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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章 兄弟 ...

  •   火岩拿出了一瓶东西,打开后递给我,我闻到了若斯花和桑维叶的香味。
      “你在哪找到这东西的。”我惊讶的问。自我告诉火岩有这种东西后,他就一直在打听,没想到真找到了。
      “从密祥国的使团里买到的。”
      见我面露疑惑,他笑了笑,“半年前密祥国使团出使莫城,回国途中遇阻,就一直滞留在欣国,如今粮价飞涨,他们带的钱快用完了,只好典卖东西,这‘若斯露’可是密祥国王宫密药,异常珍贵。我今天凑巧碰到,所以就买了下来。”
      “原来这东西叫‘若斯露’,没想到除了能当颜料,还是种药,不会是春药吧?”我皱着眉问。
      火岩讶异的看了我一眼:“你倒是会想,这东西极难得,是种罕见的香料,放在屋里,有延年益寿、永保青春的功效,密祥国国王据说已36岁,外表却是一个年轻人,都是这东西的功效。这次,密祥国使团来购粮,带来若斯露本想送给那些长老,可惜长老连面都不见。机缘巧合,被我买到。”
      他欲言又止,看着我。
      他的眼神我很明白。走到床边,边脱衣服边说道:“这东西既然这么难的,可不能浪费了,你先给我绘,随后我再帮你。”
      转头见他神色犹豫,我笑说:“放心,我不会把你吃了,反正已经“坦白”相见过,没什么大不了的,想一想我们也可以扯平了。”说完,趴在了床上。

      火岩没有说话,走过来开始在我背上绘图,背上顿时有种凉凉的感觉,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火岩的手顿了一会儿,继续开始上色。
      “好了”。火岩转过身说。
      我快速穿上衣服,下了床,为了避免火岩尴尬,我特意走到窗前欣赏起月色,“今天的月亮真美。”
      “嗯。”火岩回答。
      转过头,他已经老老实实趴在了床上,身材倒是真不错,我心中暗赞。
      火岩的运纹是双叶旋纹,图形复杂,我深怕绘错,绘的很慢。
      “费南,你在家乡有喜欢的人吗?” 火岩问。

      我的手微微一抖,喜欢,应该是有吧,那种朦胧暧昧的感觉还没有回味过来,就来到了这个世界,火岩这样问是因愧疚还是怜悯?眼睛瞬时感觉湿漉漉。

      深吸一口气,轻声回答:“有,不过他也没有接我的心,那颗心让我缝补了很长时间。”
      “为什么?”
      “有很多原因,反正我和他没有缘分,唉,你不用自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拒绝,早有经验了。”
      “费南,你——”
      “放心,我是天生乐观的人,我今天只不过给了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老天让我没的选,所以我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自杀?再说,你也不是真的适合我。”
      “是因为我弟弟?”
      “我不愿夹在你们中间,你们兄弟的感情也不应该受一个女人干扰,即使能在一起,你也不会快乐,这对你,对我都不公平。所以,你我只能是朋友,其实有你这样一个朋友也蛮不错,你聪明、能干、又有钱,还有一身高超的武功。
      “武功?”
      “就是禅术,在我的家乡这应该被称为武功,不仅强身健体,也可自卫,锄强扶弱,可惜我小时候没有去学,不然就不会被一帮人抓来抓去。”
      “费南,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听到这,一滴眼泪止不住落下,浸入火岩后背的花纹上,我连忙用布吸去水渍。

      “我本来就与你们不同,好了,火少爷,我也绘完,你额头上的图我就不给你帮忙了,我在这里呆了太长时间,其他人要起疑心了。”
      说完,放下东西,转身向门外走去。
      “费南,对不起。” 身后传来火岩的声音。
      脚步一顿,却不敢回头,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扑在他胸膛上,那里一定很宽厚,很温暖。深吸一口气,止住眼泪,摆出轻松的架势,
      “那我怎么办?虽然咱们已坦诚相见了,但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也许,我该跑到街上大喊,我家的火少爷是个妖孽,他的运纹是假的,该烧死,现在到处缺粮,战乱不断,就是这个妖孽带来的。我——”

      “你敢!”一个人突然闯进来,闪电般掐住我的喉咙,复杂的眼神下透着狂怒、不舍、犹豫。
      “你——”我说不出话来。
      “奇儿,住手”火岩已站在奇云眼前。
      奇云痛苦的看着他,“不要过来,哥哥,我知道你舍不得她,我也舍不,可她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不能让你冒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一缕血丝开始从我嘴里流出。
      “奇儿,不要冲动!费南不会说出来,你快放手。”
      “不,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绝不让你冒险。” 奇云几乎陷入癫狂状态。
      火岩声色一震,“所以,你杀了飞泉,你三年前就知道了我的秘密,对吗?”
      “在你来找母亲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以为我睡着了。你心太软,哥哥,飞泉必须死,我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你,包括费南。”说完,手劲加大。
      火岩惊呼一声,连忙来阻止,突然,蹦的一声,奇云被弹开,跌坐在地上。我扶着门框,剧烈咳嗽着。火岩和奇云都呆住了。
      “奇儿”火岩奔到奇云身边扶起他。
      “怎么回事?” 奇云迷茫的问。
      “火少爷,你给奇少爷好好解释一下,唉,你们兄弟俩为什么都喜欢掐人脖子,杀人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吗?咳咳。” 我摸了摸微麻的脖子,走出门,这项链又救了我一命。

      清晨,雾气笼罩了常勤城,街上行人很少,一些人影卷缩在破败的屋檐下,街道随处散落着垃圾,四周弥漫着衰败、腐烂的气息,熟悉的街道一点点消失在身后。
      火岩和奇云把我们送到明南国使团驻地就离开了,说是找到流裳云,就会去沫城。
      回想着两人离开时平静的眼神,肩并肩离开的步伐,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兄弟俩似乎一夜间变成了一个人,那种举手投足的默契,充满信任和平和的眼神,让我对自己曾插入他们中间而感到愧疚,那是一种生死与共的兄弟情,火岩、奇云还有流裳云,他们从来都是一个整体,没人有资格插进去。曾经的战火在他们的脑海里留下了怎样的记忆,我想,除了这三人,没有人知道。
      其实我很想对他们说一声再见,却无法说出口。

      “烟霞四起,浓雨迷商,人祸连坠星,饿殍千里,万物微茫,心祈求上苍。”明南国大使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跪在地上开始大哭。身后许多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已是我们碰到的第七披饿死的灾民。离开欣国国境后,碰到的灾民越来越多,虽然阶酋国派了军队一路保护我们,但饿疯了的灾民根本不管不顾,冲上来就抢,如今这些人连抢的力气都没有了。
      进入到落国时,情况更加严峻,树皮都被扒光,到处是荒芜的村庄,一群装扮成护商队的明南国军人接替了保卫工作。落国此时已处于无政府状态,官府和王宫靠着明南国的接济勉强维持,军队则彻底解散了。一直听说近两年落国在闹旱灾,粮食几乎绝收,如今天灾又遇人祸,没想是如此惨状。

      我和香莫很少下车,离开常勤时,香莫还会时不时说着笑话,如今她很少说话,脸色也越来越惨白。我害怕看那些干枯残缺的身体,经常闭着眼睛。
      进入落国后,车队最大的威胁已不是灾民,而是赤簩和朅兽。
      赤簩是种一种长着盔甲的四足陆兽,它们成群活动,个头不是很大,但速度极快,喜好吃肉,它们的牙齿和利爪是非常致命的武器,但最厉害的却是它们的毒液,被赤簩咬到的动物,会很快全身麻痹,失去知觉,它们喜欢夜间活动,进入落国国境5天后,车队已有六人丧身在赤簩嘴下。
      朅兽是种云兽,个头却不小,据说这种动物只出没在落云山脉人迹罕至的地方,可如今在落国的山地间也开始发现这种动物,听说只是近两个月才开始出现。
      朅兽喜欢三五成群的活动,对付这种动物要比对付赤簩难很多,赤簩怕火,晚上如果在营地四周点上火堆,赤簩很少靠近,而朅兽却是不论白天黑夜都喜欢偷袭,经常转过一个山坳,就能听见人们的惊叫声,随后就是朅兽刺耳的啸叫声,巨大的蓝色翅膀从天而降,肥厚的利爪对着车夫就扑过来,躲避不及的人,就会被带到天上,很快其他朅兽就会前去抢夺,惨叫声从天空中传过来,我和香莫会吓的捂上耳朵。想着天上散落下的尸体碎片,我会一直干呕不止。
      在即将到达明南国国境时,车队里少了十个车夫和四辆駄车,其中一辆就是明南国大使的车辆,在一个悬崖的拐角处,两只朅兽从谷底突然窜出,偷袭了大使的车辆,车夫被抓走,駄兽受了惊吓冲出商道,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随着駄车掉进了悬崖。
      十天前,他跪在地上心祈求上苍,可如今整个使团的人跪在悬崖边,也没能救的了他。明南国副使带着剩下的三十多辆駄车继续前行。

      落国是剑海西平原最南边的国家,面积比飞岛国小一些,是个山多人口稀少的国家,与明南国的西落洲交界。进入明南国国境一天后,我们没看见守备军,也没有见到接应的人,整个使团都很纳闷,副使要求大家提高戒备,不可松懈。
      又过了一天,我们路过一个被焚毁的村庄。村里空无一人,到处是黑色血迹。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问。
      副使摸着一扇破碎的院门说:“叛乱,西落洲发生叛乱,这些砍痕是明南国军刀所为。”
      副使是个年轻人,那些装扮成护商队的明南国军人对他非常恭敬,顾大叔告诉我护商队的头领是明南国西落洲的一员大将,但对副使却恭敬异常,看样子副使的身份不简单。
      副使随后对身后的人说:“威将军到了,我要赶往岩城,你送这些人去沫城。”
      “是,”身后人回答。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看样子死了不少人。”
      “干嘛一定把村子烧了?”
      “威将军喜欢这样做。”
      “威将军是不是有点——”
      “嘘,你小声点,不要被人听到。”

      车队分成两拨,一拨人随副使前往岩城,剩下的20多辆駄车驶向沫城,其中九辆都是像我们这样装载着从常勤带来的家眷,其他十多辆车则都是护卫。
      此时护卫已换上了明南国军服,他们所乘駄车的盖子和围栏被掀开,变成了战车,这些战车比罗思兰国的战车要小一些,四轮被换成了三轮,他们娴熟的更换了车轮,带着我们出发了。
      香莫一直很紧张,自从知道这里有叛乱后,她就一直紧紧抓住我的手。
      看来战乱已从剑海西平原蔓延到明南国,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身逢乱世,没有人能独善其身,也许流裳云的选择没有错,不知道火岩他们找到流裳云没有。
      香莫靠在我的身旁打盹,我也很是疲倦,慢慢睡着。

      马车剧烈的晃动和香莫的惊叫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四周不断落下巨石,轰轰的声音从山梁上传过来,惨叫声不绝于耳,护卫们举起套在胳膊上的弓弩,射向前方。
      我拉着香莫跳出駄车,哐的一声巨响,那车被巨石砸中,瞬间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从脸旁飞过,香莫惨叫起来,一只碎木条插进她的大腿,我连忙搀着她向后跑,突然又是一身巨响,旁边的駄车也被砸中,駄兽痛苦的哀嚎着,倒在血泊中,顾管家不知何时窜了过来,扛起香莫拉着我躲到一块岩石后面。
      “什么人?”
      “是叛军,还有落国的流民。” 顾管家偷偷指了下前方。
      山梁四周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有的身穿军服,有的却是衣衫褴褛。
      “我们中埋伏了?”
      “目标应该不是我们,可惜我们闯进来了。” 顾管家摇了摇头。
      “他们在喊什么?”山梁上有人在喊话,不是南语。
      “我也听不懂,这里有许多辉云族,应该是辉云语。”
      护卫们很多都受了伤,听了那些人的喊话,有人暴跳起来,大骂着,拾起弓弩继续开射。

      随着轰轰声,大量飞石沿着山梁又开始滚下来,惨叫声,駄兽的哀嚎声,淹没在巨响中,瞬时,山峦变色,尘土飞扬,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消失,巨大的疼痛感从后背传来。
      老天爷,你开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游戏就这样结束了,你肯定觉得不好玩,我也不觉的好玩。嘴里涌出鲜血,我想去擦一下,可手被石头压住,动弹不了。昏迷前,我想自己是不是该笑一下呢。
      深夜醒来后,自己仍在一堆乱石中,挣扎着爬了出来。
      山谷一片寂静,駄车、人、顾大叔、香莫都被掩埋在乱石下。我失魂落魄的向谷口走去,深一脚,浅一脚。四周弥漫的血腥味让我作呕,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终于来到开阔地,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对着月亮大笑起来。
      那声音凄婉、悲壮、滴着血。
      月色中,一队人影靠了过来,手里的剑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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