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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迟日催争 ...

  •   “二少奶奶,二太太的有请。”这时,一丫鬟来禀道,“说是想和您一块儿用个饭,聊寂聊寂。”
      “好,我这就去。”方懿圆也正有此去之意的果断应了。
      方懿圆到时,还未进厅,就见六子爹——安叔,转转苦楚着唉声叹气地埋首从厅里出来,脚下踯躅,又回首无望。不用说,准是为小六子的事悬心于此。于是上前打着照面的疚意使然地抚声道:“安叔,你放心,小六子无事。他人虽没在家,可在外面不也有我二哥罩着呢,不会受太多委屈的。就、再等等吧。”
      “等?还等!”一听还是这般不痛不痒、仍没个结果的话,一向在闵家忠义两全任劳任怨的安叔,终是怨积已久又无处可泄地在方懿圆面前失足跌脚愤懑道:“二太太的也这么说!我、不是个没耐性、眼里瞧不着好等不起的人,可左等来右等去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您说,我搭了这么大半辈子在闵家,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都不图,就望个一家老小平平安安。如今膝下又止得这么一个儿子,还是托老爷的洪福……”想到老爷已“洪福齐天”地西去了却也是为了这么一个儿子,将心比心,他免不得又一叹:“咱先不说老爷为了儿子连命都可以不要,就说说近些天一来二去没少带刀往府里跑的衙差们……”说着无不后怕地一望方懿圆,“我,我是真怕呀二少奶奶!”
      原来在方懿圆考虑的期间,为了方懿圆早做决断少一拖再拖,方翰没少隔三差五地使着衙门里的人来各种施压、催问。因着方懿圆和闵炎凉还在冷静期,又对各处来事充耳不闻,所以她即便知情,也是情难两断地听之任之。也算是能拖多久拖多久。
      再听闻这些,方懿圆知道,不仅她的二哥急了,六子的亲爹、安叔也急了,可好赖彼此都未把事情说破,留了那么一丝底线,于是方懿圆吸气的故作面若无事地平常道:“六子的事……不过就是场误会。说来那些衙门里带刀的兵差,无非是我二哥见我如今深陷水火——既丧夫又即将沦为丧家之犬的不知情,看不惯,以此来勒掯我跟他回去罢了。”
      “唷,二少奶奶——”安叔听了,这才得了一道在二太太那未得的实情道,“这么说……是冲您来的?”见方懿圆点点头,“难怪多问一句二太太的,她什么都不肯定说,只叫我回去等好消息。”一面喜又一面愁:“可您这么能耐,又将自身置之度外的,二太太的自然是喜欢、钦重您,不想让您走了。我的六子……”
      “啧,怎么还没走?”只见贵叔听着声儿地走出厅来,一见他什么时候还和二少奶奶的碰头聊上了?忙向方懿圆略施一礼后,边一把拽走着安叔边道:“你啊,也不看看现什么时候了,还搅和着主子没够。呐,知道你的儿子也宝贝着呢,二太太的这不是看到他为了二少爷负了一身冤,特意拿银子找补了嘛。”说着从袖筒里抽出好厚实一沓银票塞到他襟内,掩实着拍拍道:“别不好意思见好就收啊?二太太的说了,六子既然落生到了咱们闵家,那他也是闵家的一份子,和二少爷无异。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一见安叔要拒,贵叔忙又一个冷眼顶了回去:“安大海儿,这些不过是二太太的一番心意,又没说不想法子让小六子回来,况乎这些银子都够买好几条人命的了,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又好劝着,“?好消息回去等着吧。只管等你的好大儿一回来,人利双收,偷着乐吧你……”
      “都看到了吧。”这时,方懿圆身后响起二太太的声音:“ 天下无不是父母。不过才又短短几日,六子爹的鬓头上竟又多了几丝花白。”
      “是啊,未吃太平一杯酒,何处花开伴白头。”方懿圆说着侧转过身,回首瞻视着已伫立在身前几近未见的二太太梁氏:“二娘,您……最近也破头费心了吧?”可见她也一脸忧戚的。
      梁氏蹙额一叹,“进屋说吧。”
      两人进了厅,见厅中央的八仙桌上不似寻常盘馔芳鲜,只寥寥的摆了不过几道刚够两人吃的清汤小菜,并一注子酒,四下里清斯雅静得再无第三人……
      “坐吧。”见方懿圆一进来饭还未吃倒有些吃惊地跌一眼,梁氏抬手纳了她入坐道:“闵家败归败,可还不至于一败涂地到口食不敷,我这不过是见炎凉上次私出留了条性命回来,比起他那个什么都不管只管一心吃斋念佛的亲娘,更强似做了回罗天大醮罢了。”却也是:富贵得一世宠荣,到死反增了一个“恋”字,如负重担;贫贱得一世清苦,到死反脱了一个“厌”字,如释重枷。人诚想念到此,当急回贪恋之首,而猛舒愁苦之眉矣。
      “二娘……有心。”说着,方懿圆拎过桌上的酒壶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相敬着就要饮下。
      “算了。”梁氏打住她的手道,“知道你酒量不好,”说着一取她手中酒,反手兀自一个痛快地浇喉饮下,“我呀,这是给自己准备的。”
      “二娘——?”方懿圆有些不解地看着梁氏。可又见她一连自斟自饮的痛快着满饮了好几杯,这才道:“您……这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殊不知梁氏等的就是这句。果断撴杯后,看着方懿圆一片赤诚柔善的眼神,也就不妨酒随心下的并着心头的火炽直说了:“好孩子,你——和闵家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见方懿圆眉眼一滞,自顾自一饮后又把话往明了说:“闵家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大道理……二娘不想再多说。可生离……总好过死别吧。趁你和炎凉还没有孩子,少些牵绊。回去,回去吧……”
      “原来二娘叫我来,却是想撵我走!”突然被告知这些,方懿圆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面前这个说破了嘴也要自己留下的是她,现在轻轻松松三言两语要自己走的也是她,一时气不过意地原地进退无措着。
      “不是撵,是为了你好!”见方懿圆不走的还学自己喝上了,梁氏自是深知其意的发乎情止乎礼地劝道:“够了,不能喝就别再喝了……”
      可见方懿圆一发喝起酒来仍没个够的不听劝,这哪儿成?梁氏忙起身过去一夺她手里的酒壶,甩手就是一摔,长痛不如短痛地送客道:“我说够了!你为闵家已经做的够多的了!闵家不能再这么自私!你走吧——”
      “所以……二娘是真的想放弃了?”方懿圆有些不胜酒力地站起身,眼里却是一片清明地看着梁氏。一抽衣下的布包,质问道:“是,孩子是假不假!可炎凉呢?”想到方才贵叔的一番话,她不得不做着最坏的打算:“二娘也是想放弃了吗?”见梁氏一望窗苍然的不做声了,她也不知哪儿来的浑脾气,许是酒后又渐浮出了闵炎凉的影子,她先是借着酒劲儿地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一丢,接着便又一拣桌上趁手的噼里啪啦一顿猛掼,边道:“她还没死呢,做这些给谁看!还有,她是我的男人!脚长在我的腿上!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走,由不得别人来指手画卯的说三道四……”
      直当着仍缄默不言的二太太的面发完一通气出来,还没扶头倒过一口气,一抬眼,就见轻云之中有些霓虹上来。
      “呦,小姐,您这是又喝了……”瞧着,知言忙过来搀扶道,“不少吧。”
      方懿圆连连摆手,忽又想着什么的第一要紧道:“我问你,姑爷呢?在哪儿?在哪儿!”
      嚯,这是酒后吐真言真想了吧?知言抬手指向了一边:“喏,也是真不长记性,又去蹲马厩了。”
      “马厩?”方懿圆甩甩头尝试着清醒了下后,忙步履飘浮、汲汲皇皇地去了。
      “嗳——小姐,那边儿!”知言也一甩头。
      方懿圆到时,闻着周遭被自身酒气有所削减的刺鼻的腥气,还未见闵炎凉,就听到一马槽里传来了闵炎凉的声音:“嗳,对,吃!吃啊!使劲儿吃!别管你娘在旁边儿看着你,你吃就对了……”
      马的,还真是狗记性!方懿圆只觉自己的头更大更沉了。见两下无人,她无不恃酒苍穹一吼:“闵炎凉——!”随即随手抄了个趁手的家伙事就要冲进去,却不想闵炎凉一如桃李所说、确是撞破了脑袋的包着布已然出来,灰头土脸的,手里还抱着垛草,十分看自己小心又急磕巴巴地道:“欢儿奔它,它吃草了……”又看着方懿圆手里的家伙事:“你,你不许再打它!”
      “嘁,傻子。谁要打它了?”原来如此。方懿圆又随手一丢手里的家伙事,有些后劲儿上头地踉跄着上前跌扑到了闵炎凉怀里。见闵炎凉一个乍撒草不及的差点没接住,方懿圆登时酒醒大半、哭笑不得的忙又一个捶捶老矣地警告道:“再这般没用,我打的就是你!”
      “那、你打吧!”就知道她喝了酒后自己少不得一顿痛,何况早晚都得面对。闵炎凉生死都看淡地一闭眼,更一动不动着:“不过,我现在身上脏着呢,仔细受累玷污了你的手。”
      “是啊,还又脏又臭!和粪坑里的顽石差不多。”方懿圆本是靠在她磐石一样的怀里熏熏然一呼一吸地散着酒气微眯着,一听她这么说,自是强打起了精神头儿不打白不打的被提醒着拿帕擦手补充道。
      闵炎凉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可又见她这般天真得真是什么都不知、就要甘心受死的样儿,哪里像是个窝囊废?方懿圆一时酒醒愁未醒的不打反拿帕为她一一拂去了脸上肉眼可见的乱草飞絮,再看时,眼里已是藏不住既心疼又愁中看晓光地珍惜着把眼前人搂紧了些。
      “懿儿,你……”感受到身体突来的热忱,又闻着迎风扑面而来的淡淡浓浓的芳香、酒香,闵炎凉禁不住心中一荡,眼不睁地回抱着试着道:“这是原谅我了?”
      原谅?方懿圆自始至终从头到尾都未想过这两个字要应时,就见知言追风似的赶来,侧身一捂眼后,禀道:“小姐,这衙门里的人又来催了,说限您最后三日,要么回要么把上次那个丫头交出去,否则,别两败俱伤的好。”
      “好,我知道了。”方懿圆抽身出来应着。又呼出口酒气地回首看了看闵炎凉,道:“要我原谅,你总得做点儿值得我原谅的事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迟日催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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