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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游戏成真 ...

  •   那道刀光劈下的瞬间,缠绵的冷雨、湿黏的阴影,甚至这条漆黑无光的小巷,都被劈成了两半。
      迟曦剧烈地喘息着。此刻但凡有一个路人经过,都一定会惊呼出声,思考要不要把这个苍白孱弱的女孩送往医院。
      但迟曦一秒都没有想过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能咽气的面色。
      她低下头,缓慢地擦了擦刀。
      刀光落下之后,小巷里又重归一片漆黑,所以看不见这把刀的样子,只依稀能够看见一道反光。
      下一刻,挥刀的人就主动打破了这样的沉寂。她用无比咸鱼的声音碎碎念道:“啊,好累好累,今天的任务做完了吧?做完了我要回去睡了,顶不住顶不住……快点结算奖励吧求你了系统。”声音之麻木,就像连续加班几个晚上之后的社畜一样。
      话音一落,就好像有谁按下了播放键,高昂且喜庆的BGM瞬间在她脑海里响起,系统用同样兴高采烈的声音说道:【日常清扫任务完成,经验值+1,请在3分钟内完成摸尸。计时开始——00:02:59……】
      迟曦疲惫地长出口气,蹲下来忍着恶心开始摸尸。
      被摸的“尸”,其实是一团看不清样子、黑乎乎的胶质物。自从她被游戏绑架打白工的那天开始,她每天都要做【日常清扫任务】,任务内容就是“清扫”这些大街小巷中幽灵般游荡的东西,她姑且称之为“湿垃圾”。
      她很烦【日常清扫任务】,原因在于只有这个任务需要她亲自完成,其他任务都可以使用马甲。
      迟曦玩了一款卡牌游戏,在她被选秀节目淘汰的那一天,游戏系统绑定了她。每日有且仅有一次抽卡机会,抽出的人物卡全部回到1级,要想升级就得重新肝。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背包里所有的卡牌、道具、金钱……全都变灰了!需要重新抽取或者通过奖励发放才能获得!
      垃圾游戏。
      迟曦在这堆不明生物“湿垃圾”里掏了一会儿,终于听见系统的提示音:【获得“用途不明的凝胶(品质:垃圾)”×1】。
      她又叹了口气。
      这就是她把这些不明生物取名为“湿垃圾”的原因,明明这种生物和死后掉落的道具她都没有在游戏里见到过,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品质还是【垃圾】。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往两个街区外的家走去。

      午夜时分,一个衣着奇怪的人走在空荡荡的路边,路灯照下昏黄的光。尽管灯光很暗,依然能分辨出这个穿着黑色套头卫衣、黑色裤子和蓝色胶鞋的人肩膀窄窄、是个女孩。
      迟曦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感觉自己每一秒都快要睡着。
      她从小身体就差,机缘巧合成为练习生,却因为体力不支跳不好舞而经常被骂。绑定系统以后,可以通过透支的方式快速结束战斗,但战斗结束后会变得更加虚弱。第一次做【日常清扫任务】的时候,她甚至直接一头栽倒。
      系统幸灾乐祸地问她:【今天要不要钓鱼执法啊?】
      【不要。】迟曦有气无力的说。
      【多做任务多攒经验值哦,不然也许哪个早晨你就长睡不醒了。】
      【我不管……我得先睡一觉,在长睡不醒之前也不能彻夜不眠不是……】
      迟曦今天很累,她已经连续加班工作好几天了,主要是这几天街上的“湿垃圾”突然增多,学校的作业量又重,她写作业到十一二点,然后出门“清扫”,没到两三点就基本回不了家。
      考虑到那些黏在她身上的、藏在暗处的目光——像什么恶心的粘液,热衷于黏上每一个独自走夜路的女孩——迟曦决定今天偷个懒,不给自己增加额外的工作量。
      她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系统,抽卡。】
      【你确定要把宝贵的抽卡机会浪费在送你回家这种小事上?】
      【别废话,抽卡。】游戏每天4点刷新,现在已经2点了,现在不抽,也只是白白浪费掉今天的抽卡机会而已,谁不抽谁傻。
      【……】系统被她怼了回去,卡池开启的提示音响起。
      堪比巴拉拉小魔仙的、欢快又甜蜜的抽卡BGM响起,一张金色的卡牌缓缓成型,悬浮在迟曦面前。
      【金色的,SSR?运气不错。】迟曦快乐地想着,伸手触碰了一下卡牌,在与她的手指相接触的那一刻,卡牌化作金色的流光落到地上,瞬间形成一个人影,流光散去后,一个男性人物静静地站在小巷里,与此同时,迟曦自己的身体缓缓闭上了眼,在软倒的一刻被男性人物稳稳接住。
      面容完全笼罩在阴影中的男人轻松地抱起迟曦的身体。如果小巷里有光,或许有人会看见男人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的奇怪表情,大概可以参考面部抽筋。
      【刀客·唐均。】
      不用系统念出这段提示音,迟曦都能认出这张卡牌,只因为刀客太有名了,他是SSR卡中有名的废卡。
      这款游戏的背景设定是人神杂居的大陆,神族基础数值全部高于人族,SR以上的人物卡就大概率属于神族,SSR更基本都是神族,人族只有寥寥几张。如果氪的多或者肝的多,也能把人族的数值刷上去,然而刀客这张卡,它有上限,上限数值不到两千。就算把它刷到最高级,也不过顶得上一张好用的SR。更何况这张卡牌它只有1级。
      虽然她玩游戏的时候一直对这张卡牌的角色颇有好感,毕竟人家长得帅,但这张卡牌的初始状态确实不太好用。
      算了,抽都抽了……用吧,反正也不拿他打架,而且就算只有SR实力的1级卡牌,也完全够用了……
      迟曦的意识完全被圈在【唐均】的身体里,透过这具身体的眼睛打量着怀中的“自己”——夜色太黑,看不清。
      在意识转换到【唐均】的身体里之后,自己身体疲惫不堪的感觉瞬间消失,迟曦浑身轻松,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唐均的身体非常健壮,手臂也十分有力,她稍微一用力,就能自己稳稳地抱住往外走。
      藏在暗处的“老鼠”们看见一名强壮的成年男子抱着刚才那个走进小巷的女孩走了出来,纷纷缩回他们的“老鼠洞”里。
      无论这个男人是来接她的,还是和他们一样对这个独自走夜路的女孩另有图谋,他们都不关心,他们只是感叹一句被人捷足先登了,然后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刀客】稳稳地抱着怀中的女孩,一步一步爬上了这个别墅区中某一栋的顶楼。他推开没锁的窗子,稳稳地翻进房间,他怀中的女孩甚至没完全睁开眼。
      然后他直接抱着迟曦走进了浴室,把她轻轻地放在窗台上。
      晶亮的水流从花洒中喷吐而出,为方便动作,刀客半跪在瓷砖上,将女孩防水雨鞋和雨裤外的污迹洗净。
      给自己洗完雨鞋雨裤之后,穿着【唐均】马甲的迟曦抱着自己的身体正要往浴室外走,就从镜子里看见了【唐均】的样子。他的右半边脸被一道巨大的刀疤贯穿,幸好没有伤到那双颜色略浅的眼睛。【刀客·唐均】在游戏设定中是具有西域血统的江湖游侠儿,有着常年搏杀练就的好身材,沉默寡言,曾因一次战斗留下永久的伤疤。
      建模走进现实之后,居然能有这么高的还原度,也算是一种惊喜了。
      “你要现在休息吗?”迟曦突然来了兴致,用【刀客】的马甲问了自己一句话。【刀客】的声音很低、很哑,像是什么猛兽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声。如果换任何一个女孩在深夜听见房间里另一个人这样的声音,恐怕要吓得惊叫,但迟曦的身体只是保持着沉睡状态,没有任何反应。
      “呼……算了,睡吧。”迟曦心念一动,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潮水般的疲倦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子和枕头里,沉沉睡了过去,头发像海藻一样铺在枕头上,卧室里很快就只剩下呼吸声,很轻,时不时变重一下,隔一会儿又恢复了均匀。
      在意识被抽离的一瞬间,【刀客】的身体就变得透明起来,那张人物卡又浮现在半空中,一闪一闪的,上面的倒计时显示为:00:00:56。
      他本该立即消失不见的,只是时长还没有用完。
      已经抽离了意识的人物卡依然像一个活人,发呆似的看着熟睡中的女孩,等待倒计时结束、重新回到卡牌中。在没有主意识操控的情况下,卡牌会自动按照游戏中的人设行动,甚至能够与人进行简短的交流。
      但刀客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看他的那把心爱的刀。静立在床边的刀客一直盯着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发呆,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想把自己的手覆上去似的,最终还是没有动,就只是这么抱着他的刀贴着柜子站着,像一个忠实的幽灵。

      当太阳光沿着没遮好的窗帘缝隙钻进卧室的时候,迟曦就睁开了眼。她觉浅,任意一丝光或一点声音都能把她惊醒。
      她睁开双眼的那一瞬间,游戏面板自动被激活,虚拟日历上表示今天的方块被勾去,一道流光从日历中飞跃而出,稳稳地停在她的面前。
      【签到奖励:神经损耗药剂×1】
      神经损耗,一言以蔽之,就是所有纯物理伤害以外的伤害,比如中毒、受什么奇怪的物质侵蚀,还有各种掉san值产生的精神损耗。神经损耗药剂就是治疗这个的,是游戏里很常见的药剂,价值不高,经济条件好一点的药剂师都不屑制作它。
      迟曦伸手点了点药剂,把药剂收进背包。然后她伸了个懒腰,在床边找拖鞋……没找到。估计是出门的时候忘在门边了。
      她刚赤着脚走出卧室,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里面波动着敌意:“喂,我昨天晚上看见你出去干坏事了,我要告诉妈妈。”
      迟曦把视线从身高只到她大腿的弟弟脸上收回,余光扫到了那双小手上拿的剪刀,以及地上被恶意剪碎的衣物——那本该是属于她的裙子——随口说:“随便你。”然后直奔自己的目标——拖鞋,穿好之后回房洗漱,不顾同母异父的弟弟在原地气的跳脚。
      便宜弟弟的威胁并没有打断迟曦的思路,她接着想自己的事。她只睡了四个多小时……却一点儿也不困,比起她以前不睡够八小时就会头晕眼花的体质,真是进步了许多。但说到底……她还是很讨厌夜晚加班!
      迟曦把浓密的头发抓起,梳成一个马尾辫。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空出一只手揪了揪自己的胳膊。
      她好像胖了一点诶!是好事情!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依旧苍白,眼睛却很黑很亮,双颊也终于长了一点肉。
      迟曦返回卧室,从椅背上抓起外套和书包,蹬上鞋子就往外走,书包里有保温杯,书包夹层还有各种各样的药,以防万一她还悄悄带上了手机,只要一键就能拨打120……尽管她自从绑定系统以后已经没有突然犯什么病被送到医院了。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她还是迷上了使用马甲的感觉——
      对任何一个久病、孱弱、孤独的姑娘来说,无论是能够短暂地拥有健康的身体,还是多出几个陪伴自己的“人”,都是极具吸引力的事。哪怕那些其实只是游戏人物。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游戏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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