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林之曦》绿野百鸣

73、深入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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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子进了蒸笼，老人就和林曦一同坐在厨房边的凳子上看着时间等，林曦问起了赫伯特的小时候。
　　“他小时候很乖，给他现在一样乖。”她说。
　　“小时候他和他父母住在一起，同他们一年回来看我们一次，回来住几天。他不像其他男孩那么调皮，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调皮，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就坐在院子的石桌凳上看书写作业，从不乱跑出去，也不要求我们给他放动画片。小朋友喜欢动画片，你知道的，邻居家的孩子都喜欢。我专门给他放，他也不看。”
　　“他总有学不完的课程，看不完的书，写不完的作业。他父亲给他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该去干什么了，从来不跟大人唱反调，这孩子，乖巧的让人看着难受。后来我问他别的孩子天天哭着闹着要看动画，为什么他不喜欢，他告诉我说他以前喜欢，父亲不让看，时间久了偶尔再看一眼，他也就觉得幼稚不感兴趣了。”
　　“你知道吗，几岁的孩子成熟冷静地像个成年人！天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让他幼稚一点，天真烂漫一点，哪怕玩得浑身脏兮兮，可他从来不那样，他特别爱干净，衣服上只要碰上一点灰他就要拍掉，更别说让他去沙堆里爬上爬下了。”
　　“他不喜欢和别的孩子玩，有一次他回来，我专门邀请了邻居家的孩子过来，他一个人远远地坐在那学习，他们叫他一起玩，他摇头，然后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他们在玩什么。那个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真的，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孩子真像他妈妈，毅力大的惊人。我那个女儿啊，从小就让我省心，喜欢哪样就对哪样特别执着，钻进去就不出来了，她跳舞跳得非常好，一直跳进了国家级舞团，真的跳得非常非常好，等包子蒸好了，我可以给你看看她以前的舞蹈录像。”老人转过身偷偷抹了抹眼泪。
　　赫伯特的妈妈，也就是姥姥的女儿，照艾伦说的，已经被赫伯特的表兄妹害死了。看老人的模样怕是又伤心了，林曦赶忙换了个话题，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赫伯特和无形忙完工作从外面回来，正好赶上包子出锅，他们四人坐在院子里喝着热茶吃着热腾腾的包子，不一会儿，老爷子也回来了，麻溜儿地坐下，打算上手一个包子，被姥姥一拍手背要求去洗完手再吃。
　　王子昂着头高冷地在他们身旁走来又走去，不靠近，又时而漫不经心地瞅他们一眼，估摸着是在嘲笑这一群人类的吃相。
　　王子总是这样，步伐从容优雅，像个高贵冷艳的贵族，看人的眼神清冷中带着一点蔑视，仿佛所有人都是必须要服从它命令的臣民。
　　林曦看不惯王子端着的样子，猛地抬脚一跺地板，大喝一声，惊得它四条腿儿同时起跳还哆嗦趔趄了一下，触地后落荒而逃。王子不是唯一一个被这一喝声吓到的，姥爷也被吓得掉了半个包子，所有人都笑了。
　　最近她时常这样吓它，比如在它昂首挺胸迈着轻盈的步子独自走在长廊中间时，在它慵懒地卧在院子空地上眯缝着眼晒太阳时，或者在它扑抓空中飞动的虫类玩得正欢时，她会做出猛兽扑食的动作然后大吼一声。它受了惊吓，翻身而起仓皇逃窜，简直比见了洪水猛兽还要害怕。
　　它越不像个王子，林曦就越高兴，觉得它这才有个家猫的样子。她不喜欢它假模假样的贵族气质，她希望激发出它的天性野性来，和她一起玩闹。
　　这样几次后，王子看向她的眼神清冷中多了一丝怯意，走路喜欢绕着她走或者离她远远的。它偶尔一时兴起，也会忘记害怕，陪她打闹一会儿。跟她熟悉些了，它胆子就大了，趁她睡觉时从她没关好的房门缝隙里溜进她房里，在屋内晃来晃去，也不叫唤，开始林曦没注意到这个现象，直到它碰到房里什么装饰弄出响声，或者跑到她胸口团成一团在那睡觉。
　　这样的王子让林曦有些哭笑不得，她喜欢它粘着她亲近她，可不喜欢它一直睡在她胸口，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它可是有着七点五公斤左右体重的大猫咪了。
　　老实说，她有点羡慕它。每天来四合院工作的阿姨，除了打扫卫生和做饭，就是专门为它服务，给它搭配多种美味又营养的猫餐，为它梳理毛发或者洗澡，还得清理它拉了一堆屎的猫砂。而它什么也不用做，天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高兴了就来你附近呆会儿，不高兴了就冷漠地看你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摇大摆地走开。
　　它似乎没什么烦恼。可能最大的烦恼就是四合院来了个像疯子一样的姑娘，成天没事干净知道吓唬它。可它知道这个凶巴巴的姑娘没什么坏心眼，所以它慢慢接受了她作为它忠实的粉丝，尽管这个粉丝有时有点咋咋唬唬。
　　林曦有个非常大的烦恼，那就是他们公司竞标的设计项目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是艾薇拉父亲的公司，而艾薇拉目前是她父亲公司设计团队的主要成员之一。令她烦恼的是，不管艾薇拉是不是凭关系进的她父亲公司，她的实力她是见识过的。林曦不得不承认，艾薇拉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建筑设计师，而她还是Ideal architecture设计部一个只设计过几次作品的普通成员。
　　是的，普通，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也许她比其他设计师都优秀了，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让她沮丧的不仅仅是艾薇拉成了对手公司设计部的主要成员之一，而是她自己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她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普通成员，还是主要成员，她在乎的是她自己有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她有最好的老师，有最好的学习资源——书类丰富的图书馆，各种与建筑有关的展览，去往多个国家城市的机会——陪同赫伯特出差，优秀的同事伙伴，她自己也可以拍着胸口自信地说她足够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不对劲，还是做得不够好，问题出在哪里？
　　心情不佳，她低着头不怎么说话，也听不见别人说话，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琢磨着应该怎么努力，唯一琢磨出来的却是这好像不是光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身边的人跟她说话得多喊她两遍，她才能缓过神来，问“什么？”。
　　晚上她久久不能入睡，项目竞标的日期越近她是睡不着。赫伯特给她端来了一杯温牛奶，看着她一口喝完，没有收杯子离去，而是推开门进了她的房间，将杯子暂时放在桌上，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
　　“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
　　“我有吗？”
　　“工作上有什么烦恼吗？”
　　“不不，没什么烦恼。”
　　“你骗人。”赫伯特站起来，忧心忡忡地走到林曦面前，伸手将她领口处粘的两粒白米饭取下来，摊到她眼边，让她无话可辩解，“是因为公司要竞标的项目，艾薇拉是对手吗？”
　　林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颓丧地低下了头，“是，也不是。”
　　“嗯？”
　　“艾薇拉的实力你大概有所了解，我不能成为她的对手，她的对手不是我，而是我们公司优秀的设计师。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不是她让我显得没用，优秀的设计师不少，我没必要和别人比较，我只是对自己有些失望。”
　　“你终于说实话了。”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就是没用到什么也做不了。要不是有你们的帮助，我什么也不是，什么做不了。”
　　“你也不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的。你吃水果就很厉害，谁也没有你吃得多。”赫伯特乐呵呵地调侃她，试图让她心情没那么糟糕，他不常开玩笑，他是个严肃认真的人。
　　这的确使林曦笑了出来，她不得不承认她吃水果吃的特别多，喜欢吃各种各样应季的水果，有更偏爱的一些水果，但这不妨碍她对几乎所有可口的水果的喜爱。
　　“每个人都有觉得自己没用的时候，过两天你就会好起来的。”他说。
　　“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吗？”她有些好奇，做事雷厉风行效率极高的赫伯特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当然。我刚毕业那会认为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事实上，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怎么可能什么做得完美呢？做一件事达不到我预期的效果，我就会质疑自己的能力，这时候我就有和你一样的感觉。”
　　“那你也会心情沮丧吗？”
　　“刚开始会，后来就不会了，事情做得多了，自然而然就顺手了。比起花时间在那质疑，还不如多做事，边做边总结思考。”
　　这一天，赫伯特在她房间呆了很久，他们说了好多好多话，这是她认识赫伯特以来他们交流时间最长的一次。他太忙了，根本没有多少闲工夫陪她瞎聊，在她的记忆里，他在她身边的大部分时间不是在接打电话收发邮件信息，就是在看电脑平板和各类书报，从没像这样过。估摸着是看她太颓丧了。
　　他离开的时候已过午夜，他并没有马上走，而是靠近林曦，极为自然地长臂一拦将她搂进怀里。这个拥抱温暖而舒服，她喜欢的不得了，以至于赫伯特松开她后她还恋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