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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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娘子，你给我出来!”
“看看你们绣坊干的好事!”
一大早，季氏刺绣坊外就围了好些人，其中一个体态略胖的婆子边敲门边站在门口骂骂咧咧。
有不少好事的人走上前围观，问那婆子：“王婆子，你这是作甚？难不成那季小娘子又惹到你了？”
邻里八方都知道这王婆子心胸狭隘，争强好胜，看不得别人比自个好。东街头那个杨家绣铺便是她女儿与女婿开的，眼见季氏刺绣坊生意比自己的好，便得了红眼病，三天两头过来找茬。如今这季小娘子又是外地新来的商户，定然少不了她的欺负。
季氏刺绣坊与杨家绣铺隔着一条街呢，这都能跑过来没事找事，的确应了那句同行是冤家啊。
王婆子转头，从鼻孔里哼一声，声音愤愤，“她到没惹到我，她家的布惹到我了。”
原来前几日杨家绣铺急着用绣布，便从季氏刺绣坊买了几块布回去，绣好花案后，却发现绣品掉色，结果，那一批绣帕全都成了废品。
木头门被敲的咚咚响，王婆子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季小娘子，别做缩头乌龟，赶紧出来给老娘认罪!”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被从里面打开，王婆子刚刚覆上的手敲了个空，胖胖的身子差点跌倒。
“抱歉，我家姑娘身体不适，今日才起身迟了。”楚云对门外众人作揖，歉疚一笑，随后眼睛落在王婆子身上，语气断然没了方才的庄重，道：“哟，王婆子您一大早在我们绣坊外咋咋呼呼的，生怕我们不起来做生意，您女儿和女婿的铺子就会关门吗？”
王婆子有时候会故意来季氏刺绣坊装模作样买布料，实则是过来窥探商机，掌握对方状况，以便杨家绣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你!”王婆子一甩袖子，嘴角轻蔑一笑，“你家主子呢？叫她出来，我不和奴才说话。”
楚云也没恼，依旧云淡风轻，微笑道：“我家姑娘马上就来，王婆子您可愿到我们坊里坐着等姑娘。”
“老婆子我可没有你家姑娘有那个闲心，煮酒烹茶作画。”王婆子满脸鄙夷，声音阴阳怪气，突然之间扬了声，“我今儿就要在这里把事情闹大，让大伙儿都看清楚你们季氏刺绣坊丑恶的嘴脸!”
这时候街坊四邻差不多全起来了，她故意把声调抬的很高，“大伙儿都过来听听，这个季小娘子家的布料啊——掉色!”
王婆子捏着手帕朝空气中扬了扬，“大伙都知道上月我们杨家绣铺接了皇宫的订单，适逢太后生辰宴，让我铺赶制一批手绢。我家绣布恰好用完，我就从季小娘子这儿买了几块布回去，结果绣完后今早一看，布掉色了，我那绣品全毁了。你们说，季氏刺绣坊它坑不坑人？竟然敢卖假布给皇宫里的人。”
说罢，王婆子呜咽起来，拿起手帕假装抹眼泪，一副凄凄切切之样：“后日就要交差了，这可怎生是好啊？”
周围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时候，突然一阵细微的咳嗽声从门内传来。
大家敛声屏息，纷纷抬眼朝里面看。
季渊捂住胸口，缓缓走出来。方才因为剧烈咳嗽，白净的脸颊上竟生生憋出红晕来。她以帕掩唇，又轻咳几声。
楚云连忙走过去扶着她，看着季渊瘦弱的身躯，心疼道：“姑娘，你该在屋里多待会儿，这儿交给我就行。”
“无碍。”季渊稍稍抿起泛白的嘴唇，勉强笑了笑。
“诸位为何都待在我坊门外？”
季渊抬眼看向众人，忽又抿唇一笑，“可是过来给我坊捧场的？我坊今日还剩有绣布十五批，绣品六十余件，诸位不妨进来看看，可有需要的？”
“季小娘子，我们还有其他事情，改日再过来。”
听季渊这么一说，方才乌压压的人群开始散去，很快门前便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
季渊看向王婆子，恭敬道：“方才便在房中听到婆婆您的呼喝声，道是我坊昨日卖给您的两块布料有问题？”
季渊这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可说出来的话却带有威严感。还有她那双乌沉沉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让人不敢直视。
“是。”王婆子抬高声音，底气十足，“对，就是你们坊的布料掉色，污染了我铺准备进贡给皇宫的绣品。”
“哦。”季渊意会，“婆婆您是说我坊的布料掉色？那您为何不拿过来给我瞧瞧。是不是我坊的布料，我过目便知。”
“难道你觉得我会诬陷你们不成？”
季渊轻轻眨眨眼，双目沉沉地盯着王婆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去，去把布料拿过来。”王婆子吩咐下人去拿布，眼睛飘忽着看向旁侧。
翠红气喘吁吁地抱来一块布和几个手绢，递到王婆子手边。
王婆子道：“拿给季娘子。”
季渊接过手绢，拿在手中端详，片刻后道：“这布的确是我坊产的。”
王婆子顿时有了底气，“后日就要交差了，若是圣上怪罪下来，你担当的起吗？”
“自然担当不起。”季渊弯唇笑了笑，声音依旧平淡如水，“也没必要担当。”
王婆子眯起细小的眼睛，道：“如何说？”
季渊道：“这布根本就不是我坊工人染的。”
“季小娘子想狡辩？”
“王婆婆，您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可随我去账房对帐，看看哪些人近来从坊里买了白色布匹回去。届时，一问便知晓。”
王婆子显然不愿意动步，眼珠子转了转，捏紧了帕子，道：“我就暂且信你一次。”
她倏地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威胁，“可是我铺答应后日给皇宫交差的，到时候圣上怪罪下来。没办法，我也只能实话实说。”
“婆婆还差多少条手绢？”
“一百二十条。”
“一百二十条？坑谁呢你，老妖婆!”楚云目瞪口呆，对着王婆子一顿臭骂。
“楚云。”季渊制止了她，面上仍然客客气气，道：“婆婆放心，后日前，定能交的过去的。”
王婆子得意一笑，“对了，布底为紫粉色，还要花色不一。”
她深深看了一眼主仆二人，轻蔑的勾起嘴角，唤起身边的小厮打道回府。
旁侧听墙角的人看着王婆子大摇大摆离去的身影，嘴刀子已经扼杀她无数次了，“这个婆子，也不知道给小的积点德。”
“老妖妇!”楚云对着远去的背影拳打脚踢，又不解的看向季渊。
“姑娘，你怎能答应她呢？她分明就是无理取闹。”
楚云扶着季渊往里走，听她轻声道：“手绢是皇宫里需要的，如果完不成，我们也难辞其咎。杨家在宫里定然有亲属，可我们在这京城举目无亲，为人处世都要小心为妙。”
“你懂了吗？”
楚云点点头，“我明白了，姑娘对不起。”
季渊起初在这皇城盘了家商铺，将将坐起生意，她待人亲和，绣品实诚，要价又比其他家要低，很快就小有名气。但是不久就遭当地同行人的挤兑，数次来坊里闹事。季渊始终心平气和，不与他们计较。见不得逞后他们便伙同其他几家商户不给季渊提供布料，想让她们知难而退灰溜溜的走人。无法，季渊后来拿出自己的嫁妆钱，在城外又够下养蚕之地，取蚕丝织布，再拿到坊里染色，作为绣布使用。
季渊回到房中，细细算了起来。楚云端了碗粥过来，要她喝下。见季渊在对账本，便问道：“姑娘可知道是谁故意使坏，诬陷我们？”
季渊用舀了一勺粥吃进嘴里，热腾腾的汤水润着嗓子，着实舒服不少。她合上账本，平静道：“是我们的对家，这道街街头的柳绣姑娘。”
“柳绣？!”楚云气呼呼地哼了一句，“平日到来我们坊中与姐妹们笑意盈盈，竟在背后使绊子？”
季渊叮嘱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日后当心着她点，莫要让人钻了空子。”此番王婆子大清早过来嚷嚷闹腾，定然是伙同了柳绣，二人算计他们也不是一时半会了。
楚云点点头，不得又皱起眉头，“姑娘，王婆子那一百余条手绢可怎么办啊？”
时间只剩下今明两天，如今布没有染，颜色还没有调，加之这两天还要赶其他客人的货，怎么能绣完呢。
“坊里共有十位绣娘，加上我，你，萤草，田七，织云，等同十五位，每人绣八个手绢，分二日完成。”
楚云一听，立刻露出笑容，掰掰手指头，“那么就是说我们每人一天只绣四块手绢就行了？”
季渊轻轻点头，道：“要加快速度，我们还有其他绣品要完成。”
楚云点头，喜道：“那我今日就去城外把萤草，织云接过来。”
季渊轻笑，忽又在楚云耳边低语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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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掩上门，看到在外面做活的田七，于是走到他身边，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田七，你今天不用干活了，咱们一块儿绣花去。”
“绣花？”
“对啊，一百二十条手绢，我们每人每天绣四条就完成了。”
楚云语气轻松，田七却不以为然，眉毛拧成川字：“说的轻巧，你以为那么好绣的啊？一天不吃不喝你都绣不出来四块。”
“你怎么知道绣不完？”
“我以前绣过，我娘也绣过，一个帕子都得绣半日。”
楚云也不再和他废话，拎起他的耳朵，“你，绣不绣？”
“绣绣绣，我的小姑奶奶您松手，我绣还不成吗？”
田七捂住耳朵，在楚云身后做了个鬼脸，小声的咕哝着，“现在大家伙忙得不可开交，哪有心情绣绢帕啊？而且一年没有回家省亲了，我都忘记我爹长啥样了。”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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