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门徒》若水玄猫

2、美女登门

　　市二中院不远处一个窄小的胡同里，林立着几家招待所小楼，小楼的窗户上四处张贴着“代写文书”、“优质律师”、“法律咨询”、“调查取证”、“离婚纠纷”、“交通事故”、“债权债务”、“打字复印”……

　　各式字体、各种颜色、各样纸张贴得满窗户都是，让本就有些陈旧的楼身像是打了补丁一般，更显破败。

　　招待所二楼一间阴暗狭小的房间里，一个头发有些蓬乱的男人手里夹着一只烟正眯眼低头看着手中一份手写的东西，一时不察手中一截长长的烟灰落在了文件上，瞬间烫糊了一块儿，急得他连忙站起身抖落那一纸的烟灰。

　　“靠，正掉在数字上，这原来是多少来着？”

　　男人有些懊恼，这张纸上似乎就这么几个数字有用，居然还给毁了，郁闷得他烟也不抽了直接把其扔在了还剩点水的一次性纸杯里。

　　“韩末，韩末！快先别看你的电脑了，过来帮我看一下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来着，这起诉书明天一早当事人就要，他留下的这份东西偏偏在这时候掉链子。”

　　屋角一处漆皮掉落露出里面刨花板的电脑桌，上上下下摆放着几台显示器，此时显示器后伸出一张没有什么血色十分苍白的脸，向这边急得跳脚的男人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了过来。

　　这个韩末坐在角落里无声无息仿佛不存在一般，但一起身却是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虽然身材谈不上壮硕但也有几分精壮，与那张苍白的面孔有些不搭调。

　　韩末拿起男人桌上一个满是灰尘的铁网式多层文件架，把下面的文件抽掉，把那页烤糊了的文件放在最上层，叫了一声“打火机”。

　　蓬头男人从兜里摸出一个劣质的透明打火机递了过去。

　　“扶稳纸。”韩末的声音一如刚才的平板，毫无情绪。

　　韩末右手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左手“啪”地一声打着火机，火苗烘烤之下，原本烤糊地方的字迹有一瞬间的提亮显形。

　　火机熄灭，韩末走回自己的电脑旁，“发你手机上了，以后少抽点儿烟。”说完继续无声无息地隐身于一堆电脑屏幕之后。

　　“厉害啊，韩末，就知道找你准行！”蓬头男人看着手机直接无视了韩末刚刚的劝告，再度点燃一支烟，继续眯着眼看起了手里的材料。

　　“叩叩叩”，三声敲门声，不轻不重很有礼貌。

　　“进。”蓬头男人声音慵懒地应着，此时正仰靠在那把斑斑驳驳的老板椅上，半睁半闭着眼睛，双腿交叠着翘在同样有些掉漆的旧式班台上。

　　“请问哪位是负责人？”

　　蓬头男人没想到入耳的居然是一道优美动听的女声，虽然语气有些清冷，但以他闻声识人的本事，不用看也知道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位美人儿。抬头一看，果然是一位百年一遇，不，千年一遇的大美女！

　　男人慌乱间迅速把腿从桌上拿下站起来，又手忙脚乱地把手中的香烟掐灭，“我就是负责人，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美女。”男人的笑容有些痞。

　　对面的女人一头精干利落的短发，男人觉得似乎比自己的头发也长不了多少，一身职业化的藏蓝色西服套裙白色真丝衬衫，手中拿着一个女用公文包，看样子比他更像律师。

　　这样一个干净利落、衣着考究得体的人，与这间阴暗、陈旧弥漫着浓烈烟味的房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就仿佛一只美丽高傲的孔雀一不小心误入了低矮的鸡舍，无端让鸡舍主人和里面的一众公鸡、母鸡都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美女此时也确实就是一副参观鸡舍的孔雀状，在烟雾缭绕中审视着房间内破旧的家具和暗淡的墙壁，清冷的眉峰微蹙，甚至还微微掩着鼻子挥了挥手，直接走过去推开了窗户。

　　男人有些懵逼和尴尬，就连角落里的韩末都忍不住从屏幕后探出头来，打量了一下这位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间屋子里的美女，目露探究。

　　美女从窗前转回来时，顺便拿起了桌上塑料盒中的名片看了一眼。

　　“严…之…夏…严之夏？我记得政法大学曾经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学长，还没毕业就打过轰动全国的富豪继女杀人案，从此一战成名。是你？还是重名？”

　　美女进屋这么久，终于在审视了周围环境之后，开始审视对面这个衣着随意的男人。

　　三十岁上下，蓬乱的头发，一件袖口都有些磨毛了的暗色格子衬衫，休闲裤配一双已经看不出本色的脏乎乎的磨砂皮鞋。一张总是挂着痞笑的脸，偶尔不笑的瞬间会露出与这身打扮、这个房间完全不搭调的犀利和深沉。

　　蓬头男人脸上漫不经心的痞笑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又迅速扩大，“美女，我想你一定是走错房间了，我们这儿估计没有你要找的人，除了复印之外，大概也没有能为你办的事了。”

　　美女却丝毫没把严之夏的逐客令放在心上，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己搬了一把椅子掏出纸巾擦了擦，在班台对面坐了下来，随手把纸巾团成球向后一抛刚好落入房间角落的纸篓里。

　　严之夏脸上的笑渐渐落了下去，神色有些淡，没有再如平常一样见到美女就去撩。

　　美女却丝毫不觉尴尬，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冷欢，政法大学经济法、刑法双硕士毕业。”

　　严之夏听到对面冷欢的自我介绍依然没有太多表情，更没有接话。

　　冷欢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本来是想在这个楼里找一个普通律师的工作，但看到您的这间办公室……”

　　一抬头刚好看到严之夏身后柜子上方挂着的营业执照，立刻便改了口，“看到严律师的这间事务所，我想你一定急需一位优秀的合伙人，所以我现在决定自荐成为你的合伙人。”

　　严之夏看着面前这个语调始终不冷不热自说自话了一阵子的漂亮姑娘，不为所动，“说完了？抱歉，我没想过要找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