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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回家了 ...

  •   陵都这边的天气是一下雨必刮风。

      路上的人都不防这突如其来的小雨,裹紧衣服行色匆匆。
      只有许愿欢不管不顾地在跑。

      甚至忘了坐地铁,她就那样跑了三十多分钟,跑到了长宁路。

      路上有积起的小水坑,她不察一脚踩进去,七厘米的鞋跟卡在藏在下面的井盖里。

      她跌在地上。

      太累了。
      许愿欢就那样坐着喘气,把鞋从里面拔.出来。

      长宁路有好多家咖啡馆,谢裴没说清楚,她手机又没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激烈跳动着的心脏一遍遍告诉她——
      就可以见到纪观南了。
      她想见他,立刻,马上,就现在,她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好像忽然有了委屈的理由,许愿欢嘴一瘪,抹了把脸。

      重新把鞋子穿好,她站起来时虚晃一下。

      哦,还穿着高跟鞋。
      许愿欢反应过来。
      她第一次穿七厘米的高跟鞋,连站三分钟都觉得累,刚刚竟然连着跑了半个多小时。

      所以说纪观南,许愿欢沿着马路边走边看,我今天必须找到你。

      天气不好,生意也不好,好几家咖啡馆早早关了门,就是开着的也只零星几个人,里面没有想见的那一个。

      雨有些下大了,可她不想躲。

      就像小孩子故意哭闹那样,他们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借此博得更多的关注。
      许愿欢现在就是那个孩子,她在等纪观南,等纪观南板着脸教训自己。

      红灯亮起,她停下,靠在柱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红绿灯。

      这个灯都没有倒计时,裙子是露肩的,雨好像又大了……我是说,纪观南,我有点冷。
      许愿欢搓了搓胳膊,又打了个喷嚏。

      夜色深沉,这里有点冷清,但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看到马路斜对面还有人在等红灯,不过她是往南,他是往东。
      四舍五入其实还是只有她自己。

      许愿欢摇摇有些晕乎的脑袋,眯了眯眼。

      那人的背影好像他,不过纪观南没有那么瘦,也没有那点小驼——
      许愿欢猛地直起身。

      微弱的灯光下,男人弯腰敲了敲腿,半张脸侧对向她。

      他理了她从来没见过的寸头,可眉下微敛着的,是那双熟悉到心尖发颤的桃花眼。

      他好像有些难受,死死皱着眉头,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一下一下,砸在她的心上。

      那是她的纪观南。

      ……

      “前台说一个多小时前就跑出去了。”齐铭折回来,跟孟泽禹讲。

      他能明显感觉到男人身上的低气压,甚至可以说在那场闹剧之后,他的情绪就一直不高。

      “不就是个女人吗?”齐铭有些搞不懂,“孟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一个女人的感受了?”

      孟泽禹瞥他:“你的意思是我以前都很冷酷无情?”

      “呵呵没有没有,”齐铭干笑,“您是我见过最怜香惜玉的人。”仅限床上。

      这马屁油啦吧唧。
      孟泽禹不想理他,慢吞吞地把烟点着吸了一口。

      “我还没上过她。”他吐出口烟圈。

      “那怪不得呢。”齐铭豁然开朗。

      男人嘛,下半身动物,对还没彻底得到的东西难免多惦记点。

      “难得有女人见到你没主动送上床,”齐铭感慨,想了想又说:“可别玩的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是吗?
      孟泽禹没说话,磕了磕烟灰,忽然说:“那个女孩儿跟了你有段时间了吧。”

      他嗤笑一声:“怎么?打算从良了?”

      “害,”齐铭烟瘾上来,也点了一根,“中间断好久了,最近那丫头自己又缠上来了。”
      “我寻思着还有几分旧情,就先带着了。”

      带着带着最后都带到家里的宴会上来了。
      孟泽禹扯了扯嘴角,看破不说破。

      他站起来:“我来的目的也达到了,就先走了。”

      “别呀,”齐铭站起来拦他,“我爷爷还想着结束后和你下下棋啥的。”

      “我可没那脑子,你替我回绝了,就说家里还有点事。”

      孟泽禹拿起外套往外走,临到门口又顿步,转身拍了拍他的肩。
      “你自己也掂量着点,别再让你的人去惹我的人了。”

      “……”
      齐铭点头。
      他有种这人在这儿坐了这么久其实就为着说这一句话的感觉。

      *

      孟泽禹一进车里,就闻到了浓郁的玫瑰花香。
      他偏头看了眼,摸过手机发微信。

      那边没回。

      孟泽禹皱了皱眉,索性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

      “操。”
      他挂断电话,火气又上来,抬手狠狠砸了下方向盘。

      车库里急鸣的喇叭声异常刺耳。
      孟泽禹一把抓过花,开了门下车。

      快步走到垃圾桶旁,他把花用力掷了进去。

      娇艳的花瓣上还挂着露珠,透亮欲滴,可它的主人还是不要它了。

      孟泽禹低头,眸色深沉。

      ……

      在谢裴家住的这几天,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方便,所以他想在外面找个房子,可陵都的房价实在不低,他现在身上又是一点钱也没有。

      纪观南坐在咖啡馆不远处的台阶上,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

      谢裴说帮他找到了一处什么都合适的房子,价格也不贵,让他在咖啡馆里等着。
      可咖啡馆里有太多人,咖啡也贵,里面是他好久好久都不曾接触过的人情世故。

      他起了怯意,就在外面等。

      从黄昏到天黑,从天晴到刮风,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快三个小时了,那人还没来。

      纪观南最后还是把烟点着了夹在指尖,但是没抽。

      这玩意儿在监狱里学会的,想她的时候就抽一根,后来慢慢竟也有了烟瘾。

      抬手压了压帽檐,纪观南把头埋得很低。

      她今天真好看,挽着的那个男人他不认识,可穿的体面,看起来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
      不像他,是个废物,连保护好她的能力都没有。

      纪观南有些发怔。

      她好像真的成一个大姑娘了,身边也有了更好的人,所以他该不该识相点离开了?

      手机振动一下,男人吸了吸鼻子,拿起来看。

      谢裴说那边一直没回消息,不行让他先回来。

      这人什么时候办事儿这么不靠谱了?纪观南叹口气站起来,把帽檐压到最低。

      算了,正好顺路去看看她有没有安全到家吧——哪怕那人肯定会送她。

      转弯的时候刚好是红灯,帽子也已经湿透了,黏黏的贴在头皮上有些难受,他顺手摘了下来。

      膝盖一遇变天就疼,纪观南弯腰摁了摁。

      刚开始被分到一个条件一般的房子里,不但抵不了寒,一遇下雨天还漏水,他身子骨那么好的一个人后面被弄的有了点风湿。

      今晚气温骤降,他却被这疼搞出来一身的汗。

      绿灯亮了,纪观南咬咬牙直起身。起到半截的时候头顶忽然碰到什么软软的东西。

      他抬头。

      一双细白的小手交叠着遮在他头顶不到半寸处,替他挡住了落下来的雨。

      纪观南猛地僵住。

      天地仿佛一瞬间都安静下来,杂音消失,耳边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他只能听到身后那人绵长的呼吸声。

      “纪观南。”
      那人忽然开口。“我胳膊酸啦。”

      纪观南。
      纪观南。
      这是他听过最动听的呼唤,时隔四年,终于又听到了。

      他双唇止不住开始颤抖,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纪观南,”许愿欢见他没反应,赌气得又喊了一遍,“我说我胳膊已经酸啦!”

      如梦初醒。

      纪观南连忙直起身转过去,挡在头顶的双臂顺势滑下来,环在他的脖子上。

      多年未曾有过的亲密使两颗心都剧烈颤抖着。

      纪观南低头,看到小姑娘脸上全是雨水。他慌忙要脱衣服,可卡在脖子那里出不来。

      “手松一下。”

      许愿欢闻言搂的更紧了。

      纪观南哭笑不得:“我衣服脱完给你继续抱。”

      “哦。”小姑娘听话地松了手。还能抱就行。

      纪观南用黑色短T把她脸上的水擦干净,然后扣在她头上,扣了个严严实实。

      许愿欢挣扎着掀开衣服露出脸:“我的妆和发型!”

      妆早花完了,头发也没什么型可言了。纪观南板着脸:“谁让你下雨天就这么跑出来的。”

      终于等来了这一句话,许愿欢心里喟叹一声,拿脸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胸膛,感受着那熟悉的心跳,撒娇:“谁让你不来找我。”

      纪观南哑了声。

      垂眸时看到她竟然还光着脚,刚软下去的脾气又上来,一下把她提起来让踩在自己的鞋上。

      “你鞋呢!”

      许愿欢可怜巴巴地朝他努了努嘴。
      “你看那鞋嘛。”

      七厘米的跟他以前肯定是舍不得让她穿的,现在也舍不得。

      纪观南叹口气,终究还是没办法对她发脾气,就着这个姿势弯腰把鞋提起来,抱着小姑娘快步走到旁边的便利店门口避雨。

      “你快把衣服穿好。”
      许愿欢把头上的衣服扒拉下来,塞进他怀里。

      脱了这一件,他就什么也没有了。

      纪观南没穿,又强硬地裹在她肩膀上,手上下了不容分说的力气。

      许愿欢没办法,只能紧紧抱着他,努力把温度传过去。

      “我们该回家了。”她说。

      纪观南僵了僵。

      许愿欢察觉到了,抬头看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来接你回家了,纪观南。”

      “……好。”

      家的字眼太过温馨,有她在的家更是诱惑力巨大,大到他的理智干不过情感。

      可是雨越下越大,公交地铁现在都已经停运了,怎么回?

      纪观南想了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打……打车?”

      “好呀。”
      许愿欢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只一个劲地在他身上拱。

      纪观南掏出手机,开始摸索。

      科技进步太快了,有好多东西他现在只限于听过,其实什么也不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纪观南急出了一头的汗,可搞不出来就是搞不出来。

      他浑身泄了气,整个人颓废又挫败。
      “我……我不会……”

      许愿欢第一次听他用那种语气说话。

      她的纪观南没有底气了。

      她心疼极了,哭出来:“我脚都扭成这样了,你还关心会不会打滴滴,纪观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效果很好,他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

      “我看看。”
      纪观南蹲下去,轻轻捏起她的脚,果然看到女孩儿的脚腕肿得跟个包子似的。

      估计是那会儿摔的。许愿欢本来只是隐隐作痛,被他一碰却觉得马上就要断了。

      “纪观南……”她吸吸鼻子,“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其实并不是很远远,走起来半个小时多一点,可雨还下着,纪观南有些犹豫。

      “我脚是不是以后就废了呀?”她使出杀手锏。

      纪观南一咬牙,在她面前蹲好:“衣服在头顶遮好,上来。”

      许愿欢心满意足地趴了上去。
      “你走快点,你都没穿衣服。”

      “嗯。”

      纪观南回头又确认了下她把衣服盖好后,跑了起来。

      想赶快到家,又怕太快颠着她,他尽量让二者不怎么冲突。

      “纪观南。”
      许愿欢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呢喃:“我好想你哦。”

      “嗯。”他脚下顿顿。

      许愿欢不满意他的答复,附在他耳边问:“你想我吗?”

      怎么可能不想?他一闲下来就想她,而牢里的日子,二十四小时都是闲着的。

      “嗯。”他说。

      “那你为什么出来不找我?”许愿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是谢裴告诉了她地址她才能赶过来的,就连安歌都曾见过他,凭什么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纪观南没吭声了。

      可许愿欢却懂了,她叹口气,忽然提到:“今天的花还没有买。”

      纪观南像忽然被点醒,慌忙应着:“我出狱第一件事就是买花,愿愿,我答应你的有做到。”

      “可我没有收到。”小姑娘有些委屈。

      纪观南又不吭声了。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个话题,许愿欢心里暗骂他是个蠢猪,附身将轻柔的吻印在他耳廓。
      “反正剩下还有98朵了,你接下来可不能耍赖了,送完我们就结婚。”

      纪观南蓦地回头。

      许愿欢抬手堵住他的唇,催他:“看路呀,我好困了要睡觉了。”

      纪观南只能转回去,同时不忘叮嘱:“你别睡,会感冒。”

      “嗯嗯。”许愿欢含糊地应着。

      之后两人再无话,可漂浮了四年的心却都在此刻定下来了。

      纪观南抬头,看见那栋黑漆漆的大楼越来越近。

      他舒口气,轻叹一声。

      声控灯应声而亮的那一刻,纪观南忽然反应过来。
      他的初衷只是想来看看她有没有安全到家,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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