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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死亡 ...

  •   自己身体出现异样的唯一一次是在葡萄庄园醒来的那一次,林曦怀疑自己做的春梦是真的,赫伯特夜里真的来过,可是史密斯夫妇坚持否认他来过,这就让她不确定了。
      从医院出来,她察觉有人在远远跟着她,她故意走到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趁着人多躲到一幢大楼的巷口边,等着看是谁在跟着她。无形走到她最后消失的地方张望着,她走过去,打算拍拍的肩膀,被他第一时间察觉,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臂反扣到她背后,痛得她嗷嗷叫。无形看清是她后,立马松开了她,向她道了歉。
      林曦找了家餐馆,坐着和无形边吃边聊,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吃得多变胖后,她便不想再控制饮食了。她预备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不管孩子是怎么来的,到底是一条人命,她不打算剥夺一个没办法为自己辩护的孩子的人权。无形跟着她是赫伯特的主意,她猜得没错。她问无形赫伯特在哪时,无形沉默了,摘下了一直戴着的帽子,放在了他的腿上。
      良久后,他说,“他走了,林曦。”
      “怎么可能,木子楠把我当傻子,你也是!要是他走了,你还跟着我干嘛?”
      “他生前专门为你设立了一笔安保基金,不管他在不在,我每个月都会收到定额的费用。”
      她停止了咀嚼,咬得一大口的汉堡还包在嘴里,眼泪倏然滚下,口齿不清地说道,“你骗人!你们都在骗人!我不信,他就是不想见我!不见就不见吧!干嘛这么折腾人?我不是没找他了吗?怎么还要骗我?”
      无形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走了,林曦。”
      “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她激动地将啃了一半的汉堡砸向了无形的脸,陡然提高音量,吸引了店里其他人的目光。
      无形没有闪躲,汉堡正中他的墨镜,只听见“砰”的一声后,汉堡落在桌子边然后滚到了地上,他墨镜右边沾上了些汉堡的酱汁。
      无形缓缓摘下了他的墨镜,那被遮住的微红的双眼露了出来,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他走了,林曦。”
      这一次,熟悉无形的林曦注意到了他声音中的不平静。她总共见过两次无形摘下墨镜的样子,第一次是他们和赫伯特木子楠去滑雪他为保护她受伤她给他上药,这是第二次。
      “我不信,我不是说了吗,我没找他,你们没必要骗我了!”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他喜欢在最陡难度最大的滑道滑行,你知道的,那一次他去的那条滑道被人提前埋了障碍挖了坑,坑内还嵌了碎玻璃……”
      “你别说了。”她哀求道。无形第二遍说“他走了,林曦。”的时候,她就信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激动,木子楠跟她说这个事的时候她就完全没当真。比起木子楠,她更信任无形。
      她难过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停不下来。店员好几次送来纸巾或者赠品,低声安慰她,发觉完全不管用后,恶狠狠地瞪了无形好几眼。无形想解释,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无奈之下只好回瞪回去,带着杀气的眼神吓退了店员。
      “我想去看看他,行吗?”她擦了擦眼泪鼻涕,轻声问无形,生怕问大声了被他拒绝。
      无形戴上墨镜帽子,点了点头。
      飞机上,林曦哭得累了,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和脸上未干的泪痕,无形自责不已,给林曦扯了扯毯子,目光瞟到她隆起的腹部,略显惊讶。
      赫伯特被葬在一个向阳的山坡墓园的中间位置,墓碑上写着他的中英文名,中文晨靖柯,英文赫伯特?乔治?格林,出生时间为三十四年前的十二月,死亡时间是去年的十一月,时间精确到了具体月份的哪一天哪一个时辰,此外墓碑上再无其他。墓前石台上,摆放着几束枯萎的鲜花,无形将它们收了起来放上了一束新买的。
      要不是无形说葬礼是木子楠一手操办他全程参加,林曦真想把这坟墓给扒开看看墓穴里装的到底是不是晨靖柯。原来她在满世界找他的时候,他在这,难怪找不到他,难怪他没有出现在颁奖典礼上。她在墓碑旁坐到了薄暮,流了太多泪,大脑缺氧差点晕过去,还好无形见她不对劲扶了她一把,拉着她回去了。
      回去的当晚,林曦做了个梦。梦里,晨靖柯和赫伯特的形象合二为一,再次在她人生不同的时间和场景里出现,往日身旁模糊的影像变得清晰。
      十多岁时那个被人追着跑的雨夜,她被撞倒在积满了雨水的地上,向她走的那双皮鞋的主人不再是个黑影,她能清楚地看到赫伯特的脸。
      她住在公寓的时候,夜里晨靖柯一身疲惫地回来,有时没换西服,就系上围裙鼓捣起锅碗瓢盆,打着哈欠在厨房忙碌好半天给她做些她喜欢的中餐。短暂休息后,洗个澡又精神抖擞地出门上班。
      她出门去图书馆,晨靖柯全副武装跟在她身后,在她摔倒后,将她扶起来然后快步离去。
      和苏子枫他们到宋李廷家的海边酒店度假,人满为患的沙滩上,她一眼就看到晨靖柯和无形坐在某个遮阳伞下的沙滩椅上,戴着墨镜悠闲地享受着惬意的时光。
      她一个人喝酒在泳池边瞎跳不慎落入水中,是晨靖柯跳进水里把她捞起来放在了泳池边的躺椅上。
      朴乐美诬陷她偷了她的笔,有个同学碰巧看到是朴乐美将自己的笔放到了她的书里,她看到晨靖柯是如何威逼利诱那个向来内向,除了学习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同学为她作证的。
      藤原和苏子妤伙同别人打了她以后,晨靖柯发了好大的火,为了给她撑腰,抵住众多家长来找他和解的压力,咆哮着让校长把所有涉事的同学记过、开除。
      她到不同的国家游学,晨靖柯和无形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在展览大厅她不小心撞到他身上,还踩了他一脚。见她钱包被偷,他让无形帮她夺了回来。
      明明忙得焦头烂额,晨靖柯还是抽空去大学看她,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看她用餐或者看书。
      看到她和苏子枫谈恋爱,晨靖柯站在一旁阴着一张脸,看向苏子枫的眼神充满了质疑。
      和苏子枫分手后,晨靖柯以她上司邻居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事事维护她,照顾她。
      几年间,他们相处得很融洽,她越来越依赖他,但是突然某一天,他因为她摔了一只他收藏价值最大最名贵的一件瓷器大发雷霆,冲她大吼大叫,一个劲地让她滚。她尝试向他解释自己是无心的,也愿意将所有挣的钱赔给他,结果他把她这个人和能力贬得一文不值,她非常生气,没有问怎样才能得到他的原谅,一激动就跑了。
      和她吵架后,晨靖柯去惯常去的滑雪场滑雪。他选择的滑道危险而偏僻,有人在那设置了陷阱,他上了当,摔得头破血流浑身是伤。他的腿卡在镶嵌了许多玻璃碎片的坑里,上不去低不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好几个小时。大雪慢慢将他覆盖,他身体的温度也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降到了最低,意识变得越来越来不清晰。
      她来到他面前,努力想靠近他却近不了他的身,哭着喊着让他保持清醒,然而他好像完全听不到。他在彻底闭上眼睛之前,望着她的方向,伸长了手,冲她温柔一笑,喊了她一句,“林曦。”
      眼睁睁地看着晨靖柯咽气,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见他毫无生气地趴在雪地里,她崩溃极了。
      她吓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摸摸脸上未干的泪,下楼喝了点水。她浑身汗涔涔,肚子还隐隐做痛,上厕所的时候,发现尿液带血,脑子一下精神了。她立马给无形打电话,后者十多分钟就急匆匆地赶来送她去了医院。
      医生说她情绪波动太大,饮食也不规律,导致身体状态不佳,胎儿发育不稳,建议她放松心情,好好养胎,否则不排除孩子会受到影响或者直接流产。
      那晚后半夜,她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思考了很久,那晚之后,她想起晨靖柯再没有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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