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校车司机的发展前景》壮壮洋酒

12、第12章

　　行动时间到。黎漾关了闹钟抓起手机腾地往外冲。

　　对面房门大开着，没亮灯，夜风徐徐撩动两边窗帘。他只随意地不小心瞄了眼室内格局就没看太多，滑着楼梯把手跑下楼，然后和客厅里的男人碰个正着。

　　观影荧幕发着淡淡的蓝光，男人听到响动，目光从荧幕上离开，落在他身上。

　　“去兼职？”

　　语气莫名像家长在关怀自家勤工俭学的大学生。

　　“……”黎漾点点头。

　　周渡放下游戏手柄，起身拿了车钥匙扔给他，“开我的车去。”

　　黎漾下意识不愿承非必要的人情：“不用，我有自行车。”

　　又一件外套劈头盖脸扔过来，黎漾脑袋直接被蒙住，眼前黑了一下。
　　他扒拉开，燥意使他更热了，“我不用！！”

　　周渡看了眼他的短袖T，“穿着。入秋了。”

　　“老子就算——”热死也不会冷到ok？

　　“因个人预防问题的着凉感冒传染给小朋友罚款一千。”

　　黎漾拉链拉到底。下半张脸都埋在对他来说有点大的运动外套的挡风领口里。
　　他眉头一皱，抿了下唇，不多作计较就攥着车钥匙出门。

　　开，就开他的车，资本家的羊毛不薅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当黑色奔驰靠边停在市区事发路口，黎漾没着急下车，老年机屏幕的强光映在他脸上。

　　超话里又有新的受害人了，就今晚的事。
　　看完【咕噜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痛哭陈述的始末，黎漾忽略字里行间的凌乱崩溃的心理描写，提取了关键词。

　　拦路鬼，鬼打墙。

　　搜来近一个月这条路段的相关新闻，只有一条交通事故的报导。

　　黎漾又在地府通的“未入府报道”的亡者名单按“最新”筛查，锁定了嫌疑鬼。

　　钱然，上月九号车祸去世，后一直徘徊人间，专门逮晚归的路人。

　　黎漾下车，走到偌大的十字路口观察半晌，又在附近转了几圈，花了半小时，最终在一条四下无人的小道有了发现。

　　他头顶的路灯忽闪了下，小道斜对面的绿化带里出现了一个女孩。

　　她蹲在路沿石上，背对着黎漾。

　　这时的能量似乎不太稳定，或者说，很弱，显现的身形时有时无，像故障了的录像带一卡一卡地闪现。

　　黎漾靠近时，她正一边拔草坪的小草尖尖，一边小声自言自语：“好无聊。做鬼好无聊。做鬼不能刷微博。做鬼不能随时挖CP新物料。”
　　最后一声长长的“唉”，尽是心酸。

　　接着又低头重复这些话，沉浸式散发哀怨，没有察觉生人气息，倒让人不好意思打扰她了。

　　黎漾轻咳一声，女孩停住叨叨的嘴，慢慢回头。

　　看了眼又转回去继续拔小草。

　　黎漾：“钱然，你的时间到了，跟我走。”

　　钱然：“去哪？去弟弟和哥哥的婚礼殿堂吗？”

　　“……阎王殿。”

　　“哦，好歹也占了个殿字。”她拔草动作没停，一小时前还在按头中年大叔磕CP，现在却明显低落了，“我懒得躲着你们阴差跑了，要抓就抓吧，谁抓谁售后，做好心理准备。反正我是打算一无聊就逃、一无聊就逃的。逃不逃得出来无所谓，就是无聊。”

　　黎漾学她蹲在路沿石边，只是一个面对马路一个背对马路，“我给你烧个手机？”

　　钱然拔草动作停顿了下，“地府通网了吗？”

　　“据我所知，通了，5GWiFi覆盖全地府。”

　　“那我要最新出的苹果。”

　　黎漾点头，“可以。”
　　女孩又低头拔草，仍然emo，“其实我还有一个心愿。”

　　“你说。”

　　“我剪的CP向视频还没剪完，网站平台的粉丝姐妹不知道我出事了，还在嗷嗷待哺等我更新。要是有人能帮我剪完，我肯定什么都听他的，让我下地府我绝对不上天堂。”然后亮晶晶地盯住他。

　　“想多了，天堂不收憨批。”天堂对应的也不是地府，地府的概念不全是炼狱，也有灵魂中转站的用途。
　　黎漾信口胡诌，但还是起身，“怎么剪？”

　　钱然咵一下起来，像猛地放气的气球四处乱飞：“简单，用电脑！走走走！去我家！很近的。”

　　黎漾跟着她的大致方向走，她在空中絮絮叨叨：
　　“家里也没人，是我自己的小公寓，去年刚买的。”
　　“我死了以后我爸妈就挂到网上卖了，但还没找好下家，所以大多物品还没被清理出去。”
　　“唉，好饿。”经过一家深夜开的烧烤摊，她闻了闻孜然撒烤肉的香味，不知道咋想的：“突然好想吃馄饨。”

　　黎漾：“？”确实有够突然。
　　他停下来，“到底想吃馄饨还是烧烤？”

　　这个点，馄饨店都关门了，此时烧烤店最后一波客人也结账走了，老板收着外面的桌椅摊，见黎漾一个人停在门口，问：“小伙子吃不吃？不吃我就收摊关门了啊。”

　　钱然一脸勉为其难：“那就烧烤吧，也行。”然后飘进店里，贴着食材冷藏柜的玻璃大声告诉黎漾：“我要羊肉鸡胗五花肉鱿鱼鸭舌牛油小串，两串花菜两串韭菜一串烤青椒还有一根玉米棒！”

　　黎漾转述给老板下单。

　　钱然：“再来一碟炒田螺吧，多放点辣椒。”

　　黎漾：“再加一份田螺。”

　　“好嘞。”老板转头去做。
　　钱然跟在老板身后打转，撒上调料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一个灰道袍的胖子举着直播手机从转角处出来，“最近南江市有一个新的灵异传闻，地点在文春路附近，很多兄弟都催胖哥过去降妖除魔……是是是，听哥哥和弟弟的爱情故事。”
　　“那今晚胖哥就来到这里，带你们一起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在搞事。”
　　“不想看主播的胖脸了？可以可以，我切换后置摄像头，给你们看一下，这就是灵异发生的文春路，半夜看起来是有那么点恐怖电影的阴森画面了，那就配上一首十分合适的背景音乐好了。”
　　梁棠稳拿手机，身子转了一圈，将文春路全景扫进镜头里，就低头捣鼓腰间的小音箱，一首儿歌欢快播放起来。

　　【又是儿歌！】
　　【儿歌时间到，不得不说一下轻松了，真见到鬼了都不害怕，感觉主播下一秒就和鬼玩你拍一我拍一的儿童游戏】
　　【哈哈哈哈哈日常整活了，等到空气打斗场面还会放军训战歌】
　　【这TM斜挎小音箱，我好像在我儿子幼儿园看老师用过？】
　　【是的，同一个牌子，也能当扩音器，我当幼师的女朋友就有一个一样的，她们幼儿园老师人手一个，上课必备】

　　【等等！主播别动！对面那个烧烤店你让我看清楚点！】
　　一条弹幕引起一波激动好奇：【怎么了怎么了！！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梁棠也怼准了烧烤店：“怎么了？”

　　只见老板举着一把竹签烧烤来到外边支的折叠桌位放下，一个青年拿起一根慢悠悠地吃。

　　【靠，什么都没有啊】
　　【深夜放毒，饿了】
　　【不会是想让主播做吃播吧？】

　　那条让主播别动的弹幕网友：【（星星眼）你们没看到那个男孩子吗，握草，好高好瘦好帅】

　　一排排句号和问号飘过。

　　然后画面一黑，系统提示：主播离家出走了T^T

　　【？？】
　　【怎么下播了？招呼也不打？】
　　【不会真有什么吧……】
　　【主播看到的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可能真看到了什么】
　　【可是以前也是大大方方放好镜头，让我们看他跟空气对打啊，看来这次情况有点严峻】
　　【不是好鬼吗？就让我们听听爱情故事的那种】
　　……

　　好鬼钱然正在吃宵夜。
　　未入地府的鬼魂收不到家人烧的香烛纸钱和贡品，因为这样子的贡法需要经过地府海关，但也不是不能吃东西，只要有人说明了这是供孤魂野鬼吃的食物就行，当然，没人会这样做。

　　烧烤上桌时，黎漾拿走一根小串，就点了点餐盘，告诉天地乾坤这是给游魂钱然准备的食物，这样一来钱然就能吃到，也只有钱然能吃。

　　梁棠眼里，就是自家同事对面坐着一个女鬼趴在桌子狼吞虎咽地吸食物的气味。

　　梁胖子气势汹汹过来时，钱然才吃到一半，差点被吓活，“啊啊啊啊道士！！别收我！”

　　黎漾：“认识的，别紧张。”

　　钱然松了一口气。做鬼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道士，从小浸淫的恐怖港片里要么是眼里容不得一只鬼必须灰飞烟灭的老古板，要么是收去炼鬼的坏邪老头，她当然害怕。

　　“……”梁棠一脸‘你堕落了’，“你怎么能！跟鬼坐一起吃饭呢！”

　　“怎么不能？”钱然接话：“他是阴差啊。”

　　？？
　　梁棠好像想到什么，看向同事：“你说的偶尔兼职就是干这个？”

　　得到肯定答案的梁胖子大受震撼：“我们阳间正道幼儿园出了个阴间公务员？？！”

　　腰间的小音箱忘了关的儿歌结束自动跳到下首，前奏一个稚嫩童声念了句：“宝宝巴士~”
　　钱然开始跟着哼，边吃边扭。

　　梁胖子本来还想问前因后果，被这么一打岔，倒觉得不如先啤酒配烧烤。
　　他按下暂停键，“算了，就这么着吧。老板，来两瓶冰啤！然后除了牛肉随便烤点儿什么都行。”

　　敦实的体型坐下，老板开了两瓶冒冷气的啤酒送过来，梁胖子倒在塑料杯一口灌下。

　　黎漾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直播，blingblingTV房间号13579，ID二锅头孢，够野吧，没事可以给我点点关注送送免费小礼物。”梁胖子指了指钱然，“这女鬼可火了现在。”

　　钱然：“噢？”

　　黎漾：……
　　哦了，阴间上级教他抢的单是阳间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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