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林之曦》绿野百鸣

78、爱而不得

　　苏子枫不受艾薇拉父亲待见，提出的建议和提案基本没有得到认可，上班的两三年间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很多时候情绪不是特别好。
　　艾薇拉天天和他在一起，受到的影响最大。他对她还算不错，每天笑脸相对，不曾对她怎么发脾气，只是她渐渐发觉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空洞，一点儿也不真实。本来他在愁眉苦脸，一见到她就马上扯一个拼凑出来的笑容，也许在所有人眼中只要露出牙齿，嘴角向上扬起，眉眼弯弯就是在笑，但是她并不这么觉得。在他的眼底，艾薇拉没有发现任何一点他发自内心想笑的欲望。
　　他们每天工作回家两点一线，各有出差的时候但不多，休假了就出门旅游，过得还算充实，可是艾薇拉心里空落落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内心失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知道这跟苏子枫有很大关系，但又具体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哪件事而心里过不去。
　　或许是她平日里絮絮叨叨地跟他闲聊说一大堆他总是微笑点头附和，即便她说得是不好的事令她不愉快的事，她这才明白原来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在自说自话，以为他在听她分享，没想到人家毫不在意。每每这种时候，她就会不着痕迹地换个话题，迅速结束单方面的聊天，变得沉默，结果是比起听她说话，苏子枫更享受两个人彼此安静的时光。
　　或许是他从来不对她说爱她，是的，他从没说过！不知道从哪天起，她恍然想起，从他追求她到结婚至今，他对她说过那么多情话，唯独没说过爱她！以前她没在意，总以为他以后会说的，可惜他一直没有跟她说。
　　又或许是苏子枫照样和她生活在一起身体离她很近灵魂却离她隔了一个星河那么远，每晚他躺在她的身边，做的梦却和她毫无相关，因为他梦呓时喊得最多的是林曦的名字。
　　他是那样可笑，明明惦记着林曦，最终竟选择了她，至于理由她大致了解一点。不过这并无任何意义，如果换做是她，她绝对会拼命守住那个爱的人，至死方休，到头来也不至于只能在做梦时才见到那个爱的人。
　　所以他爱的人一直是林曦。
　　起初她会背过身在黑暗里默默流泪，滚烫的热泪顺着她的鼻梁眼皮流下落尽枕头里，不一会儿贴着面颊的枕头就湿了大片，就像她干燥的内心湿了一片一样，膈应的很。
　　后来她的脑子里不断冒出这样一句话，所以他爱的人一直是林曦！
　　这句话像是一个魔咒，会在她开心时出现毁掉她的快乐，会在她伤心失意时跑出来作妖逼疯她。
　　有时她在公司加班让他先走，其实就算让他先走，等到她要回去了的时候他还是会来接她，这点上来看他可真是个好丈夫。所有人都以为她有个对她不能更好了的丈夫。
　　在所有人都走掉后，她关掉办公室的灯一个人躲到桌子下面的角落里，可以伤心地哭上好一会儿，然后在要回家之前重新洗个脸补个妆对来接她的苏子枫笑脸相迎，恍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有时候她真想一个人跑到无人的郊外，疯狂地喊叫，疯狂地哭泣，宣泄一下自己积累了太久地情绪。苏子枫没有错，一直以来是她在自欺欺人，在说服自己，苏子枫是爱她的，哪怕他最爱林曦，对她也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起码他们的性生活是相当和谐的。
　　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变得非常讨厌见到镜子。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她太陌生了，哭得眼睛红肿，眼妆顺着眼泪的方向向下晕开，看上去可怖又悲凉，像个余念未了从地狱里挣扎出来的女鬼。
　　她设计作品也变得力不从心，创作出来的作品依旧实用又美观，然而却不再有同她以往一样的创造力了。
　　有些时候，她在会议室参加部门会议，整个心思完全不在同事的工作事务交流总结上，什么也听不进去，就算是睁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她在思考一些问题，比如苏子枫和她发生关系的每一次，他要么闭着眼睛，要么看向其他地方，就是从不与她的眼睛对视。也许，苏子枫在和她发生关系的时候脑子里装着的是林曦，他把她当成是林曦的替代品，他对她做的每一个动作其实都是想对林曦那样。
　　哪怕内心已经波涛汹涌，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实在想不下去时便回到现实中来，结果会议室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仍坐在原位了。
　　没有办法，她妥协了，削减了大半的工作量，将一些公司的项目分给公司有能力的人进行设计，然后私下找了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她想找个人说说话，吐吐心中不快。她的父亲因为她全力支持苏子枫投资影视行业好长时间不愿搭理她了，不过即便他愿意搭理他，他也没那个闲心和时间和她好好地坐下来谈一谈，最多和往常一样问她是否是需要钱了。她的母亲就更不用说了，和父亲分了手，通过她要了一大笔钱带着新认识的小男友环游世界去了，她甚至不记得上一次见她母亲是什么时候了。如果她有真朋友就好了，她想。如果有那种畅所欲言后不用担心自己说的话会流传出去或者不会被对方看不起的朋友，她也不至于给自己找医生。
　　她要说的太多，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很信任刚接触的医生，支支吾吾说出来的不过是她在遇到苏子枫之前和林曦的关系以及遇到苏子枫后她个人身心的一些变化，医生耐心地等她慢慢分享。
　　三年后，苏子枫和大学同学投资的电影先是在中国大陆上映引起了强烈的反响，之后又陆续在全球范围内上线，狠狠赚了一大笔钱。获利后的苏子枫欣喜若狂，那是他父母生意失败他中途辍学后做成的第一件大事，他终于向艾薇拉的父亲证明了他是有实力的，他的内心充满了骄傲。
　　那段时间，苏子枫是真开心，艾薇拉觉得，他开心得要命，笑意直达眼底，像极了大学时代还在和林曦交往时的他，不过他现在比那时还要高兴。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样子，是那样地让她心醉。他对她热情得不得了，和她一起去高档餐厅用餐，然后跟她去看午夜电影，深夜回到家在电梯里就开始捏她的胸和屁股，一进门就脱她衣服，和她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发生关系。
　　对她来说，那是一段无比浪漫的时光。她快乐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整个人甜蜜地冒粉红色的泡泡，一点儿也不难受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看心理医生。
　　当他决定将所有赚来的钱并且还要向朋友借钱投入新的更大的项目时，她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还积极地四处筹款支持他。她父亲和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是始终不支持他们去做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许多年后，艾薇拉才明白，她真是爱惨了苏子枫，自己追求了多年的自由在遇到他以后就放弃了，竟然甘心被他绑着牵着走，恐怕当时他让她去死，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去执行。
　　后来他投资失意时，她又陷入了无法得到救赎的恶性循环，心理医生问她是否后悔，她思考良久哭得泪流满面说不出来话，用力摇了摇头。她和苏子枫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棵歪脖子秧苗，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用爱和真心去浇灌扶养，歪脖子秧苗也可以长得和其他所有健康的植物一样，只是她没想到这棵秧苗是棵病苗，会在长大的过程中无数次让她失望甚至绝望。

作者有话说

　　艾薇拉在我心里是个可怜人，一身才华，家境优渥，却爱错了人，走上了一条充满荆棘苦楚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