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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孟泽禹番外完 ...

  •   除了那天晚上喝了个烂醉,孟泽禹醒来再没表现出任何反常,就好像只是脑子一抽表演了一场闹剧,现在清醒过来平静谢幕了。

      可往往表面越是风平浪静,内里越是暗潮涌动——
      齐铭发现他戒了四年的烟忽然又抽起来,越抽越凶。

      ……

      公司最近和陵大有个合作项目,孟泽禹要跟着过去开个小会。
      说是小会,实则从正午聊到了傍晚。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正是饭点,陵大校长豪爽地表示要请大家吃个饭。

      孟泽禹没什么胃口,也没什么心情,一如既往直言推辞了。好在他也不算什么重要人物,上司又还算和蔼,这个假告的没有多难。

      今天天气不错,清新的空气把胸腔里的浊气都冲淡几分。他来了兴致,打算在校园里随便转转再回去。

      恰逢毕业季,有人三三两两成群挤在一起拍毕业照,脸上青春洋溢,看的孟泽禹都不由自主在心里短暂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校园生活。

      忽然有个男生凑上来,不好意思地请求:“可以麻烦您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孟泽禹欣然应允。

      男生道了谢,转身小跑回去,抱着女朋友摆了个姿势。
      只是那个姿势他的女朋友似乎并不是很满意,撒娇着和他打闹。

      这样似乎也不错,孟泽禹抓拍了一张。

      后面又换了几个姿势照了几张,男生过来拿回相机的时候趁机又道了几句谢。

      “没事,”孟泽禹淡淡开口,看了眼他的学士服,真诚道:“研究生毕业?恭喜你们。”

      “谢谢。”男生腼腆地笑着,握了握身边人的手。

      女生也大大方方回握回去,笑得甜美。

      “你们感情很好。”孟泽禹有些悸动。

      “嗯,”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们是青梅竹马,她黏我黏的特别紧,明明不是做学术的料却非要跟着我考研究生。”

      “说什么呢你?”女生揪他的耳朵,“这三年谁论文发的多?我怎么就不是学术的料了?”

      “哎呦哎呦,我错了我错了,你最聪明了,聪明的不得了……可是论文不都是我帮你熬夜改的?我一工科生……”

      女生嗔怒地叫了声男生的名字,然后两人就边闹边笑着走远了。

      孟泽禹眼底难得有了笑意。

      穿过大礼堂就是篮球场。

      天有些黑了,可热爱篮球的少年们热情却不减,不吃饭也要在这里挥洒激情。
      孟泽禹被勾起些回忆,不由自主就进去了,却被另一边吸引住目光。

      应该是学校的老师,带着自家妻儿一起在这里玩耍。

      男人站在一旁,鼓励才刚过自己膝盖的儿子立定投篮,女人穿着裙子,看着温温柔柔,站在男孩儿的另一边,弯着眉眼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画面异常和谐温馨,孟泽禹甚至忘了自己进来的初衷,找了个位置坐好看那一家三口嬉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也没有很久,肉嘟嘟的男孩儿被自己扔出去的球狠狠砸在头上,哇哇大哭。
      女人急忙将他抱在怀里哄着。

      男人似乎不满她对孩子的过于疼惜,皱了眉刚要开口,女人一个眼风杀过来,他就瞬间蔫了,蹲下去把儿子抱起来。

      三人还了球往出走,孟泽禹魔怔了似的,也跟上。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小孩儿也不哭了,但还是撅着嘴要妈妈抱,男人应该是怕妻子累着,就没让。

      但一放下他又瘪嘴,男人没办法,只好自己抱着。

      男孩儿还是不满意,委委屈屈缩在他怀里,回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家母亲。

      女人摘了只狗尾巴草跟在父子后面蹦蹦跳跳,眉眼弯弯逗着儿子,偶尔凑上去亲亲吃味的老公。

      孟泽禹沉默着,在一个三岔路口和他们分开。

      这条路是陵大有名的情人路,一路不知见了多少黏黏腻腻的小情侣,孟泽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懊恼极了。
      不过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去看看那棵著名的栀子花树。

      应该还开着,他想。

      花确实还开着,只是最美的风景却换了。

      孟泽禹插着兜在十步远处停下,不忍再向前打扰那份美好。

      头发花白的老人他认识,是上了电视的著名科学家。

      印象里他严肃刻板,认真又内敛,倒是没想到对着自家媳妇儿还有这样一面。

      只见他小心翼翼扶着老伴儿上了台阶靠在栀子树下最适合拍照的地方,而后自己又折回去,迈开早已不大灵活的右腿半蹲下,举着相机认认真真拍了一张又一张,每一张拍好都拿上去给老伴儿看求表扬。

      老太太不满意,他就孩子气地笨拙地下台阶继续拍,老太太满意了,他就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

      不过老年人到底体力有限,没多久两人就牵着手慢吞吞地走回家了。

      孟泽禹又站在原地好久,眸色深沉。

      良久,他把手从兜里取出来,而后慢条斯理地踱过去,在老太太站过的位置坐下。

      树确实有些年纪了,岁月的沧桑在树干上表现的极为明显。

      如果没有记错,这棵树曾经还替学校挨过一颗炸弹,如今功成身退,依旧默默守着这偌大的校园。

      孟泽禹有些感慨,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

      手搭上树皮的那一刻,脑里白光一闪,却是僵住。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他忽然意识到,今日所见,串起来不就是没有发生意外纪观南和许愿欢可能的一生吗?

      他们会一起读研究生,哪怕不是一起毕业;纪观南很大可能会留校当个老师;他们还会有个可爱的孩子,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如果是男孩儿,整天黏着许愿欢,纪观南可能会吃醋;等到老了,他们退休,穿梭在每一个美好的场景里,纪观南会为许愿欢拍照……

      骤然施力的指尖被粗糙的树皮划伤,孟泽禹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是想通了,明白了许愿欢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选择纪观南。

      这种简单却温馨的生活真的不要再美好。

      他浑浑噩噩地起身,不知怎么地就进了图书馆。

      有本诗集的封面很好看,他拿下来随意翻了翻,想缓和一下自己此刻低落的情绪。

      入目是——
      “灵魂选择自己的伴侣,
      然后,把门紧闭,
      她神圣的决定,
      再不容干预。
      发现车辇在她低矮的门前,
      不为所动,
      一位皇帝跪在她的席垫,
      不为所动。
      我知道她从人口众多的整个民族
      选中了一个,
      从此封闭关心的阀门,
      像一块石头。”

      “……”

      纪观南之于许愿欢,是凌驾于任何情感之上的灵魂的共鸣。
      他死了,带走她的灵魂。
      她活着,如行尸走肉。
      既然没有意义,不如随他而去。

      ……

      孟泽禹托人又把相机修好,好几个晚上不眠不休,每一张照片都细细地看,每一个视频都传到电脑上放慢速。

      他想从里面找到一点许愿欢可能喜欢过自己的可能,结果很挫败——
      她真的从没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也不会那么毫无形象地在他面前开怀大笑,更不会眨着大眼睛,嗲声嗲气地撒娇求他亲亲。

      孟泽禹有些恍惚。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开始喜欢的,不过就是那个真实的她,让他见第一面就动了结婚念头的,也是那个她。
      可那个她似乎只在纪观南面前出现,就连郑晞们都鲜少见到,更遑论他呢?

      她从来就不爱他,也永远都不会爱上他。

      灯光下,孟泽禹撑着额头,双肩轻颤,睫毛下滑落细细的两行。

      你可真出息啊,孟泽禹,他对自己说,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三番两次掉眼泪。
      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了。

      ……

      “纪观南的墓在哪儿?”孟泽禹学聪明了,没再去找郑晞浪费时间,直接找的安歌。

      虽说这两个人好长一段时间不对付,但恰恰不对付,才会更想要了解对方的全部。

      “纪观南是火化的,骨灰是许愿欢处理的,我们谁都不知道。”
      可惜安歌还是摇了头。

      孟泽禹神色暗了暗。

      女人看着他,有些疑惑:“我以为你会问愿愿的。”

      孟泽禹咬牙切齿:“还不是我知道她那德行,肯定是纪观南在哪她在哪。”

      安歌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还挺了解她的,她遗书上确实是这么个意思。”

      孟泽禹一愣:“她留了遗书?”

      “对啊,”安歌摸了摸肚子,“虽然只有很短的几句。”

      孟泽禹默了默,问:“那她还留了什么别的什么东西吗?”

      安歌点头:“还有一个假的结婚证,一张和纪观南的合照。”
      她思索片刻,补充道:“估计两个人以前一起去过一次理城,照片是在那里拍的。”

      合照。

      孟泽禹又没了兴致,继续刚开始的话题:“所以她……埋在了哪里?”

      安歌:“火化了,她自己的意思,撒在缘缘的坟前。”

      ……

      头天晚上下过雨,山路并不好走。

      孟泽禹深一脚浅一脚地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小鼓包。

      他把白色的菊花搁在坟头,找了块还算干燥的地坐下。

      “没想到吧,到死都摆脱不掉我。”
      孟泽禹耸了耸肩。
      “我想清楚了,反正你也没有多好,表面乖乖顺顺,实则脾气又臭又大——假的很。”

      “所以下辈子还是不要再遇见了,就让纪观南一个人受苦去吧,哈!”

      风呼呼吹着,神奇地将燥了好几年的心都重新抚平。

      孟泽禹沉默地坐着,怔怔地看太阳从东边落到西边。
      “虽然我还是好想你……”他忽然又有些哽咽。

      “呸呸呸,想个屁。”他兀自抽了自己一巴掌,走到坟前跪下。

      “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跪狗还是跪你——算了,狗也是我没看好死的,你也是,我就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罪人行了吧。”

      “最后麻烦你件事儿。”
      孟泽禹清了清嗓子。
      “你替我和纪观南代句话——”
      “当初见面钦佩他是真的,想和他做朋友也是真的,我错了也是真的……咳,这不是重点。”

      “重点听好了——”
      他把手扩成喇叭的形状,贴近了几分,语气坚定。
      “下辈子要是有机会,老子要和他好好做兄弟!”

      “嫂子,你和我哥好好的。”

      他把托齐铭找关系办的真结婚证烧掉,严肃又认真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膝盖处全是泥,孟泽禹不甚在意地拍着,见拍不掉也就随着它了。转身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是一只脏兮兮的小土狗。

      孟泽禹本来就怕狗,这一碰直接寒毛竖起,大跨步退了几步,大惊失色地看它。

      小狗却不怕生,又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

      孟泽禹僵在原地,那狗就得寸进尺地凑上来蹭他的裤腿。

      “算了,”孟泽禹神色复杂,“你爱跟就跟着吧。”

      他自顾自转身下山。
      那狗就迈着小碎步,亦步亦趋笨拙地跟上。

      “啪!”
      折扇打开,一人一狗逐渐消失在树下——
      “我要继续去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啦!”

      —————————————————————————————————————————

      孟泽禹的邮件:“亲爱的许小姐,您好,请允许我先致以真挚的问候。有些冒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一年后即将出狱的孟泽禹,慕名而来,希望能有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如果您决定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我绝对会是个很好的朋友;如果您依旧因为我而深陷痛苦,那么我很抱歉,并愿意用余生所有的时间来赎罪,您可以用任何手段惩罚我,我甘之如饴。最后,真的真的很希望能有一个机会,以任何身份陪在您身边,恳请您批准。”

      ——————————————————————————————————————

      许愿欢的遗书:“找个好天气,把我撒在缘缘的坟头。我要和我的小狗在一起。它会追随纪观南,所以我也追随纪观南。另,承蒙诸爱,受之有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孟泽禹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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