幽黎姬氏呢？又能祈求谁人庇护？”
姞慧整个人都愣住了，瞳孔微睁，显然被姜依依的问题震住。
她张着嘴，半天做不出回答，心里也像是突然被撞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女儿变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心事，也有了自己的考量，让她无法像从前一般对她了解入微。
这种措手不及的感觉，或许是每个母亲在儿女成长之后都会产生的落差。
一只鸟儿落在院中，叽叽喳喳的迈着小方步，摆动小脑袋，睁着绿豆大的眼睛上瞧瞧下瞧瞧。
它看见屋内两道身影许久都不曾动过了，便壮着胆子往前靠近。
姜依依原是觉得不公，觉得所有人都在想尽办法的试探确认，好似姬怀生唯有到达了他们心中所预判的强大，才能不愧于幽黎姬氏的特殊血脉。
可他也是人啊，也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啊。
激荡的心绪落下来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激越，忙又往回找补。
她眼睛一弯，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容，伸手搭在姞慧的小臂上：“阿娘放心，我绝不逞强，只是试一试，若是不行我立马换一个。”
姞慧看向手臂上的细嫩小手，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重量，很快又释怀了。
无论她怎么变，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啊。
她收起心头惆怅，笑着叮嘱：“量力而行，安全最重要。”
“是，我一定将阿娘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考核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