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基督山女伯爵的花束[综名著]》宁占竹

6、教皇

　　路奇·王霸喜欢阅读，尤其是在捕猎的时候，他尤其喜欢阅读。
　　他从不认为这是什么强盗所不应该拥有的雅好，因为坐在梵蒂冈里的那位教皇大人也很喜欢阅读，他自认为他所作所为之事没有比自己高尚太多。
　　既然那家伙可以在自己红木装潢的巨大书房里读书，那自己为何不可以在这地下墓穴摇曳的白色蜡烛的光芒之下看看《高卢战记》呢？
　　更何况是他手下给他提供了一条让他很是快乐的情报的时候。
　　他的手下说，最近罗马城的近郊旅店住了一位有钱的女性，他看到了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美丽无比的祖母绿，那是一个类似于挂坠盒的东西，应该这块价值连城的宝石竟然被掏空了，安装上了精美无比的黄金搭扣，成为了一个简单的小盒子。
　　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是仅凭这一点就能让人知道，这家伙的身价绝对不同寻常。
　　“好下手吗？”路奇问道，少年黑色的眼睛瞟了一下手下的脸，淡漠地说。
　　“看上去不谙世事的样子。”手下说道，“而且她明天打算进城去找她年轻的家庭教师神父先生。”
　　“听上去很有趣。”另一个手下用手摸了摸下巴，“你确定去找什么年轻神父的夫人，是个单纯的家伙。”
　　“如果真的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的话，她更应该偷偷摸摸的，不会带什么人在身边，岂不是我们得手更容易了。”报告消息的强盗分析道。
　　路奇合上了书。
　　“什么样的女性，大概多少年纪。”
　　“可能二十多岁，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五岁。”手下说，“看上去是独身旅行，连女仆都没有带。”
　　“我说，我觉得我提的那种可能比较靠谱吧。”另一个手下一击掌说道，“来这里和她有什么关系的神父大人见面。”
　　“真是有趣啊，那些神父多少都有些钱吧，而且就算只有一块祖母绿，也算个好收成了。”强盗们热烈地讨论着，“那个女人本身姿色怎么样。”
　　“还不错。”探路的手下回答道，“怎么样，头儿，要来这一单吗？”
　　路奇·王霸沉思了一会。
　　他敏锐如野生动物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好像有些不自然的地方。
　　黑发黑瞳的少年沉默着，玩弄着挂在腰上的枪，摆弄着弹夹发出了一声脆响。
　　“安静。”他抬起了一只手。
　　地下墓穴里的强盗们瞬间偃旗息鼓。
　　“我亲自去，”他将枪插进了口袋，“去会会那位女性。”

　　穿着黑色裙子的女人靠在栏杆上，她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似乎对上面某一条表彰战争英雄的报道很感兴趣，细长的手指刻画着男人英俊的面孔，似乎在把玩着将军的容貌，这个姿态狷狂倨傲至极，让人觉得这位将军不过是她手中的提线木偶，或者一个不值钱的娃娃。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在树影婆娑中回过了头，绿色的树木在她的身后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将错落的影子洒在了木质地板上，而她的耳下有什么闪烁了一下。
　　是银质的十字架。
　　“夫人，您叫的马车已经到了。”来者谦恭地鞠了一躬，这是一个身材单薄挺拔的少年，有一双慧黠的黑色眼睛，瞳孔如猫一样，在太阳的照射下收缩了起来。
　　女人微微地笑了笑。
　　这样么，德·基督山伯爵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她倒是很熟悉这种人呢，眼睛会在光线下如此变化的人，多半是平日生活在很难见光的地方吧。
　　比方说。
　　罗马城郊的地下墓穴里。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少年必然就是传闻中的那位路奇·王霸，不满二十岁的强盗首领，最近在罗马城郊声名鹊起之徒。
　　据传他十六岁的那一年，和自己的恋人一起走进了森林，然后杀死了强盗首领，成为了新的首领。
　　德·基督山伯爵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指上，他的手指看上去灵活柔软，看上去就是个大奸大恶之徒。
　　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好啊，麻烦你了。”
　　然后她看着路奇拎起了她的行李箱，一步一步地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夫人来罗马干什么呢？”路奇问道。
　　“来打听我年幼的时候的家庭教师的消息。”德·基督山伯爵说道，她拿着自己的手套，打量着路奇·王霸的车。
　　看上去还不错，她对此表示满意，然后坐了进去。
　　“我不是什么夫人，”她轻轻地用手套抽了一下少年的后背，“我还没有结婚呢。”
　　“我冒犯了。”路奇毕恭毕敬地说道，然后他扬起了鞭子，抽了一下马背，“我们进城了。”
　　“无妨。”女人说道，然后她靠着窗子，合上了眼睛，“大概需要多久。”
　　“很快，夫人，”路奇温声说道，仿佛在哄骗恋人，“您醒来的时候，我们一定到达目的地了。”
　　“那可不好说。”女人轻声说道，“我的睡眠可是很浅的。”
　　路奇不知道为什么，他敏锐无比的直觉让他感到了危险。
　　这种危险使得他如同遇到了天敌的动物一样，背后的寒毛一根一根地都竖了起来，好在马车已经驶上了通往地下墓穴的小道。
　　然后下一瞬间，女人的眼睛睁开了。
　　这是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正冰冷地凝视着他的脸。
　　“我觉得，我们走错了吧。”女人微微张开了薄薄的嘴唇，“路奇·王霸。”
　　路奇一瞬间感到了恐惧，然而下一秒钟他从腰间抽出了枪，指着坐在后座的女人，“不要动，只能说，您不太走运了夫人。”
　　女人露出了一个微笑，带着浓浓挑衅味道的微笑，然后她伸开手掌，让什么东西从车窗掉了出去，在街砖上磕出了清脆的响声。
　　路奇的目力很好，他可以站在山顶就看到遥遥走来的行人，他当然也看清了这个女人扔了什么东西出去。
　　子弹。
　　是子弹。
　　他扣动了扳机，然而手枪发出了无力的□□。
　　女人抬起了手，她的袖口里滑出了一把小巧的火枪，路奇伸出手想要抢夺，然而女人毫不犹豫地向半空中开了一枪。
　　她要干什么？
　　然而下一秒钟，他就理解了。
　　他所租来的马匹怎么受得了这种惊吓，一下子狂奔了起来，路奇瞬间失去了平衡，勉强地挂在了马车上，而女人面不改色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的枪被她轻轻巧巧地握着。
　　“路奇·王霸，”女人抓住了缰绳，信手安抚着马匹，“臭名昭著的强盗首领。”
　　“你要干什么？”路奇问道，“你难道是什么教廷的侦探么？”
　　“说实话，我的确想把你送给教宗来换一个东西。”女人说道，她露出了一个玩味的表情。
　　“取悦我吧，路奇，让我看看，你能不能给我的，比教宗更多。”然后她抬起了脚，踩在了路奇挂在危险车轮之上的缘木的手指上。
　　路奇的内心略过了无数个想法。
　　然后他笑了起来。
　　女人似乎对他感到了赞许，她微微地挑了一根眉毛，“你在笑什么？”
　　“你还在问我，说明教宗给你的你还不满意不是么？”路奇说道，“所以，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
　　“是啊。”女人后退了一步。
　　然后她抬起手，路奇听到了一声枪响，链接受惊的马匹和车辆的缰绳应声断开，车停了下来。
　　路奇明白，这是个警告，不折不扣的警告。
　　“上来吧，路奇·王霸。”女人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您也是一位首领，我应该邀请您坐下和我交谈的才好。”
　　路奇坐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的脸，她一瞬间恢复了忧郁的文质彬彬的面孔，看上去就像是个外出采风的女作家一样。
　　让人忍不住怀疑刚刚的事情都是假的。
　　她甚至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祖母绿的小盒子，然后轻松地打开了搭扣，递到了路奇的面前，“糖，要一颗么？”她邀请道。
　　路奇伸出手，拿了一颗，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女人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至少您很有胆量。”女人轻松地说，她将手搭在了扶手上，“就是不知道您是不是一位有信用的人。”
　　“没有信用的人在绿林是混不下去。”路奇说道，黑色的眼睛回视着。
　　“那就好。”女人懒散地说，“我这个人，很懒的，不愿意怀疑什么人。”
　　这家伙是个魔鬼吧，不折不扣的魔鬼，简直她的每一个举动，都不在路奇的料想之中。
　　“而且如果您真的愿意做我的朋友，我自然会以朋友来待您的。”女人轻声说道，她抬起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着优美的罗马郊外的风景。
　　“意大利是个好地方，不是么？”她突然说道。
　　路奇愣了一下。
　　“有人和我说这里很好。”她宁静地说，路奇张开了嘴，“恕我直言，我以为您就是意大利人。”
　　因为这个女人的意大利语即使是任何一个意大利人也感觉不出任何的违和。
　　女人笑了起来。
　　“是，我是意大利人。”她轻飘飘地说，“好的，我们讨论下一个话题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