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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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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色的晚霞洒在男人身上，眼前金晃晃麦田后面的小山村近在咫尺但他却不敢踏上前来。脚踝处传来一阵阵温热，一只小猫正在舔舐着他的脚踝。他抱起小猫抚摸着它的肚皮，小猫在他怀中惬意的眯上了眼。
“饱饱你在哪呢？回家吃饭了饱饱！”
听见声音，怀中的小猫舔了舔男人的手，弓了弓身子从怀中跳了下来跑向女孩。
女孩瞅见了小猫，连忙跑上前抱起了小猫，不满的斥责：“饱饱今天怎么回事？动不动的就往外面跑，万一遇见黄鼠狼你打不过要怎么办？”
“焦焦？”
看见女孩的背影，男人不确定的问道。女孩却在听见这一声的瞬间红了双眼，她猛地转过身来盯着眼前的男人，没有穿鞋的脚上沾满了泥浆。女孩愣了愣，随即笑着抱着饱饱往回跑：“爸爸！顾爹爹回来啦！顾爹爹来找焦焦啦！”
顾余晖跟着女孩的步伐走进小山村，说是小山村却只有寥寥草草几户人家，女孩踹开一扇门，在吱呀作响的木门上顿时一个木黄的泥脚印。
向晚听见声响，忙扔下手里缝着的毛衣斥道：“向焦焦！我这个月修三次门了！你再跺门我把你小蹄子剁了！”
顾余晖站在门外，默默地着看向裸着上半身的向晚。焦焦也抱着向晚的腰晃着：“爸爸你看，顾爹爹回来了！顾爹爹没有不要我俩！”
向晚盯着顾余晖，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脚下的箩筐，忙用脚把乘着毛衣和针线的箩筐往自己身后踹了踹，冷眼看着来人道：“你来干什么？”
顾余晖慢慢走到向晚前面，环绕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软软糯糯的说道：“晚晚，别走了。”
“我错了，你原谅我。”
向晚一把推顾余晖，“警官，请你自重。”
说着便起身将来人推出门外，随即合上大门。沉默良久，说道：“天不早了，我和焦焦只想平平淡淡隐姓埋名的活下去，请您不要再打扰我们。我只希望您大发慈悲，让我们父女俩在这能有个安稳的家。”
看着眼前严丝合缝的大门，顾余晖刚刚泛起的笑僵在脸上。
驻足良久，连路旁乘凉的老大妈都看不下去了，把顾余晖拉道一旁耳语，“小伙子，晚娃子性子倔，你在这等会，他自己就出来找你了。”
顾余晖看着老大妈，“大妈，晚晚，不是，向晚他来这多久了？”
大妈想了想，说道：“好像是焦焦四岁的时候来的，时间可真快啊，一转眼焦焦都快十四岁了，倒是晚娃子长相好，快十年了，我都成老太婆了晚娃子还跟以前一样。”
顾余晖低头捡了个稻穗，低头把玩道：“大妈，假如一个，一个对你应该算，比较重要的人，犯了很大的错误，你会原谅他吗？”
老大妈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咱是村里面的农妇，没啥文化也没啥见识，但大妈知道对错都是比较出来的，哪有真的对错呢？那都是别人比较出来的。听大妈一句劝，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哇。”
底线吗？那什么是他的底线呢？
大妈语音未落，向晚家的门被猛地推开，向晚皱着眉毛走进来，焦焦哭着跟他身后。向晚二话不说，直接给了顾余晖一耳光，扯着他的衣领说道：“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我说过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晚晚，我”
“别叫我晚晚，听着恶心。”
“现在像条狗似的求我原谅你，顾余晖，别忘了是你把我带到这条路上来的，是你教我的为人和善，你呢？你个孬种。”
看着向晚拉着焦焦远去的身影，顾余晖并未追去，自己这辈子得罪人无数，却第一次切真体会到被人厌烦的感觉。
老大妈在一旁叨叨：“晚娃子怎么回事，这么久也没见他生这么大的火。孩子你还是先回去吧，晚娃子这边大妈也帮你劝劝。”
开车回去的路上，顾余晖再也没有忍住，把车停在路边，蹲在马路牙子边便抽起了烟。
来的时候是黄昏，走的时候是黑夜。顾余晖伸出一只手，伸手不见五指，黑的让人窒息。
马路牙子边堆满了烟头，还泛着点点火光，顾余晖看着空空如也的烟盒，反手扔到了地上，捂脸苦笑道：“靠，都十一年了。”
顾余晖的爷爷顾嗣和向晚的爷爷向晟是多年的战友，顾余晖和向晚是一个警察大院里面玩到大的，顾余晖生性孤僻，只有向晚愿意和他一起玩，但一夜之间，向晚一家毫无征兆的搬走了，大院里面又只剩下顾余晖一个人的身影。
顾余晖问过爷爷为什么向晚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是不是连向晚都开始嫌弃自己了。
他记得很清楚，爷爷只是点了一根烟，什么话都没有说，劣质的香烟味道刺鼻，红色的铁烟盒衬着血红的牡丹。
长大之后，爷爷去世，他也搬离了大院，但他经常梦见这一幕，在黑夜中起身静悄悄在家里走一圈，听着父母震耳欲聋的鼾声，他才会真正地相信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
爷爷去世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抱着顾余晖的手，沙哑着要求自己把高考志愿从医学改成公安学，他还记得，爷爷临终前竭尽全力对自己说：“我们警察,可千万别让好人着了道。”
应了爷爷的心愿，顾余晖做了一名警察，至少在十几年前，他都可以坦坦荡荡的说自己一身正气，不染风尘，直到那年的飞机坠毁案件中，他看到了一个受害者的眼睛，柔美的深绿色瞳孔。
“顾队，三分钟前A航1028在Z市郊区坠落，机场通知我们要我们去现场排查。”南松跑进顾余晖的办公室，“可能会有人员伤亡，已经通知了医院提供床位以及做好了身份比对的工作，警队这方面已经派出了先行小队，我们后续仍要加大警力。”
顾余晖拿起警服披在身上，一边拿着平板观察山区地形一边快步走向警车。匆忙中扫见南松欲言又止的表情，“小南，我怎么教你的？有什么就说。”
“顾队，这起空难可能涉及商业竞争，警方如果强制摄入，恐怕不太好排查。”南松喘着气小跑着跟上顾余晖的步伐，“现在的公司，真的是只手遮天，连警方都管不住。”
顾余晖迈步跨上车，下了开车的命令，回头对着南松说道：“小南，我们的职责就是守护A市几百万人民，还记得我们发的手册上面第一句话吗？”
南松想了想：“我们进警队的第一天就要求背了，打击社会犯罪，维护社会稳定是公安民警肩负的重任。上次随机抽查，我没背上来还被罚抄了三百遍。”
顾余晖笑了两声，随即严肃的问道：“告诉先行小队，封闭现场，先救人，然后排查人数，然后马上找黑匣子。”
随着后边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顾余晖合目靠在靠背上，A市一直是多个航道交纵点，他们进警队的前几个月还专门学习过如何处理空难，但是这次，顾余晖心里还是没有底。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着的火已经被熄灭了，只剩下黑黢黢的飞机骨架，死者已经拿白布盖着，大多数重伤者经过排查已经送往附近的医院，轻伤者则被聚集在一起接受着医生的检查。
安排完小南去寻找黑匣子，顾余晖看到旁边还有三四个医生正在紧急急救的重伤者，便小跑过去搭把手，帮助病人包扎伤口，做心肺复苏。
随着一声嘶哑的喊叫，一个病人忽然口吐大量鲜血，医生忙得不可开交，便喊来顾余晖去包扎手里这个刚刚抢救过来的病人便跑去检查那个病人了。顾余晖连忙跑来，靠在病人耳边说：“同志不要紧张，我来帮你包扎。”
如果说顾余晖在军校前几个月只学了叠豆腐块和基本队列训练，那第一年的后半学期便是日复一日的包扎。等到顾余晖把这个伤者的伤口包扎完，便瞥到了他手臂上的纹身，一个肚子上一坨肉的胖老虎。
顾余晖并未在意，只淡淡一笑便连忙去照顾其他伤者了。
过了许久，小南从飞机后部跳到地上，直奔着顾余晖跑来，靠在顾余晖耳边。顾余晖觉得头顶发麻，但理智战胜了他的震惊。
“送出去的救护车上警察排查全车，现场除了警察医生和经过排查无异样马上送医院的救护车外都不许动”，扭头对小南耳语，“集合我们队的警察，在附近寻找黑匣子，切记不要声张。”
夜色已至，黑蒙蒙的山里只能听见哀嚎和虫鸣，搜查半天，搜查队个个身上都是被山上野草割破的血痕，但黑匣子却仍未寻到。
看着筋疲力尽的搜查队，顾余晖思索片刻后还是让他们休息片刻继续搜查，他躺在飞机的侧翼上看着星空，却忽然想起来了那个胖老虎，他小时候见过的。
是向晚！向晚小时候和他一起画出来的老虎！肚子上的一坨肉还是顾余晖改了许久才定下来的！
黑夜里，躺在医院病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深绿色的瞳孔看着窗外的夜色，嘴角浮上轻松的笑容。
该离开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