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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福祸相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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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深仍然沉浸在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世界里,和幻想中的敌人进行艰苦的作战。
巨大的锤子每每挥过林深的耳侧,都带起一阵罡风呼啸之音。
那锤子离林深的脑袋很近,让沙洲情不自禁地捏了一把汗,生怕林深失手将锤子砸到自己头上,或者手一滑锤子飞出来误伤队友。
沙洲有些头疼。
虽说她和队友汇合是好事,但是林深这是在干嘛???
本来就不太聪明,现在这呆样,完全可以回炉重造了吧!
不过,林深倒不至于突然变得更傻,沙洲决定从外部找找原因。
如果不是林深本身的问题,那么情况就很简单了——林深很可能也陷入了一场幻境。
所以林深才一直原地打转,还鬼喊鬼叫,像是被魇住了。
如果这是幻境,那么很显然,林深也是陷入了一个孤立的幻境中,而且她始终无法脱离出去,只能在原地鬼打转。
至于捂住肩膀……
沙洲默默看了眼若无其事的白猫。
白猫正坐在沙洲肩头,用爪子梳理耳后的毛发。
她察觉沙洲的眼神,歪过头来看沙洲,粉嫩的耳朵轻轻一弹。
白猫脸小眼大,脑门上还有一撮浅灰色的美人尖,是一只非常标致的白猫。
白猫的眼睛尤其好看,又圆又亮,像是月亮落在了湖面上。
沙洲和白猫对视两秒,当即捧住心口,把什么虚假的同伴情谊当场抛诸脑后。
沙洲坚定地想,林深就是自个儿发癫呢,什么肩膀上的怪物,都是林深的幻觉!
“师……乔乔。”沙洲本想喊师尊,但是乔木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暴露身份会不会有什么风险。保险起见——同时也是内心隐秘的欲望——沙洲决定管师尊叫“乔乔”这个名字,“我在秘境外面认识此人,她有个同伴困在秘境里。我们原本结伴进入秘境,结果进来后就分散了。”
白猫的尾巴在听到“乔乔”这个称呼的时候,瞬间僵硬成一根炸了毛的木棍。
她恼怒地喵喵叫了两声,企图用凶狠的眼神告诉沙洲她完蛋了。
可惜徒弟此时就跟聋了耳朵瞎了眼睛似的,对白猫的暴怒视若无睹,仍然嘀嘀咕咕说着不相干的话:
“——那个哑巴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我当时感觉他很不对劲,结果真的中了他的暗算!”
沙洲委屈巴巴,把自己的一日游向白猫交代了一遍,说到最后她眼眶微红,哽咽着说:“乔乔,我知道我修为低,但是我放心不下你。可是我没想到会连累到你,让你受了重伤还赶来救我……下次,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莫要不理我……”
沙洲此言此行相当无耻。
她稳稳抓住了乔木冰冷高傲外表下那颗柔软的心,让乔木忍不住看向她泫然欲泣的剪水秋瞳,察觉到她隐忍而深情的赤诚之心。
白猫的尾巴松软下来,从僵硬的木棍变成柔软的毛刷,轻轻拂过沙洲纤细的脖颈,尾巴尖甚至勾在沙洲的肩上,像是无声的安慰。
沙洲垂下眼睛,掩盖住得逞的坏笑。
再抬起头时,她仍然是一朵清新可人的小白花,完美地长在乔木的审美点上。
“乔乔,我该怎么唤醒林深呢?”
林深?
问题不大,暂时不用管。
白猫按在沙洲的肩膀上,为了自己不能口吐人言而郁闷不已。
只是那团雾气尚未全部解决,维持在原形有利于遏制雾气的侵蚀。
乔木心想,大约还需要一两个时辰。
那么在此之前……
她想起沙洲方才所说的楚长歌,觉得那身高八尺的形象很是耳熟。
不应该啊。
楚长歌这个名字相当陌生,但是这个高大身材的描述好似在哪里听过。
白猫眉毛一皱,觉得事情相当不简单。
沙洲等了半天,没有听到白猫糯糯嗲嗲的叫声,于是疑惑地一歪头,刚巧看到白猫脸上极其人性化的苦恼表情。
沙洲手痒了,轻轻戳了戳白猫的脸蛋,招来了白猫一个瞪眼。
白猫何曾被人这么唐突过,她下意识地瞪圆了眼睛,耳朵警惕地竖起来。
只不过她心中的怒意不高,反倒是羞耻的感觉更强一些。
她一边羞耻,一边暗恨山离带坏了沙洲,居然敢摸老虎屁股了!
这个比喻不好,太粗俗。
白猫暗自摇头,在心里纠正道,应该是猫脸。
山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她手里硬生生长成一个混世小魔王,最好的朋友居然是那条没用的海鱼查崖雕。
如同电光火石,一道火花在乔木的脑海中闪过。
——查崖雕?
原形是东海的叉牙鲷,是一种能致幻的海鱼。
这个族群通常有半米长,查崖雕作为成了精的老妖怪,体长更是其中翘楚,据说有八尺之长。
此鱼空长了如此大个儿,修炼那么多年才堪堪元婴,不爱法宝不爱切磋,最大的爱好就是用天赋神通搞出幻境来,拉着路过的鱼虾螃蟹玩过家家。
后来查崖雕威名远扬,连扇贝都会努力靠壳子连夜搬家,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查崖雕无聊极了,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冒着修为大减的风险,千里迢迢跑到陆地上,在九州到处撒野,当个游山玩水的话本写手,写了些《老鱼游记》之类的玩意儿。
乔木曾经出于好奇,以及对山离交友对象的谨慎之心,专门买回来翻了一遍。
里面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奇闻逸事和流言蜚语,甚至编排她堂堂不栖城城主因为小鱼干和鹤仙姑反目成仇。
真是岂有此理!
这种事情能到处说吗?
乔木气得俏脸发白,攥着话本的手不自觉用力,直接把话本撕成了两半。
乔木便是这时候看到“身高八尺”的描述的。
话本尾页吹嘘着作者高大伟岸的身材,洋洋得意写了好几页纸,用尽了各种娇柔做作的词语。
乔木简直怀疑查崖雕醉翁之意不在酒,写话本的真实目的在于自吹自擂,满足虚荣心罢了。
离开羊蹄山前,山离还在向乔木抱怨查崖雕失联好几日,居然都不回复她的传信了,真是虚假的友谊,实在可恨。
乔木当时不置可否,想着山离和查崖雕臭味相投,实乃一丘之貉,嘴上说着什么绝交的混话,实际没几天又好上了。
种种巧合催生了一个新的猜测——也许查崖雕不是性格恶劣、故意冷落山离,或者往好了想,改过自新重新作妖、踢走不求上进的恶友,而是作了个大死困在了秘境里。
如果楚长歌真的是查崖雕,那么乔木还真的知道此人的下落。
至于这个叫林深的妖修……
乔木琢磨林深的体貌性格,在查崖雕的交际圈里挨个排查一圈,一时想不出林深的身份,只能把林深归结到查崖雕在九州游历过程中交的新朋友。
沙洲肩膀一沉,白猫从她肩膀跃起,避开腥风血雨的大锤子,一个爪子呼上林深的后脑勺。
林深当场栽倒在地上,大锤子缩小成耳环大小,直接缀上林深的耳朵,变成一个小巧精致的耳坠。
沙洲:……原来是收纳在这里的,佩服佩服。
至于乔木平白无故打林深——
乔木这么讲道理的优秀妖修,做出此事一定有她的用意。
沙洲毫无心理负担,快步走过去,重新抱住白猫,捏了捏白猫肉乎乎的小爪子:“乔乔,你手会疼的,下次我帮你打,指哪打哪,绝不含糊。”
白猫:……我的爪子是你捏的吗!胆大妄为的逆徒!
白猫蜷起爪子,小心抱在胸口前面,拒绝沙洲再动手动脚。
她用尾巴碰了碰沙洲,让沙洲抓住林深,待她用缩地成寸离开此处。
好在两人还有些师徒之间的默契,没有让单方面的你画我猜变得让人精疲力尽。
沙洲将昏迷中的林深架在肩膀上,在白猫用尾巴勾住她肩膀的同时,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刚刚白猫的尾巴碰到了她的耳朵。
当场就变得红彤彤了。
真是的,好丢人哦。
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后,她们来到了一处芦苇荡的岸边。
沙洲立刻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她心头一跳,睁大眼睛看过去,发现前方不远的地方尸横遍野,一眼扫过去,此处的尸体有成千上百个。
就在这时,沙洲感觉自己脚下踩到了什么。
她当即后退一步,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居然认识这张脸。
是那个真传弟子的师父,沉舟的分舵主,就在她前面进入鹰沉秘境。
这个老爷子全身都被冻住,半个身体已经融化成血水,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沙洲掩住鼻子,俯下身仔细观察,发现老爷子全身冻结成冰块,脸色青白,眉毛上结着厚厚的寒霜,很像是哑巴下的手。
居然这么惨烈……
这么一对比,沙洲和乔木都算是幸运的了。
殊不知白猫同样愕然。
她进入秘境之时,刚巧撞上沉舟的一行人。
她将那群人解决完毕,结果又遇到了这个老爷子。
老爷子倒是有点功夫,正在缠斗之际,乔木忽然感受到碎玉环的波动,当场直接走人了。
乔木原本以为,老爷子已经走掉,或者还在此地埋伏。
谁料想一炷香工夫,老爷子已经成了这副样子。
沙洲与白猫神情凝重,小心戒备。
就在此时,芦苇荡里突然有了动静。
芦苇左摇右晃。
随即,庞大的黑影压弯了水草,所经之处水花四溅,正声势浩大地向她们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