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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来看他训练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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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跌跌撞撞,心脏难以平息。
脸上的热度似乎尚温,如同电流一般窜过他骨髓,躯壳,灵魂。
西里斯身上所有曾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都在叫嚣着想知道为什么伊薇特要做这些没用的事情。
她属于西里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那款女生。
不合常规,离经叛道,比高悬的明月还更清冷澄净,却又如同幽灵鬼魅一般琢磨不透,冷漠和温柔相生相胜。
明明骨子里的锋芒蛰伏已久,还能如同神祗般面如冠玉言笑晏晏。但浅笑嫣然的一瞬间,又如同云收雨霁。披满荧华,软下眉眼,好像有野心昭昭的目的性,也好像无害温柔得像成熟时期的蜜桃。
轻笑一声,清甜的汁水就快速扩散充斥,麻痹人神经。
为什么帮他?
为什么与白天大相径庭?
皱着眉思忖良久,西里斯始终一头雾水,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宿舍。
“那疯子出了什么阴招把你拖了这么久?”
闻声抬头,西里斯这才挣脱出混沌的思绪,轻飘飘地舍给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詹姆斯一个敷衍的眼神。
詹姆斯一副懒散做派,一手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另一手不忘拍拍身边的空位邀请西里斯:“来来来,告诉我怎么揍扁那群垃圾的?”
敛眸沉默不语,两扇纤长的眼帘低垂,西里斯抿紧唇,似乎下一秒一个疏忽大意伊薇特的名字就会脱口而出。
蹙眉,支起脑袋,詹姆斯半眯着眼睛打量反常的好友,糯糯的鼻音有点模糊:“怎么了?”
盘腿坐到他旁边,小天狼星低头,狭长张扬的眉眼罕见地迷茫,几缕微卷的黑发蹭贴在颊侧。他不知道从哪处讲起,也不知道要讲什么。
半晌,他闷闷地开口,“如果有一个女生,明明你对她很恶劣,但她还会无缘无故帮你,你说为什么呢?”
听着西里斯没头没脑的问题,詹姆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头微微抬起,眼眸蒙上了薄薄的水雾,泛着点儿灰,“这还不明显,要么就是她善良,要么就是她对你有意思。”
“可如果你的态度真的非常恶劣呢,还做了点对不起她的事?”西里斯仍垂着头问道。
詹姆斯瘪了瘪嘴,“要么,她是圣母玛利亚二世,要么,她真的很喜欢你。”
似乎懂了,西里斯蹙起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那你觉得洛勒莱是善良的人吗?”
“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詹姆斯撇了撇嘴,漫不经心地耸肩道,“我们算是错过了玛丽前几天拦住洛勒莱求复合的场景。”
轻啧一声,詹姆斯感叹着又躺回去,“听说她拒绝得老狠了,一点情面都不给。”
他光是听听八卦里的寥寥几句都能脑补出当时洛勒莱眼眸含笑,句句诛心的画面。
西里斯不出声,静静地等待着某人缓过神。
过了几秒,果不其然,意识到弦外之音,少年倏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眼睛睁得溜圆,眉眼宇间的光彩硬生生停滞了一瞬。
“梅林啊,洛勒莱对你——唔唔!”
几乎养成肌肉记忆的西里斯第一时间死死捂住某人的嘴,对上还在瞳孔地震的詹姆斯,他的眼睛漾出笑意。
“你再嚷嚷,明天全院都知道了。”说完便松开了手。
詹姆斯神情恍惚,僵硬地重新躺下,“不行,我得缓缓。”
西里斯一条腿压着,一条腿懒散地垂下,微侧过身,玩味地欣赏詹姆斯如同雷劈的震惊表情,翘了翘嘴角。
“牛逼啊兄弟!”接受好的詹姆斯猛地振奋,坐起身,勉励般狠狠地拍了拍西里斯的背,“不愧是我的兄弟!我就看你们之间有点猫腻。”
虽然詹姆斯下手没轻没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突然被拍的西里斯还是差点重心不稳掉下床。
“她决斗输了以后跟你表白了?”
西里斯默默地往后挪了挪,听言无语地睨了一眼詹姆斯藏不住八卦心思的脸庞。
“没有。”说完,西里斯便放松地往后一躺,翘着嘴角阖眸,长而翘的睫毛遮下一小片青黑色的阴影,“我们比都没比,她不想打,想认输。”
这答案出乎詹姆斯的意料。
没等他问,西里斯就坦白地异常干脆,连细枝末节都交代清清楚楚。
“…她突然间转身撞进我的目光,我记得她没笑,她只是看着我,很淡,很淡。就好像小说里的谪仙一样…”
愈听眉头就愈发蹙紧,詹姆斯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正在讲到“目光”,西里斯他喉头却紧了紧,使得言语微乎其微地卡壳,一瞬后语速恢复正常。
墨发散在被子上,西里斯像平常一般懒散地抬了抬眼皮,抿起嘴唇眉梢一挑,语调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上扬。
“怎么样,是不是?”
直到西里斯讲完詹姆斯都没琢磨出那种奇怪的感觉到底出在哪。
“呃…你的意思是她之前的挑衅迎战是想引起你注意?Well,buddy,刚才我的回答应该设个前提,那个女生得不是蛇院的才行。拜托,让一个斯莱特林主动帮助一个格兰芬多的艰难程度就好像让梅林重生,普通的纯血大小姐倒还可以说说,被你的美色迷惑了,哎!好好说话别打我啊!我的意思是——”一反平常吊儿郎当的姿态,詹姆斯直直地望进西里斯斜睥的眼底,严肃地压了压嘴角,俊俏眉宇间多了几份认真。
“洛勒莱,著名的洛勒莱,那个骗钱骗心的死浑球洛勒莱。她帮人,只图钱,你又没有,她为什么帮你?”
西里斯无语地瘪了瘪嘴,半眯着眼睛打量问出这个问题的詹姆斯,“我要是知道还来问你。”
对上他的目光,詹姆斯不在意地耸肩道:“相信我,绝对不是因为她喜欢你这么简单。”
一句话抡死了西里斯心里蠢蠢欲探的地鼠。
说真,他自己都不相信。
“那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在明她在暗。如果她要是骗我,传出任何关于我的消息……”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他就烦躁地蹙起眉心,少年的下颚霎地收紧。
所有布莱克的骨子里都蛰伏着狠戾,西里斯也难逃一劫。
眼神隐隐汹涌着怒意,他又阖眸,不着痕迹地掩住沉沉的目光,“只能见招拆招了。”
耳边没再传来反驳。
詹姆斯闭眼思忖良久,睡意很快袭来。在沉沦梦乡的最后一秒,他恍然意识到刚才那股奇怪感觉到底从哪来了。
小天狼星刚才的那种口气…
跟他在西里斯面前炫耀莉莉终于接受他的臭屁劲,真的…
太他妈的像了…
……
在两个人看似风轻云淡实则鸡飞狗跳的掩饰下,一切又好像重归原样。
如同以往一样跟詹姆斯上课踩着禁闭的底线惹是生非,对走廊里的倒霉学生恶作剧,而卢平有时会无奈地帮他们处理烂摊子。嘴上虽然日常嘲讽某人没追到心上人,脑子却诚实地帮他想招,心情好的时候,不客气地拿过卢平的作业抄抄。
没事的话,几个人聚在一起举着汽水干杯脑子抽风一般嚷嚷着胡话,然后豪迈扬颈一饮而尽。在胃里如蝴蝶般翻腾的碳酸泡泡,总是能神奇地清醒眼底夏日的慵懒疲倦,让人神清气爽得微醺。
上课无聊就画画老师的简笔画,在卢平无奈的眼神中跟詹姆斯传传幼稚的纸条,偶尔趴在桌子上就着聒噪得闹心的蝉鸣打盹,下课跟恶霸一样不厌其烦地陪詹姆斯打压那个招人嫌的鼻涕精。
下午准时参加魁地奇训练。
不乏少女慕名而来,叽叽喳喳地坐在观众席中眼波暗许。而他在万众瞩目中与詹姆斯光明正大地装逼,好满足自己时常兴起的虚荣心。表面风轻云淡地听着意料之中的惊艳,游刃有余地穿梭于游走球间时嘴角却不着痕迹地翘起。
鬓角挥洒自如的汗水总能带走一身的烦躁。
少年郎噙着笑骑在扫帚上稳稳地斡旋,张扬着如画眉眼间的棱角,耀眼得盖过天边旖丽的霞光吞吐。燥风送来喝彩,夕阳隔着远方嶙峋青山在少年的肩上撒下清亮的光,映得西里斯的一个背影都如同披星戴月那般意气风发。
宇宙的所有都似尽在掌握中。所有球员都尽情燃烧着情绪,点燃了天边的云彩。夕阳下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似乎在光影交错中无声张扬着青春活力给周身镀上的金光。
这群年轻的灵魂似乎无法被困住。
他们侧头就好像能与呼啸而过的轻柔夏风耳鬓厮磨,抬手就好像能晕开羞赧地躲在落日怀里不出来的浮云。他们如同耳边的风一样毫不犹豫地跃入云海间,肆无忌惮,无拘无束,恣意洒脱。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无法被困住的。
“小天狼星!帮我看看莉莉来了没。太远了我有点看不清!”
耳边风声夹杂进来詹姆斯的不情之请,西里斯的扫帚应声在刹那间停了一停。也只是停了一停。
“看不清还不戴你的老太太眼镜,”西里斯灵活地躲过一个游走球后,冲没带眼镜的詹姆斯戏谑挑眉,嗤笑一声,“ 连我都早看见她来了,找球手。”
刻意加重了找球手一词,生怕对面听不出自己的暗讽一般。
果不其然,詹姆斯默契地听出了弦外之音,一本正经地回复西里斯的调侃:“哎,别套近乎,明明全称是当前魁地奇界最负众望的找球手。”
詹姆斯说完便张开手掌,一个金飞贼被他轻易放开。可怜的小东西重获自由后立马想要快速逃逸出他的身边。
只一瞬,詹姆斯伸手一捞,依然噙着没心没肺的笑,而飞贼又只能徒劳地在詹姆斯骨节分明的手中挣扎着扑腾了几下。他抬眸,望向不远处的西里斯,轻佻地吹了个口哨,把势在必得的神色写在脸上。
西里斯已经对詹姆斯在莉莉面前招摇过市的模样熟视无睹,象征性地给这个得瑟精鼓鼓掌:“开屏也不要对着我开。”
“快点,帮我看看。目前红头发的有两个。我猜猜,左下角的那个红头发应该是莫丽吧?”
很快,詹姆斯的目光又回到观众席上,眯眼努力搜索着专属莉莉的亮眼红色,还不忘催促小天狼星当好僚机的本分。
“嗯,是莫丽。莉莉是中央的那个。你小子不错嘛,居然能让莉莉来看训练,”小天狼星转头粗略地扫一眼观众席,撞进许多热烈的视线,满不在乎地果断转头继续调侃对面如同孔雀开屏的詹姆斯,“看来某人有大进展啊。”
大孔雀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凡人,波特家族魅力无限。”
这时候安静很久的队长突然粗着嗓子吼了一句,吸引了不少注意:“玛丽!背后的游走球!你的状态呢?!”
从训练开始看向观众席的次数可以跟詹姆斯媲美的鬼马少女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如同游鱼般灵活地避开那颗眼瞅着就要撞飞自己的游走球,拉长声音敷衍道:“知——道——了——”可眼神仍频频投向观众席。
像是触及了到了什么记忆开关,詹姆斯凑近,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西里斯的肩膀,拉回他飘远的注意力。
“我现在还没听到任何风声从蛇院传出来,洛勒莱应该守了承诺没透露。不过有个坏消息,玛丽她好像没有放弃…”詹姆斯瞄了一眼西里斯刚变晴又阴云密布的脸色,喉结翕动了一瞬,默契地没再说下去,“OK我闭嘴,你自己处理,我得去陪莉莉了。”
说完,大孔雀满是鼓励地拍拍西里斯的肩,下一秒便头也不回地飞向心心念念的莉莉那去了,像极了一只等到主人下班回家而兴奋雀跃的小狗。
西里斯一句话没插上,望着詹姆斯欢脱的背影不禁无语凝噎。
要不是詹姆斯突然提起,他貌似已经整整三天没想那个晚上的事了。
一开始他很开心她没有告密。他边考虑远离这个恶女,边在心里挠心挠肺,暗暗期待她的接近。他瞒着所有人偷偷瞄向她的身影很多次,可他们目光很少撞到一起。即使有,伊薇特的眼神也是漠然无温的,极轻极淡,逐渐隐没,一瞬后便不着痕迹地错开目光。
在这几天里受挫的他特地从别人口中了解了一点这位大爷的情史。
不能说劣迹斑斑,只能说是罄竹难书。
是真的,罄、竹、难、书,的地步,有可能这个词语就是为了形容她的情史而发明的。
那位爷的身边根本不缺人。她从来都不缺一个布莱克,而他也从来都不缺一个伊薇特。西里斯在心里默默嘟囔道。
没错,他不缺一个…
“伊薇特!”
身边突然多了一阵呼啸而过的狂风,随机在耳边炸响起兴奋的女声。
跟詹姆斯呆久了,西里斯第一反应居然是怀疑是不是自己管不住嘴把心事说出来了。
顺着风声,他下意识怔怔地抬眼,像排练了数万遍般,穿过被变故而瞬间掀起的鼎沸人声,独独望向远处最出挑的那个人。
风卷动少女的头发,落霞把魁地奇球场上的青草香唤醒吻向她身上。
她是…来看他训练了吗?
单单一眼,他的心跳就又在胸腔中不受控制地擂鼓而鸣,平静地过了这么久他以为应该淡却的奇怪的情愫又快速扩散充斥他的神经。
隔着千砖,隔着万瓦,振聋发聩,溃不成军。
他本来嘈杂混沌的脑海中,霎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怎么穿得跟圣诞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