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夜深人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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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就是半个月，沙洲这些天没有闲着，每天早上跟着乔木练习剑术，中午就和乔木坐到池中亭阁，面对面嗑仙丹，一边吃一边闲聊。下午她跟着山离看话本，听一听修仙界的小故事，不至于对仙魔两界两眼一抹黑。
山离最开始还会在旁边围观两人练剑，后来发现乔木在前面舞得流风回雪，招招刀锋雪亮又暗藏杀机，沙洲在旁边有模有样地学。只是不知道为何，明明两人使着相似的招数，沙洲却总是把招魂幡舞得乌烟瘴气，迷惑人心的蜃气一阵阵溢出，随着沙洲的动作变成一个个扭曲尖啸的魔影。
她眉毛一皱，仔细观察两人的动作，试图找出问题所在。
乔木教得很认真，手上拿着剑，慢动作做给沙洲看。
沙洲学得也很认真，跟在乔木后面挥着招魂幡，气势很足，舞得虎虎生风。
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但远远看过去，就好像平地出现了一个群魔乱舞的罩子，从上到下扣住了正中间的沙洲。
怎么说呢……这个画面有点精神污染。
山离自诩是仙界幻术扛把子选手，没想到居然败在初出茅庐的师妹身上。她连夜写了一篇师妹观察日记，纸鸟传信给远在不栖城的清桉。
她第二天收到清桉的回信，上面写着：天赋异禀，未来可期。
山离扒在窗户边上，望了一眼屋外沙洲那相当……呃，浑浊的练功画面，默默地点了点头，认为清桉说得太对了。
虽然她拒绝接受乔木是她崇拜许多年的噬焰尊者，但她还是诚实地觉得乔木的确很仙风道骨，如果不知道乔木的真实性格，或许大家都会被她犹如风光霁月的外表迷惑。
她又望了望师妹，只见那少女几乎被招魂幡上邪祟的黑雾吞没，一张明丽清秀的脸都染上阴沉怪异的蜃气。
别说，这画面看上去，居然意外的合适，师妹这种黑心小白花，果然还是入魔了比较带感。山离笑眯眯地想，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得手，打一场漂漂亮亮的咸鱼翻身仗。
山离想了想，着笔写起了《我与师尊二三事》的第一章。
她一想到乔木被师妹欺负，就莫名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一时间文思泉涌，一炷香的工夫就完成作品，又花了两天时间修改细节，整个人陷入魔怔的快乐。
她迫不及待地将话本誊抄在纸鸟上，飞信传给了笔友查崖雕，想要听听对方的建议。
谁知山离左等右等，没等到查崖雕的回信，倒是等到了深夜翻窗而进的清桉。
清桉披着一身清朗月辉，轻轻拥住了山离。
她浅笑嫣然，抬手扶住山离的后脑，在对方唇角落下一个微寒的吻：“想我了吗？”
山离嘤咛一声，身子骨当即软了半截，娇弱得不像本人——若是乔木或沙洲见了她这副样子，一定会觉得她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她们便嬉闹起来，屋内莺声燕语，暂且不表。
两人温存过后，清桉便微微拧着眉：“我虽是治好了老人家，但我绕城一圈，发现那老人家不是孤例，不栖城内有许多病情轻重不一的病患，都是普通百姓突发恶疾，之前没有什么征兆。”
山离有些脱力，懒洋洋地躺在她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清桉的眉头：“别皱眉，皱眉就不好看啦。”
清桉果然舒展了眉心，但眼中的忧愁挥之不去。她静静望着山离，半晌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想起了那年我逃出皇宫，本以为皇宫里已经是这世间最最惨淡的地方，没想到皇宫外瘟疫横行，战火纷飞，早已超出我的想象。我有点担心，这会不会又是当年天灾的重演啊……”
山离支起身子，吻了吻清桉的唇角，脸上露出既执拗又潇洒的笑容来：“莫怕，你要救世人，那便去做。雷劫降下来我去给你挡，你只管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便好。若是有那不长眼的人来碍你事，我便一个个将他们剁碎了，喂给二丫吃。”
清桉弯了弯唇角，手指抹过山离嫣红的唇瓣，眸色变得深沉。
沙洲盘腿坐在床上，周身浮动着水波般的灵力。
她正在按照乔木教给她的方法呼吸吐纳，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化为己用。数道灵力如同温润的涓流顺着她的经脉流动，在金丹处停留数秒，随即再次开始一个新的周天。
不多时，她的身体就已经适应了这种锻体洗髓的方式，开始自发地带动灵气流转。她双眼紧闭，意识沉没在一片汪洋大海里。
随着修行的精进，这片海域越来越宽广，海面波涛阵阵，温柔而有力地冲刷着她的身体，舒服得让她开始飘飘然。
她的身体在水中越沉越深，身旁的灵力越来越充沛，而她的神魂却轻轻地脱离了身躯，一路向上浮起到海面。
清凉的晚风拂面而来，她睁开了眼，思绪从那片海中抽回。
她好奇地望了望周围，发现自己此刻正在羊蹄山上，旁边那个盘腿而坐的少女，正是她本人的身体。
沙洲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过来，她这是又一次魂魄离体了。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她和乔木泡在温泉里的那晚。她一不小心吃多了仙丹，不得不打坐修行。
那次她的魂魄飘飘荡荡，穿过好长一段路才找到了身体。不过等她一回到身体旁边，立刻就被吸入了体内。
沙洲心神一动，魂魄便飘到了身体旁边，动作轻盈又迅速。
她试探着伸出手去，发觉只要手靠近身体一米范围内，顿时从那个方向涌现出一股吸力。
……看来问题不大，她不会变成凄惨的孤魂野鬼了。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钻回身体，想到乔木和山离，她突然又换了主意。
她的师尊和师姐晚上也是在修炼吗？
话说她们都那么厉害了，应该可以当咸鱼了吧？
沙洲纠结不已，心道人人都说学海无涯苦作舟，她倒要看看，修行这条道路走到最后，难不成也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苦海沉沦没尽头吧？
沙洲被这“活到老、学到老”的可怕愿景唬了一跳。
一时间，对于咸鱼生活的向往压到了她对师长的敬意。
她在心里给自己鼓气，倒数三二一，然后抱着英勇无畏的心态，决定去探索乔木和山离的夜间生活。
寒枝楼夜里也是灯火通明，无数幽微的烛火悬浮在半空，连接成几道深浅交错的光河来。
大大小小的鸟毛人在各个角落一动不动，乍一看像是定格在原地的尸体，把沙洲又扯回那个推开家门却发现全员僵尸的可怕场景。
沙洲打了个哆嗦，好在周围光线足够，她能清楚地看到鸟毛人的一举一动。
她绕过一个歪倒的鸟毛人，随后捕捉到一阵轻微的呼噜声。
她随声望去，看见拐角处一扇门虚掩着，那阵细小的鼾声正从中传来。
沙洲暗自揣测到底是师尊还是师姐睡觉打呼噜。她怀揣着禁忌而隐秘的偷窥快感，悄悄把眼睛贴上那道门缝。
……结果屋内空空如也，没有乔木横陈的玉体，也没有山离妖娆的睡姿。
然而那个呼噜声仍然没有停，她狐疑地扫视一圈，终于捕捉到枕头上一个圆滚滚的黑影。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名叫二丫的灰喜鹊，此刻正窝枕头上呼呼大睡，胖胖的身体把枕头都压出一个坑来。随着规律的呼吸声，二丫身体微微颤抖，细软的羽毛蓬松又柔软，看起来很好揉的样子。
沙洲：……行吧。
她压抑住蠢蠢欲动的手，默不作声地飘走了，继续去寻找乔木和山离的身影。
沙洲转过了两个弯，在偌大的寒枝楼里几乎转晕了头，最后一头撞在了墙上。
她捂着脑袋，泪眼婆娑地后退几步，抬头看向眼前空无一物的走廊。
她疑惑地歪歪头，没瞧见什么异样，于是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
哐的一下，沙洲凭空撞到了墙。
她伸出手去，明明眼前什么也没有，指尖却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她摊开双手，四处摸了摸，总算明白这是一面弧形的空气墙。她的手碰到哪里，哪里就会凭空浮现出流动的咒文来。
沙洲立刻想起那天泡灵泉的时候，乔木在周围设下的结界。
不过这颜色与乔木常用的金色不同，而是一种艳丽的血红色，就像鲜血般张扬又刺目。
她疑惑地想，难不成这是山离设下的？她为什么在自己的家里搞这些东西？
难不成……山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往日看的话本情节浮上心头，沙洲不由自主地幻想起“师姐每到深夜就会给自己换一张皮”，或者“震惊！某幻术大佬深夜竟然囚禁清冷师尊”之类的画面。
她脸色发绿，在结界上左摸摸右摸摸，没有发现什么可供她钻进去的漏洞。
她只好站在结界外边干瞪眼。
等她冷静一点后，沙洲想了想方才的举动，很是唾弃自己偷听墙角的行为。
她默默告诫自己要“慎独”，随后委委屈屈地转过身，准备去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师尊。
她还没来得及飘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沙洲警惕地回头，却没瞧见突然活过来的鸟毛人。她凝神细听，仔细辨别那含含糊糊的声音。
……好像是什么“轻”？
声音又低了下去，像是模糊不清的呢喃细语。
沙洲不自觉往回走了两步，那声音突然又响起来，她刚好捕捉到一句清晰的喘息：
“清桉，慢……慢一点……”
哦，不是“轻”，是“清桉”的“清”啊。
沙洲僵在原地，瞳孔地震。
山离声音中的不对劲，饶是她都能听出来——这又软又甜的声音，当真是平日那个骄纵妖孽的师姐？
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
“嘘……你刚才不小心撤掉了结界，小点声，当心你师妹夜游经过……”清桉的声音也与常日里不太一样，没了平常的端凝持重，而是笑意盈盈的，像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沙洲耳朵。
后面的声音又消失不见了。想必是山离重新设置了结界，把屋内的声音重新隔开了。
红晕顺着耳朵，一点点爬上了沙洲的面孔，甚至连额头都沁出热汗来。
她神色恍惚，腿脚发软，稀里糊涂地往回走。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夜深人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