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合集》月华伴君

13、第五章

　　林萧颜坐在中间做后一排，左边罗宏右边古凇。光滑的桌面上放着一本写的满满当当的练习册，是假期笔记，开了学班主任要收的。
　　挂在墙上的广播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大多是校长在讲话，同一个内容反复播放，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罗宏埋首伏案疯狂补着笔记，一边写一边吐槽：“靠，你们都写完了？”
　　林萧颜闲情逸致的撑着脸，好看的眼睛舒服的眯着：“谁告诉你我们没写的？”瞥了一眼罗宏的作业，他啧了一声：“你这是写字还是画画？狗爬字。”
　　罗宏的书本上写的，不，画出来的字。该写字的空行里，他全画的波浪线。更粗暴的是，还有几团黑疙瘩。远远看去，倒像真的一样。
　　果然，只可远观不可近看焉。
　　罗宏不理他，奋笔疾书。若是班主任在这里，恐怕要欣慰的点点头，说这是上大学的好苗子。
　　林萧颜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在林萧颜的持续输出下，罗宏终于不堪重负的崩溃了，捂着耳朵，痛苦道：“亲爹！爹！你放过我，去找古凇玩吧。马上快上课了！写不完我就要请家长了！”
　　林萧颜笑得像只狐狸，墨眉一挑：“写吧写吧。”
　　古凇收起手机，看向林萧颜，发自内心的评价：“你怎么春心荡漾的。”
　　这句话问到林萧颜的心上了，他把上午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通篇胡扯，说自己如何英雄救美，又说那个人是如何被自己征服……把自己美化的不像个人。
　　扯淡……古凇会信么？
　　“你这话……”
　　“没毛病。”
　　“……”
　　听他们聊到莫西临，罗宏没心思写作业了，放下笔，加入了聊天大队：“莫西临还有故事呢，我今天从校园贴吧搜的。”
　　林萧颜看向罗宏，询问道：“什么故事？霸道总裁爱上我？”
　　罗宏白了他一眼，翻着手机继续说：“他捅过老师。要不然，你以为D栋楼的学生为什么那么怕他，那是因为有这件事压着啊。”
　　林萧颜看向古凇：“你知道么？”
　　莫西临随身带匕首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毕竟有一次还差点捅到自己身上。他想知道，他为什么要随身带匕首，还有那双充满警惕性的眼眸。
　　古凇点头，清了清嗓子：“知道。这事就是我爹压下来的。”
　　林萧颜说：“那你认识莫西临？”
　　“不算认识。”
　　林萧颜哦了一声，知道古凇不会再说什么，转而看向罗宏：“为什么捅老师。今天倒是看见他拿管制刀具了。”
　　罗宏像个说书人一样，侃侃而谈，摇头晃脑的：“具体没原因。那个老师也没要补偿，然后不了了之。应该还有内幕。那个老师在我们A栋教学授课，就是不知道哪个班级。哦，对了。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你那说了跟没说一样，”林萧颜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犹豫了良久，他问，“那我是不是很危险？我要是不同意他的求爱，他会不会拿刀捅我？”
　　罗宏：“……”
　　古凇嘲笑他：“咱要点脸行么？”
　　林萧颜说：“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
　　古凇耸耸肩：“有。但是从没聊过。”
　　林萧颜要了联系方式，还没来得及加人。学校广播就喊了他的名字：“现在学校颁布一则通知。通知，通知，做好事不留名的林萧颜同学……”
　　罗宏看了林萧颜一眼，调侃道：“做好事不留名的林萧颜同学？”
　　林萧颜竖着耳朵听广播，嘴上却毫不留情的说：“怎么样？你爸我是不是给你做了个好榜样？”
　　“滚滚滚……”
　　“不孝子。”
　　古凇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继续听。
　　“假期时间违反校规，私自进入校园并毁坏篮球框，依规矩处理，应当扣除个人量化分。但，经过校领导商定，念在该同学知错就改，主动承担责任，处罚变为，下星期一，当众念检讨。字数没有硬性要求，只求态度端正。”说到这里，广播就变开始重头开始了，无限循环播放这一件事。
　　罗宏捧腹大笑：“哎哟，好榜样啊，好榜样写检讨啊？”
　　林萧颜拍了他一巴掌，然后说：“那叫光荣！你懂个屁。”
　　罗宏疼得龇牙咧嘴：“行行行，光荣光荣，肌肉猛男最光荣！牛逼同学最厉害！”
　　古凇满腹疑问，暑假里的事，为什么学校的老师会知道？监控一个星期覆盖一次啊。
　　“老师怎么知道的？”
　　“我留了纸条啊，内容是——”林萧颜想了想，然后道，“做好事不留名的林萧颜。”
　　罗宏说：“原来是不打自招啊。”
　　林萧颜一本正经地纠正：“那叫诚实。”
　　前桌的女生突然扭头，一双星星眼看着林萧颜，问：“你就是林会长吗？”
　　林萧颜点点头：“就是我。”
　　女生有些兴奋，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了下去：“你和莫会长是不是真的啊？”
　　林萧颜的心顿时如坠冰窟，他还以为这小姑娘那么害羞，是和他表白的。
　　结果呢？结果呢？
　　人家说什么？人家问，你和莫会长是不是真的！
　　爱情啊！真可悲！那不存在的爱情为什么有人那么在意！
　　苍天呐！为什么他脱个单就那么难？
　　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也不是太想脱单。
　　谈恋爱太费钱了。
　　女生看林萧颜有些为难，犹豫了良久然后说：“不方便说就不说，我们都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你的。”
　　林萧颜有些纳闷，不解，疑惑涌上心头：“问你个事，你们为什么都觉得我和莫西临般配？”
　　女生说：“名字，成绩，都很般配啊。一个消炎药一个阿莫西林胶囊。”
　　林萧颜觉得好笑，胸腔震动两下，他看着罗宏说：“那边还有罗红霉素胶囊呢。”
　　无辜躺枪的罗宏不明所以：“怎么？”
　　林萧颜抛了个媚眼：“她说我们天造地设的一对。”
　　罗宏装做呕吐的动作：“你可别恶心我了。”
　　女生笑嘻嘻的：“没注意到。你俩的名字挂在排行榜上，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自然有人注意到了。而且这是十三中唯一一对男情侣，自然有不少人好奇。”
　　听女生的意思，她们只是觉得男情侣好玩才占榜的。不是所谓的看好他们的爱情。
　　哦，他和莫西临也不是爱情。
　　林萧颜把胳膊搭在罗宏肩膀上，吊儿郎当的把话题扯开：“儿子，让他们瞧瞧什么叫上阵父子兵，考个第三给他们看看！”
　　女生做了自我介绍：“交个朋友，我叫叶楠。”
　　林萧颜点点头：“林萧颜。”
　　罗宏说：“罗宏。宝字头的宏！！”
　　叶楠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广播忽然停止，上课铃打响。熟悉的班主任走了进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同学们，开学快乐啊！”
　　班主任姓向，叫向天华，和蔼可亲的一个人，想看见他发火都难。同学们都亲切的喊他向华，省去了中间那个字，这也是向天华一开始的自我介绍。
　　不过也都是私底下喊喊，更多的时候还是喊老向。
　　五十多个人拉长了尾音，齐齐喊道：“真快乐——”
　　老向捧着玻璃杯，里面泡着菊花茶：“好好好……上课之前，我们来夸夸林萧颜同学，对于他敢作敢当的行为，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林萧颜百无聊赖的趴在课桌上，稍微偏了偏头，罗宏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古凇藏在书堆后面玩手机。班里的同学也没有人听他讲话——他能说一下午，而且还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轻响，林萧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莫西临发来的信息。
　　因为惦念家里的人，他的手机从来不静音，怕错过了家里的什么消息。
　　老向也知道这件事，只让他把声音开小点，不打扰其他同学上课就可以。
　　刚才没注意看，好友申请通过之后，他才注意到莫西临的网名，简单粗暴，就一个句号。
　　看了看自己长达几十字的网名，林萧颜陷入了沉思。
　　句号发来一条消息：【不喜欢。谢谢。】
　　林萧颜编辑一条信息发了过去，结果看到了无情的感叹号。
　　莫西临把他删了！干脆果断，一点都没犹豫。这好像就在说，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
　　林萧颜还没来得及重新发出好友申请，便听见老向站在讲台上喊了自己的名字：“林萧颜同学，针对假期发生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萧颜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扔进桌肚，然后站起身，想了一两秒，才道：“有，那想法真的就太多了篮筐的质量不好，玩一下就坏了……”
　　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么？
　　老向点点头，一脸欣慰：“果然是个好孩子啊。那么请坐，继续听我讲吧。”
　　“……”
　　合计着他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给老向做铺垫？
　　古凇从书堆里抬头，看了一眼林萧颜：“你在学校可算是出名了。”
　　现在，这条信息已经播报了好几遍，甚至有人耳熟能详。
　　基本上全校都知道了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林萧颜同学。
　　林萧颜说：“我本来就出名啊。”
　　“傻逼。”
　　林萧颜见古凇不理他了，他便继续锲而不舍地向莫西临继发出好友申请。
　　他发了一下午的好友申请，广播播了一下午他的名字，老向在讲台上不知疲倦的讲了一个下午。
　　窗外的景物都静止了。深夜漆黑不见底，仿佛神秘的黑洞，留着星星点点吸引人们去探索其中的奥秘。
　　好不容易等到解放，林萧颜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七点。该给林奶奶打电话报平安了。他去了走廊的尽头，手肘撑着窗台，微风拂面而来，微微闭眼，享受着这段惬意的时光。
　　林奶奶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家里一切安好，爷爷刚睡下了。你在学校怎么样啊？”
　　林萧颜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大提琴发出的声音，嘴里含着音符，富有磁性：“重新分班了。现在在六十六班，和古凇，罗宏在一个班级。”
　　林奶奶说：“那就好，那就好，有个作伴的，奶奶也放心了。”
　　“嗯，爷爷在干什么呢？”
　　“吃了饭，躺下了。”
　　林萧颜又和林奶奶说了几件在学校里的事情。林奶奶没去过大城市，他尽力的描绘学校里的一花一草，让奶奶可以想象得到城市的一角是怎么个美好的样子。
　　说完之后，林奶奶怕耽误小孙子学习，便着急忙慌地把电话挂断了。林萧颜收起手机，回到班级，这会老向已经离开了，都在低头预习下一节的功课。
　　最后面，正中间某两位同学却显得格格不入——古凇和罗宏倚着墙玩手机，全然没有一点学习的样子。
　　林萧颜轻手轻脚的走进教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宿舍。
　　十三中的晚自习管得比较宽松，任课老师不会来，班主任偶尔会来，学习全凭学生自觉。一般这个时候，有大部分学生回宿舍自行学习，也就因为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所以就没人走。
　　罗宏掀了一下眼皮，算是注意到他：“回宿舍吗？”
　　林萧颜把用的书籍装好：“班里没意思，老向又不来。”
　　罗宏把手机揣兜里，站起身准备跟着林萧颜一起走：“有道理，我也回去。”
　　古凇把手机放到桌肚里，看向两个准备走的人：“那我怎么办？”
　　林萧颜说：“爱咋办咋办。”
　　“良心被狗吃了。”
　　这个时候每个班级都亮着灯，白色的，又是圆形，挂在天花板上，好像一盏盏月亮。校园里的小路上，是暖色的路灯，一路走下去，心情都跟着明朗不少。
　　照亮了路，也温柔了人。
　　学校像一个长者，安静的矗立在城市的中心地带，慈祥的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少年从这里走出去。
　　宿舍里更是安静，走在楼道里都能听见脚步声。这时候还没到开灯的时间，五楼走廊最尽头的房间却亮着灯，昏暗的灯光，让气氛有些诡异。
　　罗宏抓着林萧颜的胳膊，咽了一口唾沫：“该不会是鬼吧……”
　　林萧颜嫌弃的把人推到前面：“帮我挡着，我怕。”
　　罗宏：“草你大爷！你怕我就不怕了？”
　　林萧颜说：“你身强体壮，我比较娇弱。”
　　“……”
　　林萧颜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迅速走到罗宏身后：“不行，我害怕。”
　　“……“
　　房间门突然打开，漆黑的人影露了出来，并且逐渐向他们靠近。罗宏突然大叫一声：“卧槽！鬼啊！别吃我别吃我！要吃吃林萧颜，他的肉嫩！”
　　林萧颜拍了罗宏一巴掌：“那是人！”
　　莫西临站在宿舍门口，神情微怔，显然在想什么时候多了人。他逆着光站在阴影里，手藏在身后，暖黄色的灯光隐去了他的棱角，显得柔和几分。
　　距离有些远，林萧颜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只是下意识觉得那一双眼眸又要充满警惕性，那个动作恐怕是在拿匕首。
　　罗宏没想那么多，松了一口气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莫西临啊。”
　　林萧颜拽了罗宏一下，示意他往后退：“他手里拿着匕首。”
　　莫西临看到是林萧颜的那一瞬间，松了口气，细长的胳膊垂在身侧，似乎放松了警惕。
　　林萧颜挥了挥手：“你也回来学习啊。”
　　莫西临嗯了一声。
　　罗宏上下打量着莫西临，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惹”，浑身是刺的那种。
　　莫西临注意到罗宏的目光，和他对视，声音不近人情，充满了压迫感：“有事么？”
　　罗宏下意识说道：“没事没事。”
　　林萧颜倒不觉得有什么，说：“别那么凶，都是朋友。”
　　莫西临扫了他一眼，然后说：“我们有关系么？”
　　罗宏看不惯他的态度，明明早晨还帮了他。要不是林萧颜帮忙这人指不定哪里待着呢，现在在这装什么逼。林萧颜脾气好，他可不是好脾气：“我说，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莫西临重复刚才的话：“我们认识么？”
　　没等罗宏发火，林萧颜便拉着他撒腿就跑，直直奔向六楼：“不至于，不至于。再说，我们本来就和他不熟。”
　　“他这人……我看捅老师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罗宏猛得推开门，以此发泄自己的不满。
　　林萧颜说：“不知道。”
　　察觉到他的态度，罗宏反问：“你该不会真想和他做朋友吧？”
　　林萧颜没吭声，似乎认同了他的说法。
　　但是他有好奇的态度在里面。他想知道莫西临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能让他如此防备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怎么还自找麻烦？你之前多管闲事惹了什么麻烦，你都忘记了？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
　　“够了！交个朋友而已，你凭那些虚无的东西了解他么？”林萧颜的胸膛起伏着，碎发挡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情绪，“我不想和你吵。我接触过他，知道他是个不错的人。”
　　罗宏说：“你这个烂好人，我看你是没救了！”然后摔门而去。
　　“不是……”林萧颜没拦住人，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愣了好久，他才跌坐到床位上，神情有些颓然。
　　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就是需要花时间去了解。需要一点耐心，你就发现他的不同。
　　所有问题，也会不攻自破，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