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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辰礼 ...

  •   季演没有说话,也没有接下盒子。
      他总觉得面前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在下方的季子祺匆匆走过来,朝门主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起来时顺便接住了盒子。
      “多谢曾祖父,您整日操劳,平时都难得见上您一面,想必是我哥哥太紧张了。其实孙儿见到您也很高兴,如若今日能再见到长老,那就是更大的喜事了。哦对了,不知她老人家什么时候来啊?”

      还未等到回应,季子祺的父亲就带着略微不满对他喊了一声:“祺儿。”

      “父亲?”

      “回去坐好。”

      季子祺深得兄长真传,除了会讨长辈开心这一点实属个人特长外,脑袋的聪明程度与他别无二致。
      关键是能及时搬出“救兵”,虽然也没起多大作用。

      “都说兄弟亲如手足啊,”老门主回到座席上,正色庄严,好似有一大通道理要讲,“虽说不是同一个娘生的,但也不该沾染不好的秉性,祺儿,你说对吗?”

      “不对。”季子祺张口反驳,“曾祖父,哥哥以前就教导过我,要敬重长辈,要遵循门规。孙儿能有如此兄长,得之有幸。”

      “得之有幸?”老门主“啪”地一下拍裂了面前的桌子,吓得大家一阵哆嗦,“你管杀人放火者,叫‘得之有幸’?父辈们也是这么教你的吗!”

      此话一出,季子祺的父亲和祖父相互看了一眼,而后齐齐朝老门主下跪磕头,开始自责道歉。

      季小晴对他的话十分不满,心道这龟儿子真不愧是贼船上的第一把手,一个活了九十来岁还不肯退休的人,连孙辈们的糟事都要插手管一管,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才是玄季门的掌舵者。

      季演也是倒霉,前后差不多死了两次,却还总是有人揪着他不放,就连过个生辰也要被拿出来盘上一盘。

      再将目光移到季演身上时,就见他缓慢开了口:
      “曾祖父教训得是,日后孙儿定当严于律己,恪守本分。”

      “你现在就算再守本分,也赔不起奉家那八个弟子的命了!”老门主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怒喝,仿佛下一步便要将他就地正法。
      “季演,别以为背后有人惯着你,就真能为所欲为了,你要看清楚,玄季门如今是谁在当家做主。何况她老人家身体抱恙一日不如一日,有许多事情尚需与我交接,就算还能再撑几年,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任由你胡作非为了。”

      季小晴:?
      龟儿子这是在盼着老娘驾鹤西去吗?

      她气得面红耳赤,同时也想看看季演是个什么反应,结果发现这傻子居然连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突然意识到,原来擅自给他更改人设是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此时倒希望他俩能当场打起来,然后老的打残小的,小的除掉老的。反正玄季门这些人基本没有良心,大不了先内斗互掐,一死死一窝。

      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季演的人设会被改得这么柔弱啊!

      “哥哥不需要保护的。”季子祺突然插话,“即使没有依靠,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不过您说得对,他的确是错了,孙儿建议不如就将他交给长老,让长老亲手惩治,哥哥平时最听她的话了,一定能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此言有理。季小晴表示对祺小龟孙甚是满意。

      而在老门主眼里,这孩子是越来越离谱了。这么小就学会睁眼说瞎话。

      “父亲息怒,祺儿还不懂事。”白胡子季风起身,准备将不怕死的小孙子拉到身边。

      “等一下!”季子祺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盯着怀里的长盒子顿了顿,在想该如何缓解此时的气氛,“这么大个盒子啊…里面肯定是好东西吧,曾祖父,我能替哥哥拆开您送的礼物吗?”

      “还是让他自己拆比较好。”

      季子祺歪头看向季演,对方明显碰都不愿碰一下。
      一咬牙,决定还是要替他打开这个盒子。

      长盒子被搁到桌上,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老门主可是很少会送晚辈礼物的,即便是送了也不可能会这么沉。

      季子祺在将它打开之前,又望了一回季演。
      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对方的态度。

      季子祺把注意力重新打回到盒子上。
      他催动内功,将封口的灵符缓缓撕下。

      估计还是因为年纪太小,自身功力不足,所以附在盒上的符灵都懒得配合,活像一只被强行喊醒的娃娃,瘫瘫软软贴在那里,上一刻好不容易被拉起半截,下一刻又调皮地趴回去继续睡。

      这一番人与符的来回折腾,看得大家既好奇又着急,身后的小胖子实在是忍不住了,伸出肥手帮他一把。

      “嘶拉”一声,那道灵符像被人扯掉皮子般迅速脱落。
      盒身被松了绑,敞开一丝黑黝黝的缝。

      季子祺蹲身去捡掉在地上的灵符,正要起来时,他听到了大家的惊呼声——
      “啊!!!”
      “娘耶!!!”

      “怎么了!是什——”季子祺瞳孔撑得极大,被眼前一幕吓得脸色发白。

      那盒子里的“东西”,竟是一只全身赤红的大老鼠。

      季子祺吓得快要掉出泪来:他天生怕鼠。

      而下一刻,他的小眼睛突然被一只冰冷的大手全部遮住。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藏好眼泪。”

      季子祺连连点头,但泪水还是没出息地掉了出来。
      “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

      整座玄季门,除了季子祺最怕老鼠外,其实他哥哥也是怕得要命。

      “没关系。”
      季演紧了紧手,以防他的眼泪从指缝间流出。

      静坐在堂上的老门主背靠着木椅,脸上的神情舒适又自在。
      “早就告诉过你,这东西得让他自己打开。祺儿吓坏了吧?”

      季子祺扒开了季演的手,他像只初露锋芒的红眼狼崽一样,不可置信般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有半颗泪珠还挂在眼角。

      “这么看我做甚?还怕我会害了他吗?”老门主并没有因此生气,甚至还嘬了一口茶。
      “那是修行了百年的赤火鼠妖,食之肉即可功力大增,对操控傀儡更有奇效,百年来仅此一只。由此可见,同辈中就属你哥哥运气最好了。”

      还以为这种恶心的东西只会处处遭嫌,可当“功力倍增”四个字被老门主夸出口后,原本有几个大惊失色的年轻人便又开始纷纷馋起眼来。
      有的甚至还舔起了嘴唇。

      身在如此心理扭曲的人群当中,其实季小晴是极为恐惧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人注定会一条路走到黑,一旦进了蛇鼠之窝,争的是万恶臭名,抢的是阴沟烂菜。

      这样的玄季门最终会走向灭亡,一点也不招人心疼。

      只是……
      她看到季演第一时间就蒙住了季子祺的眼睛,并冷静叫他不要流泪的样子,不禁想起明明季演才是更害怕老鼠的那个人啊。

      在他童年时期,有太多太多与老鼠的共同回忆了,只要是陪他长大过的人都还深刻记得,当初那个穿着深灰色破烂衣衫的小男孩,白天被关在腥臭的耗子窝里,晚上回家后又高烧不止、上吐下泻。三年受尽苦楚,三年不见天日。

      季小晴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不……是自己,是我自己……
      亲手毁他至此。

      那只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壮的赤火鼠妖,红着一双豆大的圆眼,“吱吱吱”叫个不停。

      它越叫,那几个咽着口水的人就越是兴奋。
      它越叫,季子祺的腿就抖得越是厉害。

      季筹抓着儿子的手,拉到自己身边来,“祺儿,身为男子汉,不能怕这个。还有啊……”他越说越小声,“对待长辈应该礼让谦逊,不可以像刚才那样使小脾气。”

      说完话,他顺势换了一个角度站着,而这个方位,季子祺刚好被挡在身后。

      小少年前有兄长保护,后有父亲撑腰,长辈们对他也是宠爱有加,偶尔使使小性子也不会遭人讨嫌。

      再反观季演:父亲对他不管不顾,祖父放火烧他,曾祖父逮鼠吓他,尊严被撒得七零八落。

      现在唯一可以能对季演好一点的,就只有老祖宗季小晴了。

      季小晴从客席座上起身,一双桃花眼直勾勾盯着老门主,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大不了亲手写死这老头,她心想。

      刚踏出去仅一步,都已经做好姿态准备吓破他们的狗胆了,好巧不巧,贴身侍女阿树这时居然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树手里抱着一个镶了金边的方盒子,不紧不慢款款而来。

      她先是向老门主和阁主们行了礼,而后便立于季演面前。
      “公子,生辰喜乐。长老今日身子不适,恐怕无法来参加公子的寿宴了。奴婢过来代为传话,长老说,‘人多长一岁,便会多吃一苦,心善者终能成就大道,但若是狭隘自利,终会遭到天罚’。”

      说罢,她将方盒子递到季演手中。

      阿树:“这是长老给您的生辰礼物,盒中是陪伴了她百年的夜明珠。长老说,希望此物能代她长伴你左右,以得照拂公子荆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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