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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假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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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青云通过在书中夹纸条的方式与叶子羽联络,请求叶子羽帮忙拖延魏十七,为秦广王制作假坟争取时间。
叶子羽在府中颇有人缘,他曾为魏十七治疗过刀伤,魏十七对此心怀感激。
当下叶子羽便去找魏十七,称闲来无事,想与魏十七共饮。魏十七即将出府办事,一边委婉拒绝,一边收拾出门所需物品。
魏十七腰间缠软剑,背后背长刀,贴身穿软甲,携带了几串铜钱和三五两碎银,连同火折子、两块干粮、一块蒙面巾一同裹成小包袱,搭在肩上。
正要离开,叶子羽叫住他:“你带刀伤药了吗?”
“带了。”
“你的药不好,用我这个。”
叶子羽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圆盒,递给魏十七。魏十七道谢,将圆盒塞进包袱,抱拳示意,然后离去。
魏十七骑上马,一路上越来越困倦。中午时分来到一个茶棚,喝茶吃干粮,不知不觉竟趴在桌上睡着了,一觉睡到太阳西斜,才急忙快马加鞭赶往龙脊山。
到达鹰嘴崖时,这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座坟,墓碑上刻着“宁知远之墓”,显然是新立的。
魏十七惊讶不已,回府向谢予臻汇报情况后,直接来找晏青云。
他找来的时候,晏青云正在与叶子羽一同饮酒。叶兰生在一旁为他们斟酒。魏十七来得太快,恰好将叶子羽堵在云香居里。叶子羽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魏十七仔细观察着他的尴尬,再看看沉着冷静、丝毫不慌张的晏青云。
关键时刻,还是晏青云沉得住气,魏十七心中暗暗佩服,从怀里掏出叶子羽之前赠送的药盒,“啪”的一下,扔到桌上。
“我在路上睡觉,是这东西在捣鬼?”
叶子羽当然不能承认:“你怎么肯定是它搞的鬼呢?就不能是你自己太过劳累在路上睡着的吗?”
“我曾三天三夜不睡觉追踪关外三凶,最后手刃他们,那次我都没累到睡着。”
“那我不管,反正我是好心好意给你送药,不信你拿这药去查验,看看能不能让其他人睡着。”
“此时查验,十有八九是不能让人睡着了。”
魏十七坐在晏青云和叶子羽对面,自己给自己斟酒,喝了一口,被辣的一吐舌头:“好辣,下回我来,给我上点清酒。”
晏青云眼神示意叶兰生,叶兰生去拿米酒。
魏十七观察着晏青云,坦白说晏青云的美并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而是舒缓的,自然的,像天上的云,地下的草,像被风拂动的柳条,像旅人头上那一轮代表家乡的圆月。
他有一种疏离淡漠高不可攀的气质,在这种气质之下又涌动着火焰一般的热情,让人情不自禁想剥开他厚厚的壳,看透他的内心。
他是一座没有喷发的火山,外表冷硬,内心炽热。
所以他越冷淡,越吸引人去接近他。
魏十七忽然明白了谢予臻为什么为他着迷。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治住谢予臻。
“你不错,我不得不佩服你,是你叫叶子羽给我下昏睡药的吧?”
魏十七对晏青云竖了个大拇指。
“那坟里埋的是不是宁知远?”
晏青云眼睛微弯,露出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是不是怎么问起我来?你不是亲眼看过那座坟?我连侯府都没出过,我能知道什么?”
叶兰生带着米酒回来。
晏青云亲自为魏十七满上,“请。”
魏十七推心置腹地说:“其实我也是宁知远的朋友,应该说整个暗卫营全是宁知远的朋友,他提高了暗卫营的待遇,大家心里都很感激他。”
又一个白青青吗?
晏青云敛下目光。
宁大哥,你还真是相交满天下呢,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可掉以轻心。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听你说才知道宁大哥已经去世的,估计给我报信的人还在路上。”晏青云说。
“我不信宁知远死了,如果他真死了,怎么你在说起他的时候一点也不悲伤难过?”魏十七问。
“那是因为我心里已经没有他。”晏青云回答。
魏十七面色一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对你那么好!”
“哦?你知道?你听他说过我?”
“说起来很久了,那时候我还在看守大门,他本来一直下不了决心离开侯府,有一天兴冲冲地跟我说,他要去白龙城,找他心上人,以后不回来了,他要和他心爱的人隐居山林,我从来没见他那么开心过,所以……”
魏十七激动地站起,双手握成拳头,向桌面一砸。
“砰!”
杯碗一起跳了起来,复又落下。
“所以请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
晏青云神态自若喝了一口酒,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说:“他在坟墓里。”
魏十七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坐下,“我真想扒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什么,你这样防备我,我想帮你报仇也无从下手。”
“为什么你们都认为我应该报仇?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对侯爷有二心的样子吗?”
晏青云很是委屈。
“我在这儿过得好好的,你莫名其妙质问我,我招谁惹谁了?你要是来喝酒,我好吃好喝招待,你要是来问我宁知远在哪儿,那我只能跟你说实话:我不知道。”
晏青云说的还真就是实话。
晏青云真不知道宁知远此刻在哪儿,他直视魏十七的眼睛,显示出真诚和坦率,面部表情放松,没有紧张或不自然的迹象。以魏十七这些年审问人的经验,完全能确定晏青云没有撒谎,于是魏十七更加疑惑不解。
“送客,”晏青云伸手向外,“阁下请吧。”
魏十七起身走出云香居,去见谢予臻。
谢予臻住的地方叫昨非居,老侯爷为宁昨非所建,是整座侯府最大最豪华的园子,宁昨非在这里住了没几年就长居庵堂,偌大的园子常年空置。
昨非居里有谢予臻童年时和母亲的回忆,谢予臻在母亲去世后,把园子收拾出来,自己住了进去。
整座园子气势恢宏,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其间佳木葱葱茏茏,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谢予臻正在花木与流水之间练飞刀。
刀刀正中靶心,出手例不虚发。
听见魏十七的脚步声,谢予臻一刀射出,飞刀从魏十七头顶掠过,削断一缕发丝。
魏十七跪下行礼:“参见侯爷,侯爷的飞刀绝技又进步了,堪称天下第一,神鬼莫测,属下佩服之至。”
“别拍马屁了,”谢予臻接过下人递来的汗巾子擦手,走向魏十七,“其他人退下,十七说正事吧。”
魏十七待人都走了,回道:“属下刚按照侯爷吩咐,去找晏公子询问是不是他和叶子羽勾结。”
“他怎么说?”谢予臻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悠哉悠哉喝茶。
“他说没有这回事,叶子羽也不承认给我下了迷药,拖延我去办事。”
谢予臻又问:“坟墓里的骨灰找人验了吗?”
“验了,仵作说是人骨灰,但看不出是不是宁知远的。”
“你跟青云说了你是宁知远的朋友?”
“说了,属下还说希望晏公子为宁知远报仇,结果他义正言辞把属下赶出来了。”
“那你觉得,大郎真的死了吗?”
“晏公子是这么说的。”
“他是不是在撒谎?”
“属下看不出来,”魏十七回忆起来,“依属下以往的经验看,他竟然不太像撒谎。”
“所以你认为可以判定他对本侯忠心耿耿?”谢予臻端起茶杯,茶香袅袅,萦绕在他的鼻尖,他眯起眼睛,品味着这缕清香,似乎对面前人的回答毫不在意。
“这……”魏十七鼻尖沁出冷汗,在谢予臻面前,每一句话都要细细斟酌。
谢予臻将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抿了一口,动作优雅而高贵,赏心悦目。
“但说无妨,你认为晏青云对本侯是真情还是假意?”
这下,魏十七不仅鼻尖冒汗,手心也冒汗了,感觉后背冷嗖嗖的。
他并不知道晏青云是否真心爱谢予臻,但他知道看似尊贵强大实则不堪一击的侯爷想听什么。下位者不知如何回答时,捡上位者想听的说总没错:
“侯爷,属下觉得反正宁知远也死了,不管以前晏公子和他有什么样的过去,以后总不会再有,属下愚笨,个人看法,晏公子心里还是有侯爷的。”
谢予臻听了,又喝一口茶,感受着茶香在喉咙间回荡,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不知是满意茶的味道,还是满意魏十七说的话。
晏青云没有喝茶,正在喝酒。
宁知远出事后,晏青云学会了喝酒。
他微微倾斜酒杯,将其中的酒液倒入嘴中,动作略显慵懒。
叶子羽和叶兰生兄弟两个坐在他旁边,陪他共饮。
“晏大哥,”叶兰生问出心中疑惑,“刚才你为什么不信魏十七?”
“这就要问你哥哥了。”
“我?”叶子羽不明所以地指着自己,“我怎么了?”
“我给你去信,请你帮忙调查一下魏十七是什么样的人,你说他的性格是忠诚。一个忠诚的人,怎么可能背叛谢予臻?更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推心置腹要害谢予臻。”
晏青云轻轻吹了吹茶叶。
“我猜他是奉了谢予臻的命令前来找我的。如果我推测不错,他此刻或许正向谢予臻回禀。”
“晏大哥,你简直神了!”叶兰生崇拜地看着晏青云,“我现在觉得你可能真的会斗得过谢予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