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请噤声》墨渔

2、嘘

　　远处摇曳的火把愈发愈多，不知从哪传来婴儿啼哭，霎时整个房舍被火光包围，不足几秒，几具骸骨从窗外抛下。
　　许笙腿软，跌坐在地面，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的一切，她早该发现这里的不正常，她早该意识到这个活动并不简单。
　　她只感觉心跳剧烈的跳动，像是要冲出身体，少年下意识指在她的心脏处，后又呈现“嘘”的姿势。
　　她无法让自己平稳，但眼看跳动的心脏声即将引起那群东西注意。许笙随意捡起脚边的一块石头，使出浑身解数将石头抛向相反的方向。
　　果不其然，那些东西一听到声响，发疯似的冲过去。
　　她现在唯一的感触是身后少年结实的胸膛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浸湿，大脑由于高度紧张，产生了一丝晕眩。
　　许笙明白，她必须镇定、冷静，初步判断，这里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极度寂静的夜，被割掉舌头的乞丐，荒草丛生的土地，以及那群听觉极度敏锐的东西。
　　正对面是一片黝黑，直至深处，似乎不着边际，左手边矗立了许多座土楼，每一座都没有安窗子，而右手边则是那群火光，不远处有个河塘。她无法转身，自然也不知道身后是怎样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许笙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那个夜晚，她只看到在日出那一刻，行尸走肉全部灰飞烟灭。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永远不可能相信发生的一切。
　　“我是萧北，你被吓到了吧。”清晨许笙第一句听到的是少年的问候。
　　“嗯……”一言难尽。待许笙转过身，便能看到她已经面如土色，嘴唇发白。
　　萧北身体向后挪了挪“你也看出来了吧，这不是原来的世界，而那个奇怪的机构只是想引诱我们进入这里。”
　　“这么说，你也是因为那个邀请？”许笙声音有些低哑。
　　“嗯。”
　　半晌，萧北开口：“你的名字是？”
　　“我是许笙。”此时的许笙已经灰头扑面，没有昔日那样娇艳。
　　许笙抬眸与萧北对视，她仿佛看见了少年眼里的澄澈，标致俊美的五官，似民国走出来的军阀，日光映在他侧脸，能清晰看见他流畅的下颌线，有种说不出来的俊俏。
　　他脖颈处戴了一条雪白的围巾，很衬肤色，下面是一套宽松的黑衣，仔细端详，便能看见口袋处一把刀柄展露在外。
　　“你有研究过怎么出去吗？”许笙从他昨晚的举动判断出此人来这里有几天了。
　　“暂时没有。”
　　“……”对话陷入死一样的沉静。
　　“不买就滚蛋。”正当两人想该说什么话时，远处传来一声糙汉声。
　　是许笙背后传来的声音，直到清晨她在清清楚楚看见了背后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少之又少的杂货铺沿着路摆着，成了一条曲线。
　　在喊话的是一个包子店老板，面前的小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柜台包子流口水，却因为没有钱而被无情赶走，她被支开，边哭边跌跌撞撞地跑。
　　小孩没有看路，一头撞在了许笙的大腿处。
　　许笙总感觉眼前的情景发生过，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她把小孩小心翼翼地扶起来，“你想吃哪个包子，姐姐给你买。”
　　“好，姐姐可以给我两元吗？”小孩立刻转悲为喜，变脸可真快。
　　还好许笙总会在裤兜塞些钱备用，她拿出来仅有的几元，正准备给小孩，不料，下一秒，小孩趁她毫无防备，将所有钱抽出，转身就跑，步伐飞快。
　　许笙一愣，看着小小的身影逐渐离她远去，“喂，小孩，把钱还我！”
　　她正准备去追，突然感到手腕处有抹温度，抬眼看见萧北白皙的手指扣住她，“别去追了，你先用我的钱。”
　　“……”许笙万万没想到，那样天真无邪的小孩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小强盗，本来出于好心想帮她，却迎来的是自己损失颇大。
　　真是不爽。
　　“嗯。”
　　“趁现在有活人，问问这里的大致情况吧。”萧北顺势将手松开，示意一起先去问问。
　　“嗯。”
　　路边不知何时，有几个老人拿着蒲扇落座街边，也有行人来购物，这一番场景实在和谐，与夜晚截然不同。
　　“你好，可以问一下你们知道夜晚……”许笙话才问到一半，面前的男人霎时脸色发青。
　　然后露出极度恐慌的深情，捂紧双耳，“不要说，不要说，这是诅咒！我们都是罪人。”
　　“什么诅咒？”许笙抓住关键词步步紧逼。
　　“不要说，不要说！”面前的男人跌坐地上，手脚并用向后爬。
　　“真是奇奇怪怪，不就问个话，至于这样吗？”
　　“按照你这样问，估计大部分人都是这样回答。”萧北望向男人爬远的身影。
　　“嗯？”
　　萧北向她身边贴近了一点，“你应该能发现，这里人烟稀少，每个人像正常人又不像正常人。”
　　“你这话怎么讲？”
　　“你看，街上的行人穿着异常怪异，他们都清一色穿着黑色衣服，胸口有一个统一的红色菱形标致。他们身上也都有残缺的地方，比如，刚那个人，缺少了一根手指，刚刚的小孩，缺少了一个耳朵。”萧北又分别指了指街上其他行人。
　　许笙这才观察，回想起第一次遇见的乞丐，的确是这样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从着装和身体缺陷作为问题？”
　　“嗯。”萧北拍了拍肩上风带来的灰尘，然后继续开口：“我认为可以从年纪小点的孩子开始问。”
　　这次，许笙没在追问为什么，刚刚萧北的回答让她着实吃惊，这些小细节她居然没有发现。
　　但是，放眼望去，除了刚刚小强盗之外，根本没有看见其他小孩子的身影。
　　她脑海突然产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昨夜婴儿的哭喊引来的惨绝人寰，会不会有很多孩子一出生因为常哭啼引来了不幸。
　　许笙本不迷信，但在昨天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如果没有萧北堵住她的嘴，恐怕她现在也是一具尸体了。
　　那如果这样推测的话，很小的几率才能活下来，更别说活到老了，但大街上多数都是老人，这个结论显然不成立。
　　许笙正想把自己刚刚的想法转达给萧北，可转头，却已经不见他的身影。
　　“萧北？”
　　“萧北？”见刚刚没有回应，她音量便提高了几分。
　　“几分钟不到，人就没影了，是会移步换影吗？”许笙忍不住吐槽，然后向四周走去，找寻他的身影。
　　突然，许笙的余光中瞥到了一抹黑影，速度极快，向一个方向跑去。
　　“跟着，跟着。”不知怎么的，她的脑海传来一阵声音，促使她跟着黑影。
　　许笙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没心思想声音的来源是谁，疾步紧跟过去，她的心里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抹黑影或许能让她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追了多久，许笙已经气喘吁吁，她来到了一个死胡同，头顶上封顶了，异常的漆黑。
　　她看不见，一股脑向前走，用两只手伸在前面探路，忽然，她被什么东西绊倒，下一秒，没有想象中摔在坚硬的地面，而是摔在了柔软物体上，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
　　“呕。”许笙不由得干呕，她忽然想起自己口袋应该还有一个迷你型手电筒，是自己之前抽奖抽到的，放在了口袋也没拿出来过。
　　手电筒的光芒很微弱，但还是能隐约看见，她趴的是具尸体，不，不能按具算，应该按堆。
　　”啊！！！”许笙像个弹簧远离了这堆尸体，连忙后退几步。
　　可是大脑告诉她，要理智，刚刚的黑影没有追到，那现在的这堆尸体要仔细观察，不能到头来什么收获也没有。
　　她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开始凑近观察一个尸体的面部特征。
　　许笙之前有了解过些许法医的知识，但并不专业。
　　手电照亮面部的那一刻，她实在不忍直视，尸体的面部焦烂，像是被火焰灼伤，两只双眼被无情的挖去，被砍掉的手指脚趾散落一地，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变态的举动？
　　这群人衣装破烂残缺，但还是拼拼凑凑能看出来他们的衣服和街上行人一模一样。
　　难道是夜晚那些东西在作祟，后来有人看不下去就把尸体堆在这里？
　　那又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胆量，许笙其实现在也很佩服自己勇气可嘉，居然还可以保持镇静在一堆尸体面前推理。
　　这里不见天日，异常阴冷，手电筒随意晃了一下，她突然怔住，然后将光打到一个婴儿脸上，他的后面是骨瘦如柴的男人和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看样子是一家人，他们面部却并没有向其他那样渗人，就像是平平无奇的正常死亡现象。
　　许笙不由联想到昨夜惨遭灭门的一家，会不会这是那家被杀的，窜过的黑影只是将他们安葬在这里？
　　那又不可能不着痕迹的作案，她在转念一想，或许，在这之中，还有别的“猎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