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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咖啡厅(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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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郁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醒来时饿得不行,无良老板的微信消息差点把他炸了。
【无良老板】:哟,问这个干吗呢
【无良老板】:你直接问我还有玩游戏的乐趣咩
【无良老板】:我听那些姑娘们说了,那位老板跟你匹配度很高,让你想起前任了?
【无良老板】:咱们公司的宗旨你也是清楚的,不能泄露顾客隐私呀!
“……”左辛怿他舅真他娘的废话连篇。
【C。】:老板你想多了
【C。】:确定不能告诉我?
【无良老板】:也不是不可以
【C。】:[请开始你的表演.jpg]
【无良老板】:姓董
【无良老板】:只能透露到这里了哈
褚郁的思路陷入了短暂的瓶颈:难道是他误会了?
这也不怪他,任希多年前的套路就是狂刷存在感,这让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瞎想。这么多的“巧合”,再多一件也无妨,反正任希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褚郁一时无法形容当下的矛盾心情,明知要绕着任希远点走,可又对重逢后的任希感到新奇,不管是好的皮囊还是全新的身份,这样的任希都有足够的魅力吸引住他。
一整个白天都不在状态,健身房没去,约好的提车改期,游戏公司的聚餐也鸽了。
到了夜宵的点,住在同小区同一栋楼的技术部小妹来过,那姑娘非提着聚餐打包好的大龙虾借花献佛,借此跟他唠唠嗑。
这期间他收到有个国内姓江的朋友信息,对方有同学在首都海关上班,把当天行李转盘的监控视频截了部分发给他——
画面里显示的是,任希跟他一前一后取走了行李。
看过视频后,褚郁顿悟了什么,心态转变了,也少了很多顾虑。
胡里胡涂又是一天,左辛怿的搅局虽迟但到,电话那头一听就是在人口嘈杂的机场。
“我准备上飞机了啊,十二个小时飞回祖国烧烤摊的怀抱,郁仔你今晚儿会给我接风洗尘的吧?”
褚郁正盘坐地板上,整理一堆跨洋快递:“我今天提车,一步到位到机场接你。”
“我去,这么够意思!看来怎么都得带我吃遍首都城吧?”
“多吃点飞行餐,尽量别吃穷我,还有事?”
“嘻嘻,问一下。”左辛怿贱兮兮地调侃,“你问我老舅什么了?”
这一家人怎么都这么不得劲儿,串通一气还非得演。
褚郁垂眸整理调音器,待会儿还得测试物件有没有损坏,凌乱满地有够让他头疼的,添堵的还不请自来。
褚郁该干嘛干嘛,腔调慵懒:“回来碰到他了,随便问问。”
“靠!这么快就见了啊?!难怪你这问我老舅的的话术,像那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褚郁:“……”
左辛怿给他出馊主意:“不过姓董的话,我没记得他有这号朋友,给你打听打听?”
褚郁:“随便,别是他那三个宝黛钗哥们中谁改了姓。”
左辛怿噗地笑出声:“妈的,你还记着那三个缺德货的外号呢,就他妈离谱。”
这话说的,那仨可是当年坑他的大将,褚郁忘了谁都忘不了他们仨,以及他们跟任希打下的赌——
关于能不能泡上他,只要一旦泡到手了就甩了他,卑劣伤人的玩笑。
跨洋电话打得烫耳,好不容易挂掉,褚郁把手机往沙发椅随手扔了。
他刚去玄关找螺丝钉一趟,来电铃声追着他尾巴跑,余音缭绕,哪个社恐宅男听了都不会烦躁被催命。
一看是陌生号码,褚郁当是4S店的顾问来的电话,接起来却听到昨儿听过的聒噪嗓门。
“帅哥你好,我是常小鑫,你现在有空吗?”
褚郁脑袋里冒出的却是‘任希助理’四个大字。
“有的。”
“噢噢,你行李箱是不是丢了啊,我问了机场人员,说了咱俩互相拿错了,你说这缘分……”
褚郁打断他的废话:“有空换一下吗?”
“啊!有的有的!”
“行,那你发个地址给我吧。”
“好嘞好嘞,我iMessage发给你定位哈!”
听上去毫不耐烦,心脏却起伏得厉害。
褚郁挂掉电话,瞥了眼满地狼藉,顿时更没心情收拾,他进到洗手间,掬水洗脸,换了身打扮,让散漫不修边幅的宅男气息褪下。
根据常小鑫发给他的定位,他只需要走出小区,拐进隔壁商圈的外部小道,路过一家琴行就能进入那家上下三层的咖啡馆。
“欢迎光临,今日的特价套餐是双人鸳鸯奶茶哦,请问几位呢?”
“两位。”
传统日式风格的咖啡厅,在积雪未扫尽的晴日下,徐徐生辉。
褚郁隔着玻璃门,看到任希站在柜台前点单,外套揽在手肘边,西裤搭运动鞋很是休闲,以及他另一手搭在行李箱杆子上。
——那是他的行李,绝了。
褚郁失神地盯着任希的背影发呆,久久过去,才想起要推开门走进咖啡馆,倾耳能听闻清零的风铃声,心思也被这丁点儿的轻响撞得心猿意马。
任希:“一杯海盐焦糖拿铁,另一杯要……”
日系咖啡店在放韩文歌,不伦不类。
任希在为另一杯点什么而苦恼不已,看来多年过去了,选择困难症还是一点没好。
褚郁没打断他,目光定格在任希后脑勺的发旋儿上。
还是柜台的小哥示意笑容道了声“欢迎光临”,让任希像有所预感,急剧地转了身。
初恋情人的目光相撞,啪嗒,碰撞出滚烫的火花。
然而就如烟花转瞬即逝,而后是气氛如凝固在周遭在尴尬,双方谁都没主动打破僵局。
“还有一杯。”任希嘴唇微动,又匆忙地回过头点单,“冰美式,微热少糖。”
语调焦急,捏着行李箱的手攒得很紧,任希像是生怕褚郁长出翅膀马上就能飞走似的。
褚郁将一切收入眼帘,在结账时抢先扫码,他顺手接过行李箱。
不仅是呆住的任希,就连点餐小哥也惊得撑大眼睛,后知后觉道:“两位是一起的吗?”
后接着一声干笑,试图化解尴尬,但小哥脸上却明晃晃地写着:这俩不是情敌就准是情人。
可萦绕在旧爱双方的氛围,是有人推门入内顺来的风,再强劲也吹不散的狼狈,以及那陈年不变的心酸。
经年重逢,谁都要装出得体,表面逞强全靠演技,背地里骗不了自己。
褚郁和任希僵持着谁也没先坐下,站在无人的靠窗座位周围,酝酿良久,是任希先解释出声。
他的嗓子略显低哑,看来感冒还没好:“那天航班晚点,也怪我催助理抓紧时间,所以拿错了行李。”
褚郁目光深邃:“没关系。”
任希:“也挺巧的,真不是我故意拿错。”
褚郁:“我知道的。”
任希呆愣了下,眉间舒展开,褚郁也看似毫无波澜,心里百味陈杂。
早在点开朋友发来的监控视频后,他信了任希没有捉弄他,当下的解释,是对方不加掩饰的实话,甚至糅杂了怕被误解时的混乱。
当时的任希裹着厚厚的围巾,侧身蜷在墙面,不时握拳咳嗽几下,隔着屏幕都能看出疲倦和难受。
他的秘书急急忙忙拿了行李箱,来不及确认,怕是心切只念着要照顾老板。
然后俩人就这么走了。
店员将任希点好的咖啡送来,用甜美的日语道了声“请开动吧”,却没人饮下,饮品活像为增添气氛的装饰。
褚郁静静地待着,可以一字不说。
任希做不到,他年少时就是个活跃氛围的积极分子,这么些年也没改过来,做了总裁也没事就跟下属打趣聊天。
但此时此刻,他的胸腔在暗处涌动起伏,揪着紧张的心想要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怕自己说错了褚郁不爱听的。
任希只能挑不痛不痒的话题:“最近忙吗?”
褚郁说:“刚回国,不忙。”
“我也不是很忙。”任希害怕冷场,“你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尽管跟我提。”
褚郁像听到笑话般,心想咱俩什么关系,合作都没订下来,说这些未免也太客套了。
任希也想法乱七八糟,见褚郁没喝上一口,试探问:“是待会儿还有事?”
褚郁嗯了声:“晚一些。”
确实有事,他六点要去机场接左辛怿,但时间完全来得及,没必要这会儿就撤了,搞得好像他惹不起任希似的。
任希:“既然是晚一些,应该不影响咱们叙旧吧。”
任希见他没起身,挽尊地笑了下,看上去春风满面。
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这场失意情场的大赢家,可昨夜有陌生女子深夜做客褚郁家,抓心挠肺的是他,彻夜失眠的也是他。
褚郁还是一贯的答复:“不影响,就是不知道聊些什么。”
彼时你我是情侣,是学长学弟,如今不知称得上一句什么身份。
“那天在公司是我失态了。”任希目光炯炯地盯着褚郁,“我没想到真的会是你,挺意外的,毕竟以前听说你大学念了理工科。”
具体是听说还是打听来的,谁也没拆穿到这一细节上来。
褚郁被戳中痛处:“年轻就敲代码秃头,老了还得了。”
“不会的。”任希努了努嘴,撑起笑:“这个也看遗传,仔……你不会的。”
褚郁当没听到那声称呼。
他抑下心乱如麻,佯装毫不在乎,眸如深墨:“学长你呢。”
“我?”任希眼眸慌乱,“没毕业就被压着管家族企业,后来创办了分公司,就那样吧。”
褚郁不知该接什么:“挺好的,看上去很适合你。”
而后是相当漫长的沉默,咖啡被当成了解渴的水,一口不及半杯。
暗藏在平静下的汹涌波涛叫嚣着:这太好笑了,这些年他们都把年少时的梦想踹碎了,扔掉了,又何必谈些什么“现在”。
任希久久再开口:“那你,不回潮州看一趟外公外婆吗?”
褚郁:“明天吧。”
“……挺好的。”
任希倏然一阵咳嗽,涨红了脸。
褚郁下意识想要给他顺背,手僵在空气中,好在反应快速地扯过餐巾纸,递了过去:“喝点水吧。”
“咳、咳,没事,小感冒而已,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传染给你。”
褚郁脸上一阵灼热,半天接不上话。
以前任希也就传染给他一回,感冒了要亲要抱,传着口水的那种,赶上褚郁熬夜写歌,抵抗力下降,不感冒才怪。
他们就像普通的朋友,一别经年,碰巧遇见对方聊了些寻常事。
在褚郁不止第一眼手表时,没什么意义的话题收尾,任希识趣地问他:“该离开了是吗。”
褚郁心不在焉回答:“接一个人。”
“要不要我送你?”任希眼神闪躲,慌忙解释,“我是说,我开车来的,顺路的话可以载你一程。”
“不麻烦了。”褚郁有些撑不下去,怕彼此都不好收场,“今天刚提车,以后也是在京城有代步工具的社畜了。”
是为了接送一个人特地买的车?任希不敢想,怕想对了不敢面对。
任希的笑僵在脸上:“你跟她约的几点?”
褚郁喉结微动:“六点,要赶在下班高峰期前出门。”
任希的脑海里不禁忆起昨晚,他结束开会,鬼迷心窍将车开往褚郁住的小区。地址是常小鑫查到的,他当着助理的面还嘴硬说“没必要查这个”。
然而就在他恍然不知该不该继续停留时,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提着打包的食物,进了褚郁的家。
褚郁住三楼,那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阳台扔了垃圾袋,朝屋里的褚郁有说有笑,后来就再也没下楼。
任希不可能看错,他识人准确,一眼辨别出那准是个初入职场的女孩。
当时的任希浑身都在发抖,他感觉自作孽不可活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六个大字,明晃晃地给他一个巴掌:就算褚郁回国,也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褚郁不知任希会误会这些,起身客气地道别。
任希最后犹豫道:“跟盛星合作的事,你随心情就好,不要受我影响。”
“不会受影响。”褚郁低哑道,“我会认真考虑。”
褚郁提着行李离开,好似真的风平浪静。
然而他的胸口闷得一瞬间感觉心脏被异物紧压着,喘不过气,感到荒唐又泛酸,可笑至极。
阔别重逢的旧恋,有什么好坐下来畅谈的?谈过去,谈理想?
有这闲工夫买两斤牛肉和面皮回家包顿饺子都好,非要去演什么别来无恙的戏码,自欺欺人。
而被留下的任希又何曾不是——
他的咖啡破天荒点的无糖,甜食爱好者受过这苦吗。
鼻子一酸,眼泪稀里哗啦地落下来,把店员小妹骇得面容失色,担忧地关心问:“先生怎么了呢?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任希抽泣数下,哽咽道:“可以帮我加些糖吗?”
“好、好,我这就帮您多加些糖。”
“谢谢。”
离开咖啡馆时,漂亮眼眸还是通红的。
任希被冷风裹在寒天里,微信收到他妈的消息,提醒他别忘了六点去机场接表妹:“艺泞两年没回国了,晚上回家一起吃顿饭吧。”
任希实在没心情,更不想见他爸:“我不舒服,下回吧。”
“鼻音怎么这么重啊,希希是不是又感冒了?!”
“没事的,妈,我先挂了啊。”
感冒鼻塞外加情伤,年轻的小总裁活得好不痛苦。
他无处可去,甚至动起要跟踪褚郁的心思,可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抹了把泪,给董向笛打了个电话。
“小董。”任希稍微缓过劲儿来,“……陪我去喝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