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新世界》爱喝奶茶的小太阳

2、对峙

　　游希张了张口，但还是觉得就目前的状态而言，沉默是最优的选择。

　　冰冷的枪口顶在喉咙上的感觉，可真的不好受啊。

　　“宿主，我建议你目前就不要轻举妄动了，这个男人的熵值非常高，小心开局重来。”007友善地提醒道，语气里带了点责备的味道，似乎觉得游希的莽撞拖累了它。

　　游希有点惊讶于007的反应。在他看来，这个系统不过是自己的辅助工具，说白了自己才是利用他的一方，怎么搞得好像自己才是它的工具。

　　但是他并没有作出直接的反应，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等眼前的危机过了，他需要捋一捋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决定如何和007在这漫长的任务中相处。

　　他定了定神，现在他的视野比刚才开阔多了，比起刚刚一溜的座椅和人，眼前的警车和严阵以待的警察，离这个突发的事件的核心明显更进一步。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女警，身材修长，带着竹子一般利落的气质。她左手握着对讲机，右手拿着喇叭。显然刚刚的刺耳的声响是由该喇叭引起的，眼睛入鹰隼般扣住男人和他手里的游希，但语气又是分外和缓。

　　“王宽，我们知道，你是为了小鸣走到这一步的。”她向王宽示意手上和身上都没有武器，一点一点地向王宽走过来，“但是，你有想过，如果小鸣知道你劫持了一车的人，拿枪去威胁他们，小鸣会怎么想吗?”

　　“你给我住口！你不配提他的名字！”男人的手颤抖着，眼泪从眼睛里滚落，深深的法令纹像被刀镌刻在苍老的皮肤上，“如果不是因为他趟了这趟浑水，他怎么会死！一定是你们，是你们！”

　　“王叔！”女刑警露出悲痛的深色，坚毅的五官也因为悲伤柔和起来，她克制不住得红了眼眶，把对讲机随手扔在边上，“我们也在查！我知道，您也在查！您在给我们点时间，好吗?”

　　“让我们一起，把凶手捉拿归案，好吗?”

　　王宽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他稳了稳身体，但握着枪的手仍然不放松。

　　“小鸣一直和我们讲起王叔您，您好不容易供他读到公安大学，他说，等他忙完这一阵子，就带着我们来见见您。”

　　女刑警眼眶中的红已经慢慢褪去，闪着亮光，这种希冀，仿佛是小鸣站在王宽面前，雀跃着想着未来的事情。

　　王宽脸上已经明显露出怔松的神情。冰冷的触感从温热的脖子上离开。

　　“您看您怀里的孩子，他才读高中，他的家里也有殷殷期盼的父亲，母亲。”女刑警看了游希一眼，立马将目光转移到王宽脸上，“王叔，你舍得让阿鸣受伤吗?”

　　“我没有，我没有。”王宽低下头看了眼游希，眼里浮现出迷茫，“我怎么可能会伤害我们家阿鸣呢，不是我，不是我。”

　　“我记得阿鸣和我说，他高中时也很瘦弱，但为了以后当人民警察，他不断地磨炼自己。”女刑警仿佛陷入到回忆之中，语气慢慢得飘了起来，似乎在引导着王宽，“王叔，您还记得阿鸣高中的样子吗，是不是也和这个男孩一样高?”

　　王宽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他的视线模糊成一片。

　　是啊，他的儿子，从高中豆芽菜的样子，长成了铜墙铁壁，却挡不住子弹，留下他一个孤魂野鬼。

　　游希攥了攥手，轻声地说了一句。

　　“爸，我不怪你。”

　　王宽身形一震。他本来就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只是看到杀害儿子的凶手一直迟迟未被捉拿归案，儿子与毒贩勾结的流言四起，才会出此下策，想着用劫持的方法威胁公安局快点采取行动，把凶手抓住，好好审一审，还儿子一个清白。

　　现如今，他的心理防线在女刑警的一句一句话中逐渐坍塌，最终在游希的宽慰中烟消云散。

　　他捂住脸，为自己的行为又后悔又害怕。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是有人告诉我，只有这样。。。”

　　他的手一软，猎枪差点从手中滑落。他下意识地回握住枪，这一下意识的动作，却牵动了远处狙击手的神经。

　　“嘣！”

　　游希只感到眼前突然一片温热，喷射的血液糊住了他的眼睛。挟持他的手慢慢地滑了下去，王宽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

　　“对，对，对不起。。。”

　　游希马上转过身扶住王宽。王宽的半个脑袋已经被子弹轰掉了，剩下的半边也被血液覆盖，但他仍然试图睁大着眼睛，手拼命向前抓去，“我还没，还没，还。。。”

　　“王叔。。。”游希整个人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地接触到除了他自己以外别人的死亡。

　　扑面而来的带着热气的血腥，黏腻的血液，濒死的喉咙中的咯吱声，以及渐渐没有声息的身体。

　　“谁他妈开的枪！啊?”女刑警狠狠地将喇叭掼在地上，用力地把头发往后一捋，原本服帖的短发瞬间炸了起来。

　　四下一片寂静，连公交车上的众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都他妈愣着干啥，解救人质啊！”女刑警快步跑向游希，将游希一把拉开。游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一屁股戳到地上。身后的警察们涌上来，扯开公交车车门，引导人质们走下车。

　　我靠！游希疼得到吸了一口冷气。

　　女刑警试探了王宽有没有气，脉搏是否还跳动。在确定王宽已经死亡后，她叹了一口气，将警服脱下，递给游希。

　　“我是怕他还没有死，如果再伤到你，”　女刑警偏过头，用肩膀蹭了一下眼睛，“好了小朋友，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待会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

　　她停顿了一下，“刚刚，你没伤到吧。”

　　游希揉了揉屁股，向她鞠了一躬，“我没事，您辛苦了。”他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王宽，“阿姨，这个事情，不怪你，你尽力了，人算不如天算。”

　　女刑警愣了一下，有些好笑地看向游希，“你这小子，心理承受能力可以啊，还安慰起我来。”她回头招了招手，示意手下人过来照看一下游希。

　　突然，她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游希的肩膀，“小兄弟，刚刚，你听到的任何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听到没。”

　　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游希，游希有种自己成了罪犯的感觉。他心里觉得有些异常，但面上却露出迷茫的神情，“阿姨，什么话呀？”

　　女刑警松开了手，眼神重新变得柔和，等另一个年轻刑警扶住游希，她点了点头，向公交车跑去，扶着孕妇颤颤巍巍地走下公交车。她在孕妇耳边说了几句话，孕妇的神情立马放松下来，紧绷的脸也放松了，泪水也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她想向女刑警鞠躬，却被女刑警制止了。这时，孕妇的视线落在了游希身上，她嘴唇颤抖着，想要快步走过来。游希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和年轻的刑警转身离开。

　　一切都看上去重新回归了正常，除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以及未告慰的亡灵。

　　“你叫我小李就好，刚刚那是我们的顾队，虽然人看上去挺凶的，但是真的强。”年轻的警察看上去稚气未脱，长着一张娃娃脸，眼里都是崇拜。

　　游希“啊”了一声，歪了歪头，不解地问到“如果是队长，那为什么她没下令开枪，你们就开枪了呢？”

　　“你这个傻小子，你没看你都要被一枪崩了吗?”小李一脸看智障的表情，摇了摇头，“你不会真的同情那个绑架犯吧?他儿子就是。”小李仿佛跟鸡被扼住了喉咙一般，吞了一口口水，“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嘛，快回去做你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游希看了看身上蓝白相间的校服，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多问了。今天已经够打眼了，如果再引起过多注意，按照这个事态和刚刚王宽的表述，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宿主，刚刚那个女刑警，是本次任务的关键人物，顾常清，对于还原世界线具有重要意义。”007提醒道。

　　“你可终于舍得说话了。”游希打趣地说到，调整脑内语音的模式为与系统对话，“你是只有任务有推进，才会和我对话吗？”

　　007动用算法思考了一下，判断如何回答游希才是最保险的。它谨慎地开口，“因为宿主刚刚一直在和他人交流，我担心干扰宿主，所以才保持沉默的。”

　　它小心翼翼地分析了一下游希的表情，如果不是因为权限和机制安排，它无法了解到游希内心所想，它也不需要尤其谨慎，生怕游希发现什么。游希是目前它接触到的宿主中最冒进的一个，似乎是仗着能够重来往世界线的核心逼近，真的是不要命的玩法，但可能也会有不错的反响。

　　游希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做出更多的回应。他将思绪拉回现实世界，正准备和小李一起上警车时，却发现身边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小李，这个孩子我来陪吧，刚刚他受到的惊吓不小。”顾常清拉开车门，示意游希进去。

　　游希适时地表现出诧异的神情，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神情，弓腰进了警车。

　　看来，待会这一路，应该会非常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