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明仔

11、第 11 章

　　即便给了三天的时间，凤临五大家的财产仍未能全部登记在册。如此庞大的数量让卫沧澜冷笑，看着前来汇报的知府，不冷不淡地说道：“无人知晓到底有多少是他们的东西，可若是让我知道有一样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仍留在你们手中，小心你们的脑袋。”
　　知府连忙点头哈腰地说不敢不敢。
　　长生刚从外面巡视堤岸回来，还没踏进莲花府的门口，就被守在一旁的黑影们拉进了旁边的小巷中。
　　他瞪着眼前这帮谄笑着的官员们，有人往他手里塞东西，有人往他怀里塞东西。
　　“许大人既然是凤临人，还望将来飞黄腾达之时别忘了家乡父老。”他们笑得殷勤，完全不在乎对方是个哑巴，能否在王爷面前给他们“说”好话。
　　长生想了想，露出一抹笑容，表示知晓，然后转身就进了莲花府。
　　卫沧澜正坐在海棠花下看书，头发沾了些花瓣，煞是好看。
　　从怀里掏出那叠东西，放到他面前，长生笑嘻嘻地说：“这一趟来得可真值，先是奉阳那里收了八千两，这里又拿了五千两，迟早在皇帝面前混不下去了，我们拿这笔钱退居江湖也能做一些大生意。”
　　卫沧澜抬眼看他，道：“要是在皇帝面前混不下去了，躲到天涯海角都活不了。”
　　长生愣了愣，才意识到他是个进退不得的王爷，讪笑着，把银票都收了起来。
　　看着他有些失落的背影，卫沧澜忍不住开口问道：“这辈子都离不开朝堂，你后悔么？”
　　那人回过头，想了想，才反问：“我若是不想守在你身边，你会放我走么？”
　　卫沧澜盯着他，答案不言而喻。
　　“那就是了。事已至此，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后悔起。我不该喜欢上你？还是我不该替你去死？抑或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被买入王府？可这些事情从不是我能做主的，”他笑着，一如既往的豁达，“再说，跟了你之后，杀了那么多的坏蛋，替百姓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我自豪还来不及。我父母姐姐在九泉有知，早就该乐得投胎来看我了，如今我又怎会后悔？”
　　这一番话让人很是受用，卫沧澜溢出笑容，回想起十年前那个清晨，一脸胆怯的少年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底是受过苦痛后的麻木和死寂。如今，那个瘦小的少年已变成了眼前意气风发的青年，清秀的脸蛋总是挂着一丝笑意，眼神里闪烁着狡黠与灵动。
　　卫沧澜伸手摸上他的脸蛋，很满意地俯身亲了上去。
　　站在海棠花下的青年涨红了脸，动弹不得。

　　一大早，马车全部装备好，为防止有人偷袭，一行人趁着晨雾仍未散去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便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
　　长生独自骑马来到阮家的绣坊前，往门缝里塞了一张纸条，在门口站了一会，才悄然地离开了凤临。
　　待阮青发现纸条时，长生早已远离凤临。看着纸条上的言语，阮青流下了泪水。这一别不知又要何年才能再见。朝堂风云变幻，也不知这个本性善良的青年会在那里遇到怎样的事情。“保重。”他望着北方，低声道。

　　从凤临回京，最快也要十六天的行程。卫沧澜派了一个小队先行回京，将自己在南方遇到的奇事密报给皇帝，自己则每路过一个驿站，都会留下一个人，让他们在五个月内驻扎于此处，探听周边区域的事情并及时汇报给自己。
　　这样一来，还没回到京城，卫沧澜的侍卫队就仅剩下三人。
　　将这三人又分散到了其他地方，卫沧澜在离京城还有三天的路程的时候，身边就仅剩下了长生一人。
　　“这下好了，没人再来打搅我们。”客栈里，卫沧澜笑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件女装。长生愣愣地看着对方将它交给自己，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做，做什么用？”
　　对方笑得理所当然：“穿啊。”
　　“哦！”回过神来，他立刻把衣服打开，要给卫沧澜穿上。
　　他瞪着他。
　　长生皱着一张苦瓜脸。
　　“你穿。”他冷道。
　　他的不祥预感果然还是应验了。长生欲哭无泪：“无论从外貌还是从身材，你显然比我更合适吧。”
　　卫沧澜挑眉：“我没看你穿过。”
　　“……我们佯装成兄弟不好么？非要做夫妻？”长生谄笑着希望他改变主意。
　　离京城越近，认识他们的人越多。这位红得发紫的武阳王虽然备受重视，同样也备受敌视。多少被他的高傲得罪过的达官贵人恨其入骨，若是发现他独身一人回京城，还不趁机把他的骨头都给拆了。长生不是没想到变装回京，可，可穿女装却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卫沧澜正在给自己贴上鬓须，贴完后，配上他特制的眼罩和抹在脸上的褐粉，竟有种凌然的杀气和痞意。他身材高挑，穿上这一身恶侠的装扮倒也颇有些气势，只是露在衣衫外的肌肤过于白皙，只好套上有些破烂的麻布手套，又把头发放下来一些，遮住了颈项。
　　长生张大了嘴，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卫沧澜邪笑看他：“如何，娘子？”
　　“……好极。”长生咽了下口水。我的乖乖，眼前这人就像个浪荡江湖多年的独行侠，还是行事乖张正邪不定那种，再加上难以完全掩盖的精致五官，简直……帅得让长生这种没怎么走过江湖的宫廷货恨不得膜拜在其脚下，大喊“英雄请你收我为徒！”
　　可对方却是那个让自己穿上女装的王爷。
　　苦着脸把女装一件件套在身上，又把自己的头发束成少妇的发髻，还没来得及说“王爷你看长得那么丑就罢了吧”，对方就不知从哪里变来了一堆脂粉和珠钗，笑道：“自己弄。”
　　长生看着面前的铜镜，恨不得先用脑袋把它砸碎了。
　　事实上长生并不难看。清秀的面容只稍一些脂粉，便叫人认不出性别来，加上他的身材并不是壮实的那种，穿上女装也只是显得有些高大而已。
　　卫沧澜看他心神恍惚地盯着镜中“女子”的模样，笑着夹起他的下巴，端详了一会，才道：“虽然不丑，可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长生嘴角抽筋，故意挑起眼角，一副娇俏的模样：“相公你真坏~”
　　本以为对方会难过得立刻放弃，可得到的却是对方抓着自己下身的笑得邪妄的回应：“我可爱的长生，就算外表再怎么改变，你这里到底还是不会变的，不是么？”
　　涨红了脸的“少妇”气急，拍开他的手，蹭蹭地下了楼。
　　卫沧澜看“少妇”甩开腿逃跑的模样，大笑出声。

　　离京城越近，城市越繁华。即便是在夜晚，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仍是人潮涌动。
　　好不容易赶在夜幕降临前到达另一个城市，两人已是一身尘土。卫沧澜要了一个上房后，便先行进去沐浴了。
　　长生朝四周探视了好一会，确定没有异样后，才松下了防备，出门准备下楼点菜。
　　刚走到一楼，就看到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走进了客栈，恶声恶气地要上菜。
　　店里此刻除了他俩，还有几桌人，大部分是书生打扮，长生想了想，也该是科考的时候了，这些人多半是上京赶考的学子。
　　正当他要坐下，那两个恶汉忽然大笑出来：“小美人，你也是来赶考的？”
　　他愣了愣，心想说的绝不会是自己，便抬头朝他们那边望去。
　　恶汉身后那一桌坐了两个人，一个书生与一名容貌姣好的女子，女子穿的是儒生的长袍。当朝对女子从政虽有严格的禁令，却允许她们考取宫医，以便为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们进行私密诊治。
　　女子涨红了脸，咬着下唇隐忍着不答话。书生更是闷着头，不愿看向他们。
　　高大一点的恶汉见他们胆小，笑得更为狂妄，伸手就去触摸女子的手，对方尖叫一声，下意识地甩开了那魔爪，恶汉立刻板下脸：“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看看我们两兄弟是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真有人问了。
　　“我们正是这里的阴风双雄！哈哈哈……”
　　“哦。”问话的人不在意地应了声，“那狗熊是你们的兄弟么？”
　　两人立刻拍桌而起，怒视声音的来源。
　　长生坐在原位，似笑非笑地看他们。
　　“夫人，你也想被疼爱么？”高恶汉笑得阴险。“虽说长得一般，不过也不是不能忍受。”
　　长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女子装扮，只好悄悄地把翘在凳脚上的脚收了回来。“你们有什么本事来疼爱我？让我瞧瞧？”
　　恶汉一怔，以为对方是什么了不起的女侠，可看他既没带刀，全身上下又都是破绽，立刻又冷笑起来：“那你可别轻易哭出来。”说着，一双粗糙的鹰爪便袭向了他的胸口！
　　身形往后一闪，躲过对方的袭击，刚想反击，却听掌柜一声惨叫：“祖宗喂！可千万别破坏店里的东西啊！”正想拿起凳子的手只好收了回来，可人却因这一瞬间的犹豫，被抓住了手臂。
　　“疼！”他忍不住“娇吟”出声。可自己也被这一声娇吟给恶心得有些泛酸。
　　高恶汉狂妄地笑，将他猛地拉过来，一双眼睛里尽是淫/邪：“夫人的身段不错……”说着，眼睛扫向他的胸口。
　　长生欲哭无泪。还不是王爷大笑着给自己塞了两个馒头，那里才如此的汹涌。
　　恶汉伸手就要抓上他的胸口，长生抬脚，狠狠地用膝盖顶上了他双腿之间！
　　“呜啊！”惨叫声伴随着手腕被折断的声音，长生微微闪身，躲过了坠地的身躯，却不想太过狭小的空间里，让他难以闪过另一招！
　　堪堪避过对方的刀锋，衣襟却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长生连忙捂着胸口，生怕那两个馒头掉下来。
　　“住手！”一声呵斥，另一个恶汉竟被人扔出了大堂。
　　长生猛地抬头，一双带了些惊慌的眸子落入另一人的眼中，竟……无比的美丽。
　　那人愣了愣，语气变得无比的温柔：“夫人……你还好？”
　　长生连忙点头：“我，我的衣衫破了……我要上去……”他这才定下神来打探对方。那是个容貌俊美的男子，只是……神色似乎过于温柔了一些？
　　男子竟立刻脱下自己的长袍，披在了长生身上，声音温柔得几乎连冰川都能融化：“夫人勿怕，你是住在此处么？那就先披着我的长袍，我带你上去……”
　　“呃……啊……”听不惯别人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长生别扭得心里有些发毛。
　　身后有人叫了声“大哥”，长生扭头看，是方才被调戏的女子。那女子露出欣喜的笑容：“幸好大哥及时赶来，我与弟弟都不会武功……要不是这位姐姐及时出手……”说着，又朝长生弯了弯腰：“谢谢夫人相救，铃兰感激不尽！”
　　长生看了眼女子，又看了眼那大哥，觉得“夫人”二字实在不顺耳，就笑得僵硬：“嗯，举手之劳。”
　　“严素也感谢夫人。”俊美男子也笑道。
　　长生只奇怪这男子的感谢怎就让他全身不自在？来不及深想，就被对方送上了楼。
　　刚洗完澡的卫沧澜推门出来，就看到两人显然有些“亲昵”的模样，不由皱了眉头。“你去了哪？”声音有些冷了起来。
　　长生连忙解释，严素在一旁补充，声音朗朗，全然没有方才让长生别扭的感觉。
　　卫沧澜神色有些奇怪，忽然冷笑：“一个妇人，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也不知羞！”
　　长生怔住，严素立刻为他开脱：“夫人也是好心，要不是她，在下的妹妹……”
　　“要出了事，不会来找我么？一个妇道人家，逞强就算了，还弄破了衣衫，你叫别人怎么想！”卫沧澜一拳打上门板，似乎相当不满。
　　严素又急又怒：“夫人一片好心，还望大哥见谅，严素满心感激……”
　　“要你感激作何用！哼，你居然还穿着男人的衣衫，不知羞？！”卫沧澜死死瞪着他。
　　长生还在抱着胸口，扁了嘴。他又不是女人。王爷好凶。要不是这女装，他还用守什么妇道。哎？不对……
　　“还不过来！”卫沧澜野蛮地一把拉过他，长生呆呆地任他拉扯，忍不住回头望了眼严素。
　　糟，糟了……那双眸子里竟是不舍与心疼！
　　长生张大了嘴。
　　卫沧澜狠笑：“看我今晚怎么惩罚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
　　长生的呆脸消失在门后。
　　严素对着房门，怅然若失。

作者有话说

　　T v T 好吧……其实这段是突然兴致来到加上的。好想看看长生穿女装吃瘪的样子……那一定很可爱很可爱~~~ Orz
by 无药可救的无良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