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在上》爱吃酸橘子

67、成婚第五十七日

　　此事自然瞒不了大夫人，小院那边的动静一直有人留意。

　　大夫人眉眼平和，已经完全看不出那日与童明朗争吵时的厉色，一双保养得当的手在香烟中拂来拂去，屋子里都是淡淡的檀香味。

　　听说白嘉禾让人请了郎中，大夫人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她倒是大度。”

　　以后啊，她就知道厉害了。

　　想当年，关伊婕刚进府时，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光景。

　　“回头给那边送几本佛经，叫她平日里不要随意在府中走动，没事便多抄些佛经为她孩子积德，也平平她身上的孽。”

　　“日后那边的事也不用说给我听。”

　　若不是害怕因为这个小贱人坏了她与明朗的母子情分，她真该叫人悄无声息地处置了她。

　　至于她腹中那块肉，无论男女，童家不稀罕，她更不稀罕。

　　留得住算她运气好，留不住也只怪她没福气，遭了天谴。

　　待开春了，她该去寺里住一段时日，去去晦气。

　　也不知麦冬从哪里听来，将这事儿听得大差不差，回来又学给陶燕归听。

　　“听说那如姨娘两个多月的身子，这回动了胎气，短时间内都不能沾地，院子除了一个粗使婆子，也就只有她带来的丫鬟伺候。大夫人发了话，平日里连小院的门都不让她出。”

　　麦冬唏嘘：“三两月不出院子也就罢了，要是一年半载成天闷在屋里，人都要憋坏了。”

　　倒没有替人打抱不平的意思，单纯感慨一句罢了。

　　未婚先孕令人不耻，眼下境况也着实有些艰难，陶燕归不好评价什么，再说也与她们无关，她也只能听听热闹，叮嘱麦冬不要再跟旁人说这种事。

　　那天去看望大夫人时，碰巧遇上白嘉禾，见她神色如常与自己打招呼，陶燕归也放下心来。

　　白嘉禾还同她说好，叫陶燕归抽空去她那儿挑几件元白襁褓时的小衣裳，拿回来放在床头，带一带弟弟。

　　眼瞅着肚皮慢慢大起来，陶燕归还是有些后知后觉，没想过生男孩女孩，也没问过童明轩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不过若是生个儿子或许也不错，起码有了儿子后，她在老夫人面前也能多几分底气。

　　不然，每每见到老夫人，她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当初刚成婚时，那些折辱人的记忆......

　　童家将娶她回来冲喜，顺便传宗接代，而陶燕归却是想为自己和麦冬寻个依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依靠，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她没损失什么。

　　只是，偶尔想起，心中难免有怨念。

　　趁着今日外头阳光正好，陶燕归叫人把她嫁妆箱子里的被衾布料拿出来照照太阳透透气，省得放在屋子里收坏了。

　　说来可笑，她的嫁妆竟是拿聘礼来凑数，里头的东西全都是大夫人叫人置办的。

　　虽然没有什么太名贵的料子，却也都不算差，原来在陶家时，这样的料子可轮不上她拿来做衣裳。

　　看着有两匹深色的布，陶燕归走近看了看，上头竟然带着暗纹，摸上去也极有质感，和童明轩平日穿的料子应该差不多。

　　“麦冬，回头你将这两匹布拿去找裁缝，给二少爷做成衣裳。”

　　童明轩不是个骄奢的人，但出门在外总要衣着体面，很多衣裳洗了两次，他就不肯再穿了。

　　陶燕归觉得有些浪费，却也不会多说什么。

　　男人在外做事她不懂，但她知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她也不想童明轩穿旧衣丢了脸面。

　　再说布料放久了哪怕不生虫子也会变旧，还不如趁早拿来做衣裳穿。

　　又指了一匹玫红色的料子说：“你爱穿颜色艳的，这块布你拿去做个褙子做个裙装正好。”

　　麦冬乐颠颠地抱着那匹布，摸了又摸，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我可舍不得拿来做衣裳呢，穿着容易弄脏，洗了容易褪色变旧。我要拿来做成被面，夜夜盖着睡觉。”

　　“夜里黑乎乎的，要这么艳的被面做什么，你又看不着。”

　　陶燕归有些无奈。

　　麦冬不服气，争辩道：“穿在身上我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干活儿都要分心，要是做成被面，入睡时就会想到身上盖着玫红色的被子，我睡觉都能更香甜。”

　　原本酒楼的生意开始稳定下来，童明轩能腾出时间来陪着陶燕归了，没想到大老爷竟将年前各地送来的账本一股脑塞给了他。

　　看着厚厚两摞账本，童明轩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黑了脸，当下就去找了大老爷。

　　大老爷却是当着童明轩的面，将童明朗狠狠数落了一通，气得捂着胸口喘粗气。

　　“你和你大哥一直是为父最满意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哪成想你大哥竟然做出这种混帐事，叫为父失望，有辱童家的脸面！”

　　“如今为父年纪大了，身子骨明显没有以前硬朗，尤其自从你出事以来。然而你这身板，眼瞅着一年比一年健壮，将来家里生意的重担可就全在你身上了。”

　　大老爷说着，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试着手下坚实的臂膀，满意地哈哈大笑。

　　“好小子，你也是快要当爹的人了，也该能理解为父的苦心。”

　　童明轩面色淡定，只道：“父亲莫要妄自菲薄，您正值壮年，手劲儿比二叔还要有力几分，将来说不定能再顶童家的门梁几十年。”

　　大老爷哈哈大笑，中气十足。

　　他捏了捏童明轩的肩膀，说：“你小子还是少在你爹面前耍滑头，快回去看账本吧，就凭那个小酒楼才能赚多少银子啊，好好把心思放在自家生意上才是正事。等日后你媳妇生了，爹给你挑个好宅子。”

　　童明轩眼神幽幽地跟大老爷对视数息，果然老姜更辣，他派人寻宅子的事瞒不过亲爹。

　　不过，一个宅子就想把他打发了吗？

　　童明轩温吞道：“我记得爹手里有两颗夜明珠。”

　　“去去去，没有。”

　　“我娘还不知道吧。”

　　大老爷唬着脸，瞪他。

　　那能让她知道？他特意藏起来，等将来有一天把人惹恼了再拿出来哄人。这臭小子消息也灵通得很啊，竟然还敢威胁他老子。

　　没一会儿，童明轩满意地拿着个方盒子离开了。原本也没想老头子能把账本收回去，这一趟没白来。

　　于是，当天，陶燕归收到一颗话本子里才有的夜明珠，足足有婴儿拳头那样大，叫她稀罕好久。

　　童明轩见她真心喜欢这颗珠子，趁机索要了两个香吻，心满意足地去书房处理账本。

　　连着三天，几乎除了用饭，童明轩白日里都埋头在书房。

　　若是平时的三俩账本，他便直接在房间的小书房处理了，还能时不时抬头看两眼陶燕归在做什么。然而这次为了让自己全心投入处理正事，他只好把自己关在隔壁的书房里，争取尽快处理完这些账本。

　　眼瞅着快到午时，厨房正在准备午饭，陶燕归就去书房门口敲门。

　　“相公，休息一会儿吧，午饭很快便好。”

　　童明轩手上动作不停，眼睛也盯着账本上的字，却下意识回应她：“好，我马上就来。”

　　匆匆收尾，扫了一眼剩下的账本，估摸着再来一天就差不多了。

　　陶燕归坐在桌边留意着隔壁的动静，听见开门声，才把汤从小砂锅中盛出。她特意为童明轩炖的参枣乌鸡汤，不过乌鸡是厨娘剁的，麦冬不让她碰菜刀。

　　炖了将近两个时辰，盖子才打开，香气就争先恐后地溢出来。

　　童明轩洗了手就坐在陶燕归身边，看着面前的鸡汤，对她笑得温柔，“还是娘子考虑周到。”

　　“你尝尝，我第一次做这个汤，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童明轩抓了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从善如流道：“娘子的手艺自然是好极。”

　　一小锅汤，陶燕归只喝了半碗，剩下的全进了童明轩的肚子。

　　午饭端上来后，童明轩吃的明显没有以往多，肚子里净是些汤汤水水，等会儿肯定饿得快。回头得准备些糕点放书房，要是饿了手边能有个垫肚子的吃食。

　　“前几日见了大嫂，大嫂说让我有空去拿一些元白的小衣裳，我准备今儿个下午过去。”

　　但凡童明轩在，陶燕归只要出院门就会告诉他一声。

　　童明轩不大懂这些，疑惑道：“拿元白的衣裳做什么？咱们的孩子用不着穿别人的旧衣，回头我叫人多准备些细软的棉布。”

　　“民间有个带子的说法，若是把男婴的小衣裳放在有孕妇人的床头，睡上三两月，将来便能生儿子。”陶燕归有些不大好意思，下意识咬了咬唇。

　　她有点担心童明轩的态度，万一他也想要个儿子，而她将来却生了女儿该怎么办？

　　童明轩将她身子摆正，表情是少见的严肃，“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咱们的孩子，你可不许有重男轻女的想法，孩子听了会不高兴的。”

　　听了这话，陶燕归松了一口气，嗔怪道：“净乱说，孩子这会儿子能听到什么？”

　　似乎是回应孩子爹的话，陶燕归的肚子突然动了一下。

　　惊得她脸色一白。

　　童明轩立马慌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哪里不舒服？”

　　陶燕归都不敢动弹了，看着童明轩着急的脸庞，带着哭腔道：“肚子好像动了一下。”

　　童明轩看过去，正好看见肚子一侧鼓了一下，把他也吓一跳。

　　“麦冬！麦冬！让石安跑去请郎中！”

　　他一把抱起陶燕归，大步走到床前，将人小心安置在床榻上，半跪在脚踏上握着她的手。

　　“不怕，郎中一会儿就到。”

　　童明轩急得身上出了汗，却努力维持镇定，安慰陶燕归。

　　麦冬听了童明轩的喊话，下意识以为陶燕归的肚子出了什么事，半点不敢耽搁，慌不迭跑去找石安，一边叫他去找郎中，一边手脚并用催他跑起来。

　　石安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麦冬撵着跑了几十步。

　　麦冬又做主叫人去请关伊婕。

　　她想着关姨娘是二少爷的生母，生养过孩子，或许能帮上些忙。

　　关伊婕听了丫鬟的话，也以为陶燕归的身体出了什么大事，扔下修剪了一半的梅枝，匆忙赶到听雨轩。

　　那时候听说童明轩醒来都没今日走得急。

　　进了屋一问情况，整个人都冷漠下来。

　　嫌弃地看了眼躺在床上流眼泪的陶燕归，对半跪在床边的童明轩简直没眼看。

　　怨不得这两人能做夫妻呢，一对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