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走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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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恒反应过来之时，浑身上下都是腥味极重的血，鲜红得令人害怕。
母亲倒在地上，说的最后的话是：“小恒，好好上学。妈……和爸欠你的太多了。”
“连累到你和小离了，对不起。”
然后再没睁开过眼睛。
那辆车若无其事地开走了，顶着一车头红色开走了，旁边的人只是若无其事地围观。
谢恒知道，这个小镇里的人大多都冷血冷酷极了，因为谢恒他们带来的麻烦与担忧而憎恶，所以绝对不会生出什么太多的怜悯与同情的。
母亲的尸体倒在脚下，他似乎还能看见吸毒而去的父亲的影子。
而他自己的一身红色，像是一个封印了他儿时一切的烙印，也像是改变了他一切未来的药剂。
他是沾了一身鲜血从两个尸体里爬出来的，这血液他洗不掉，也不会洗掉。
谢恒从小到大，都没有办法像谢离那样去恨那两个人。他的父亲，以前对他特别好，他没有办法接受对方的改变，却也没有办法憎恶；他的母亲，吸了毒之后对他很差，但是在谢离走了之后悔过了，弥补了，他也没有办法恶心。
但他恨谢离。
谢离明明可以带他一起走的，他知道谢恒以后也是会也忍不了的，也知道谢恒以后会逃离的。
的确，谢离如果带上他一起走，很有可能两个人都会流浪在外面，身无分文无依无靠，最后一并死在外面。
可谢离肯定也知道，谢恒宁愿死在外面。
他幼小的身躯只能拖着母亲的尸体，拖回家里洗干净，埋在了门口的树下。
他还找见了母亲给他留的上学钱与伙食费，够他撑几个月了——是借来的，也是赚来的。
原来母亲早就料到了，她撑不住。
他没有流泪。
第二天，谢恒再去学校的时候，枉若变了一个人。别人扔他东西的时候他也会发狠似的扔回去，别人下课打他的时候他也会挥拳打回去，别人嘲笑他没妈的时候他也会惜字如金地骂回去。
开始还是会被打得更狠，但逐渐地，在一次次被怼在角落里之后，在每次出去打工学到的大家技巧运用得当后，他可以更好地反抗了，可以打败他们了。
小学六年，他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在学校里令人闻风丧胆的独行侠，一个像是二十岁社会青年的小学生，会用刀见血，会挥拳触骨。
他聪明，尽管这样他的成绩也稳稳地保持着年级第一。
13岁，谢恒毕业了。
当别人都在欢庆的时候，他一个人翻出校门，回了家，却在家门口见到了一个似乎在很久以前见过的人。
是谢恒的舅舅，也是现在牛肉面馆的老板。
当时谢恒的舅舅还是一个比较有钱的男人，不到四十，年轻有为，婚姻圆满，在一家卖牛肉面的大公司当助理。他很忙，但忙里偷闲，在外出来Y市调查点东西的时候路过这个小镇，就像顺路来看看八九年没见过的亲妹妹——七年之前倒是问他借过钱。
结果现在，敲着门无人应答，房子里人走茶凉，没有他妹妹，没有他妹妹的老公，没有小离，也没有小恒。
他以为他们外出了，结果一扭头，看到了浑身上下写满“不好惹”的谢恒。
“小恒……？”谢恒的舅舅惊讶于谢恒和谢离长得竟然那么像，都是惊人的好看，也惊讶于小时候那么天真的谢恒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八九年前的谢离已经有这么大了，所以这个漂亮的男孩子肯定是谢恒。
他忙于工作，很少和别人联系，不知道谢恒父母当众非法吸毒，也不知道谢恒一家发生了什么，更不会知道谢离走了，谢离走去了哪里。
所以他问谢恒的第一句是：“小离呢？你爸妈呢？”
谢恒本来还可以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当场就让他滚蛋。
谢恒的舅舅明锐地觉得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好直接问，只得打着哈哈走了。
经过门口的时候，他看见那棵树底下隆起来一块，插着一块明显有些年头的石头。
后来他忙完工作又去了Y市的那个小镇，无意间打听到了谢恒一家发生了什么：当众吸毒，最大的儿子抛弃母亲，留下了一个“孬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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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发生了什么，狄青听得已经恍惚了，只记得谢恒的舅舅因为什么事情辞了工作还是被开除了，回到小镇劝了谢恒很久，还卖了谢恒家Y市小镇的房子，拿着那笔意料之外多的钱把他带到G市上中学，靠着以前在商业学的手艺开了家面馆，然后看着他考上了G市最好的高中。
高一的时候同学们都不认识他，也有人和他说话了，但谢恒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久而久之，同学们莫名地害怕他，也不敢和他说话了。
但谢恒知道，他们不是恶意的。
和小学那些同学不一样，他们开的是是善意的玩笑，说的也是没有恶意的起哄。
谢恒和以前一样的不爱说话，可他的性格渐渐变了。不再那么暴躁那么凶狠，虽然还是不会主动和外人聊天，但也不会让别人感觉到他的或有或无的厌恶。
他现在没什么可恨的。
过了四年，终于，他在渐渐地走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