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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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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脑海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却又忍不住的相信,看着这个昏暗破旧的屋子。
他会不知道!
玲雅走向前,“你跟刚才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孕妇疼痛难忍,满脸是汗,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只见玲雅轻轻抬脚,踩在了她的肚子上,阴暗中看不清他的神色。
“是他的吗?”
孕妇见状,腹中收缩疼痛的厉害,连忙回答道,“不是的。他是不想要你了,说给一两银子,就可以留在这里。”
“送青楼的?”
“都是极老大让做的,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这样的场景,无数次在他的梦里,浮现在眼前,他始终是被卖掉的那一个,直到有人满意为止,才会留下来。
“乔三儿。”他咬牙切齿的憎恨着,嘴角溢出的鲜血,周遭暗了下来,一股极大的怨气,围绕着他。
渐渐地,孕妇仿佛在这破财之处,看见了几只飞舞灵动的蝴蝶。
“在哪?”
“别急,老大,在开锁呢。”
说话的人听起来脾气就是很冲的样子,似乎直接踹开了门。
“麻烦。破门整天锁个什么劲。”
玲雅看着三三两两的人进来,为首的是个魁梧的男人,浑身醉态,酒臭的语气,熏染着整间屋子。
“老子没看错吧,这不是个男的吧。”
身旁的小弟连忙笑道,“这模样,能卖个好价钱就行,哪管的了什么男女。”
“样子看着可以,还挺凶。”
极老大摆摆手,眼睛打量着他,从上到下后,啐道,“到底是个男的,不用可惜了。”
“回头记得给他洗干净,在送给妈妈那,说是清白的好苗子,荒郊野岭的破地,能抓到这么一个也不容易。”
“给小胖加点肉,让他好好干。”
“是了,极老大,不耽误你享用。”小弟识趣的连忙退出门外。
极老大受用的摆摆手,见门关了起来,酒劲也正上头,话语间就拽着他的衣襟,拖了过来。
“过来。”
玲雅踉踉跄跄的没有反抗,躺在冰冷的地上,熟悉的泥尘味,再次飘荡在鼻尖。
极老大看着他笑了,顿时点亮着这阴暗的屋子,明媚的很,仿佛有阳光似的。
“哥不害你,去了那边照样吃香喝辣,只是哥得先验验货。”
“你这么乖,我就轻点,让你好受些。”
玲雅闻言点点头,见他高兴,嘴边的凄凉化为无边的恨意。
“啊!!!”
小弟听着不对赶忙进去,只见极老大捂着的地方,插着一只木棍,看着贯穿了身体,流的腿间都是血。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弄死他!”
极老大靠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让人都进来!别让他跑了!老子今天非杀了他!”
“去找大夫啊!”极老大忍不住的痛哭了起来。
众人围着他,也不见他害怕,只是阴冷的站在原地,低眸似乎也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好像一切都不存在,像个疯子。
进来的人被他阴恻恻的气场,唬弄住了脚步,一时间,没人敢上前。
“弄了他,老子给你们五十两!”
极老大在旁边叫嚣着,玲雅闻言,垂眸一颤,手中流血不断,指甲陷入掌肉里,恨不得穿透,才能解心中的一点的痛恨。
“不杀了我,就弄死你们。”玲雅无情的道句,众人再也忍不住,一起冲了上去。
……
乔三儿跪的晕乎乎的,抬头看着天空的乌云,偶有低飞的蜻蜓,空中有些微冷的湿意,想着应该差不多了。
“三儿,快点走!小雅子出事了。”
“什么?白老头你说清楚!”乔三儿站起来的太快,顿时又摔倒在地上,软了的,不争气的发麻,酸痛起来。
他爬起上半身,“怎么会出事?不是好好的呆在屋里吗?嫂子的人来抓了?”
白梓气喘吁吁的跑来,拦腰抱起他就走,“不是,他不知怎的,被村里的地痞流氓盯上了,你也知道,他们就是偷别人女娃卖青楼的,就是那个极老大,下手是怪狠绝的,脑子估计发了病,男子也偷。”
乔三儿一听,挣扎着下来,白老头看着他瘸着腿,一溜烟没影了。
随及他反应过来,大喊着,“在西头破屋,陈胖那家!!”
乔三儿隐隐约约听到了,内心被不安占据,慌了的神情,他不敢想。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他推开那扇门,拨开看戏的,起哄的人。
他盯着地上,一片狼藉。
官谷雅一眼望去,浑身是伤,双手被摊开压住,不断地挣扎着。
一个男子压着他身上,而腰间是他的身体,玲雅随着男子的腰身晃动着,神情痛苦不堪。
玲雅双手被人紧紧的抓住,哪怕手臂被抓烂了也不在乎,有意折着他的臂膀,让他更多的感知到疼痛。
鼻青脸肿的脸庞,布满了血渍,眼睛通红,眼尾不经落着泪,灰尘满地全是被浸染包裹的泪渍。
恍惚中,他从面前的人群里,看到乔三儿的面孔。
“三儿……”他喃喃道。
“三儿!”他哭着喊着,挣扎的愈发厉害,屋内起哄的声震耳欲聋。
乔三儿充耳未闻,似乎也听不见,耳鸣般的,都是嗡嗡的声音。
“啊!你干什么!”
他拿起一块沉重的石块像是要打人,有人发现,立马拦住他。
乔三儿用力扔在那男人的身上,砸上那个人的背,待他回头,才发现。
那人清楚的脸,死死的印在眸中。
“娘的!你个王八犊子,我大哥帮过你多少回,他的人你都敢欺负!”
乔三儿血液冲上脑门,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是村里里混吃等死的寡夫醉汉!
性子不坏,竟然跟着这地痞流氓,干这档子买卖!
乔三儿发了疯的架势,让周围人推推让让的,没几个人能生擒的,如同猛兽破笼般的,毁坏一切。
嘴巴,指甲,膝盖,手肘能用得到的,淋漓尽致的发挥在他们的身上,脸上。
寡夫看了眼极老大,想着要不要去停下来,停顿的时候,脑袋被拍了一掌。
他的小弟没好气的说道,“他算什么,这里以后是极老大说的算!”
“他毁了极老大,会让他活着出这个门吗!那个小子也一样!都得就在这里。”
寡夫还没说话,身后的怒喊声,直破他耳道,“起来!”
一把大刀以不急掩耳之势,雷霆万钧的砸砍进承重的木桩,破屋子摇摇欲坠着。
落了众人一身的霉灰,刀下正是气急败坏的极老大,旁边还守着个瑟缩的大夫。
乔三儿正怒头上,低眸看了眼他,“极老大,觉得疼吗?”
极老大懵着眼睛,点了点头。
“大夫你算是请对了,十里八乡的都是幺大夫,你要是想跟我耗着,我奉陪!”
“不想耗着呢?”极老大缓了缓些口气问着。
“反正断命根子的不是我!”
“……”极老大道,“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他不行。你觉得,你能威胁我多久?就算我放走了你们,何必跟我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呢?”
寡夫颤颤巍巍的趴在一旁道,“老大,他哥哥跟疯狗一样,又是没了娘的野种,那咬起人来,不要命的。”
他小心的提醒着,“他哥哥,块头也比你的大。”
小弟顿时拍他的头,“说什么呢!乱长他人的志气是不是!”
极老大犹豫的瞬间,玲雅抓痛了他们的手腕,痛呼着,就很快脱了身。
这时大刀滑落,横在他的脖颈处。
两人对视一眼,玲雅径直踏出着木门,一时无人阻拦,猜不准极老大的心思。
乔三儿看着他安全,说道,“那些姑娘,也全都放了。”
“不准在抓她们。”
“你管天管地,还管我们的闲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小弟拿起刀,立马对准他。
“幺大夫!”他低声喊了句。
“对对对,老大,他管你的闲事是不对,可是你这伤耗不得,再拖下去就可能危及性命。再者他哥哥以前也是管这一片的,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交友不交敌,大家还是好好说话的好,千万别伤了感情。”
极老大盯着他,两人耗了半晌,才松了口,他随着那些姑娘安然无恙的离开。
乔三儿心脏还在扑腾扑腾的跳,疼劲渐缓,他奔回茅草屋,从院子里翻了进去。
屋里静悄悄的,玲雅似乎还没回来,乔三儿躲进门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人推了一把,顿时摔倒在地。
流落下来的泪水,模糊着他的视线,脖颈处的手掌,强有力的压制着他。
“……咳咳”
“你疯了!”
乔三儿看清玲雅愤恨的面容,一时不解,“你这么想我死?”
“乔三儿,你去死!”他低声痛喊着。
乔三儿见状,不在挣扎,摊开双手,自暴自弃又颇为无奈的道。
“嗯,我去死我去死。你杀了我吧。”
玲雅当即松了手,“你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不反抗!”
豆大的泪珠,愈发衬托脸色惨白,眼睛红如血,渗人般的盯着他。
“我老大不在,随了你的心意,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乔三儿!”
玲雅边哭边喊着,“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到头来,你也是要把我卖给青楼,我杀了你,贱人乔三儿!”
乔三儿,“……”
“你胡说八道也得有个限度,随随便便骂人就算了,凭什么说我想把你卖给青楼,你原本不就是吗!”
“你又骂我是妓子!”玲雅掐着他不知轻重,似乎在崩溃的边缘。
乔三儿见状,也来了气性,使劲推搡着他,玲雅不退让,两人愈打愈烈。
他脸上被抓着几道印子,差点抓瞎了眼睛,乔三儿半眯着疼痛难忍的眼睛,脑袋被拽住,头发撕扯着头皮,像是要把他头身分家一般。
后腰猛的磕在沉重的木床上,乔三儿疼的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被玲雅拖着往床榻上滚着,试图要掐死他。
床榻吱吱呀呀的想着,像是要碎裂,乔三儿拧着束缚他的胳膊,怒火难忍。
他反身压住玲雅,将他推在角落处,玲雅摔得头晕眼花的,衣襟又被抓住。
下一刻,撕裂的声音,刺耳的响起,乔三儿发怒的撕扯着他的衣裳。
“乔三儿!”玲雅感觉到一股难以启齿的羞辱感,眼泪唰唰的直流。
他推搡着乔三儿,咬着他,瞬间又被推回,生猛的撞在土墙上,身体发作痛。
浑身滚热,愈发清晰身体空荡,被空气裹的温凉,脸上多了些柔软,玲雅不知是什么,只是静静地缩在那里,抱着双腿膝盖,大声的哭着。
乔三儿把撕碎的衣服扔在他脸上,“你总是这副做派,我是不是同你说过,不要乱走乱跑,不要穿这种不正经的衣裳,你现在,在怪谁?又怨的了谁!”
眼泪晕染模糊的视线里,是乔三儿转身就走的背影。
他低声弱语的询问着,“钱呢?”
他感觉到他一顿,停了下来,“你把我卖了,现在还要把我留在这个鬼地方吗?”
乔三儿揉了揉发疼的脑袋,“这里比不上青楼金碧辉煌,也不至于到处都是鬼。”
“能装鬼的地方,我看就是你了。什么时候卖过你,谁的的心思比得过你?”
“一两银子。”玲雅抬眸,哭着看着他。
乔三儿忍住愤怒的气息,打完也剩下些余怒未消,他从怀里掏出荷包来。
“留在这里也不久了,何必张口要那么多钱?”
玲雅的视线如跗骨之蛆,看着他掏钱和从前一样,荷包都翻出来,一点点数着,最后在放回去,如数家珍。
曾经,他也在旁边瞧着,好像变了,又什么都没变。
他拿出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转身从衣柜里,找出件灰不溜秋的旧衣服。
“我以前的,很多年前了,凑合着穿,不准再出去,等我回来再说。”
玲雅见状,衣服铺平的放在那里,让心里疼了一下。
他试图挽留着,“这般不在意我,又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再次问着,他寻求了许久的问题。
下一刻,玲雅瞳孔放大震惊着,看着乔三儿打翻了桌子上放好的桔子。
浑圆色亮的桔子朝着四处滚落着,掉的满地都是。
玲雅血液冰冷而沸腾,经不住颤抖的手,怎么也拿不起眼前的桔子。
他跪在地上,低声的嚎哭着,将桔子一个一个都捡了起来。
乔三儿听见外面在下雨,伸出的手掌收了回来。
他不是故意的,双脚崴了下,碰到了桔子,看着他在捡,乔三儿的那点火就瞬间平静了下来,只道是他愿意讲和。
再不顺着他下台阶,倒是他不识趣。
他踉踉跄跄的走出去,心中正急着,踩烂的桔子也没注意,只是差点滑倒,低声骂了句,“晦气。”
他急忙忙的锁上房门,缝隙中只看见,玲雅呆呆的坐在那里。
乔三儿见状,心中有些愧疚,脸上的抓痕刺激着他的皮肉,泛着疼。
他被打成这样,也没吭一声,埋怨过几句,推了他几把,扯了衣裳,难受成这般,到底是个只过优渥日子的人。
看来,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动手了。
——
玲雅将桔子一颗颗的放入篮中,摆好,被踩烂的桔子,他一点点捡起,塞入了嘴中,待桔子吃完,咽入肚中。
玲雅的心也彻底的死了。
种在院子里的桔子仿佛是个笑话,待来年成果,转眼间他就人给卖了。
玲雅缩在角落里,静静地数着,数完一个就吃掉一个,甜蜜的滋味席卷着苦涩,眼泪滴滴落在清香的桔子皮。
往事一幕幕回忆在脑海里,为他心疼,为他心软,帮他打伞,忧心于他。
一切都化为了泡沫,一时间竟然比小时候的回忆往事更痛,痛到他失去任何的知觉,犹如冰冷地狱。
他一遍遍的问着不存在的人,为什么,直至桔子吃完,再也没有东西掩盖苦味,没办法粉饰太平的时候。
他脑中的那根弦也断了,眸中同夜色漆黑,他抱着双膝,在无人空挡的屋子里念叨。
“没有人在可以在欺负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