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魂》思若何

2、第二章

　　往后的日子十分平静。陆天宁忙着照顾苏玉尘，根本就没心思多看我一眼。解原几天没见了，估计醉得还没回神。倒是苏玉尘高兴非常，天天跑来逗弄我，薅得我一身毛七零八落。幸好忍辱负重的日子不需要太久，陆天宁终于准备下山了。

　　“这次出去你顺道打听打听我师兄的下落，一直没有消息，真让人担心。”苏玉尘伸出纤纤玉指点点我的头，“还有这小东西你也带走吧，不知怎的，我觉得他跟你挺有缘的。”

　　陆天宁看了我一眼，淡淡的道，“可能会死。”

　　“不怕，你自然会保护它的。”苏玉尘笑嘻嘻的揪我的羽毛，“不然小东西也太可怜了，是不是？”

　　我避开他的手，逃难似的飞到陆天宁的头上，讨好地啄啄他的头发。走把走吧，再不走，指不定什么时候连剩下的这几根毛都没有了！
　　......
　　陆天宁要找的仙草祥玉芝，是一种几乎绝迹的疗伤圣物，突然出现在云荡山中，也不知是真是假。可陆天宁偏偏就信了，只要和苏玉尘有关的事，他往往就不会顾虑太多。以前为了给苏玉尘治病，修仙界的秘境仙府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各地的拍卖会至今还流传着他为了一株灵草倾尽所有的传说。彼时他修为尚浅，有几次都差点性命不保。我就常常和他一起行动，所得的灵药分毫不取。偏偏这两人看见我都是淡淡的没什么好脸色。饶这样我还是四处为他们奔走，这些年来竟也习惯了。倒像是我的身体里又分出一个陆天宁来帮他照顾苏玉尘一样。想想倒也好笑。

　　从广福宫到云荡山即便御剑也要几天工夫，途中便在一处野村落脚。陆天宁把我放在桌上，自己去洗澡，刚一出门，结界就突然一动，熟悉的人影闪了进来。

　　“乖徒儿，你查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陆天宁很奇怪。有时候我觉得他好像认出我了，但他却没什么表示。”

　　“你怀疑陆天宁？”

　　“不一定。”我怔怔想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到底是喜欢了那么久的人，我跟着他也是好的，看看也不吃亏。”

　　“臭小子冥顽不灵。”楚缘山摇摇头，一把把我笼进袖子里，“别再搞些有的没的了。跟师尊回去，先恢复了肉身再说。”

　　我还没来得及发出抗议，楚缘山就跃出了屋外，阵阵阴气袭人，楚缘山讶然，“咦，这情况有些不妙啊。”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原来是楚仙君，想不到你也对祥玉芝感兴趣。”

　　“什么祥玉芝？”楚缘山皱眉道，“薛芒战，你好好的魔尊不当，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何必明知故问。”薛芒战的语气森冷，“不管是谁，只要和我抢祥玉芝，我一定会让他在这个世上消失，楚仙君，你明白了吗？”

　　“你真是误会了。”楚缘山哈哈一笑，“我还有急事在身，不如改日再聊？”

　　薛芒战冷笑一声，一掌击过来，两人动上了手。几回合下来楚缘山已是狼狈不堪。我急的从袖子里飞了出去，陆天宁，你还不快来，你心上人的师尊就没了！

　　“这是什么？”一只手把我捉住，正对上一张秀丽苍白的面容，“你的小宠物吗？”

　　一把长剑破空而来，直直往薛芒战的方向刺去。薛芒战身形一退，沉着脸道，“陆天宁，你也来了？”

　　一个白衣素袍的人缓缓从小屋里走出来，泠泠如皎月生辉，澄澄若寒星落幕，“放开它。”

　　“原来是你的。”薛芒战嘴角微扯，“没问题。”

　　他捏住我的喉咙突然用力，几乎同一瞬间，陆天宁的剑也架在了他脖子上。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认真呢？”

　　薛芒战轻笑着把我放开。陆天宁袍袖一卷把我捉在手上，剑却没有收回去，“薛尊主，此地与你无益，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薛芒战冷笑，“别那么自以为是。你真以为自己赢定了？我要的东西，早晚总会抢得到手。”

　　陆天宁声音淡淡，“用抢才能得到的，我从来就不稀罕。”

　　薛芒战恨毒地看了他一眼，长袖一拂，人已在数丈开外，只传来几声头骨碎裂的声音和村民的惨叫。楚缘山意味深长的道，“你该杀了他的，魔修顽劣，遗祸无穷。”

　　陆天宁眉目低垂，将长剑收入鞘中。溶溶的月色之下，竟显得脸色有些苍白疲惫，“楚师伯何来？”

　　“元渊失踪很久了。我当然要来找他的下落。”楚缘山拍拍衣襟，“你有他的消息吗？”

　　陆天宁目光从剑身落到地上，“他很久没来过了。”

　　“那就劳烦贤侄留意一下了。”

　　陆天宁见他准备走人，突然道，“楚师伯。如果你下次想要师侄的什么东西，直接开口便是，不用偷偷摸摸，免得结界无眼，伤了你就不好了。”

　　“哈哈，贤侄说笑了。”楚缘山有些尴尬，“不过一只伤魂而已，贤侄何必如此在意？”

　　陆天宁轻轻的顺着我的毛，语气很是温柔，“这只不同。”

　　“那我给贤侄赔个不是罢。”楚缘山拱了拱手，叹了口气，“没想到做人还不如做鸟，你要拿出十分之一的心思放在元渊身上，不知他会开心成什么样了。”

　　“你为什么随便乱跑？”见他走远，陆天宁开始骂我，“是不是要我再多给你加几道禁制？”
　　......

　　我们到达云荡山的时候，祥玉芝还差三天才完全成熟。陆天宁观望了下地势，开始布置阵法，构建结界。以他的实力和性子，向来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这么谨慎的样子实在少见得很。可见这祥玉芝对他有多么重要，或者说，需要这株祥玉芝的人对他有多重要。我静静的看着，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吧，活着的时候争不过，死了还计较什么？

　　布置完毕，还差一天时间。陆天宁开始闭目打坐。这几天他面色很苍白，总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有时候又好像很暴躁。我悄悄飞过去，陆天宁突然睁眼，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他放开我，表情烦躁，“难道非得要死缠着我才开心？”

　　我吓一大跳，忍不住开口，“你知道我是谁了？”

　　陆天宁冷笑，“我怎么不知道。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你看着我的样子。”

　　“既然认出来了，你为什么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不是破坏了你蹦蹦跳跳的兴致？你知道你有多恶心吗？你明明知道我心仪玉尘，还一厢情愿的为我做这做那。你以为你很伟大？你错了，除了你自己，你谁都感动不了。”

　　我心里一阵剧痛，但还是缓缓说道，“陆天宁，你现在不正常，从前你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我好得很，不正常的是你！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真的受够了，受够了你莫名其妙的夹在我和玉尘之间，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我深吸一口气，“我再问你一句话，只问一句。问完了我就走。上个月的十五号，你有没有约我出来？”

　　陆天宁的表情从迷茫转为嘲讽，“我约你？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了。”我苦笑一声，扇动翅膀飞了起来，“我实在太笨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是这么看我的。陆天宁，我答应你，我以后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和苏玉尘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