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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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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很大,床也很大,按理说,这屋子并不逼仄,不会让人产生任何压抑感,可昭凌一踏进这间屋子就感觉呼吸不畅,有种被锁在里面的压迫感。
那是必然,林安臣在这间屋子里靠抑制剂熬过了五个年头,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沾染上了他的海棠花香还有抑制剂的古怪味道。
在冰火两重天的冲撞下,昭凌这么个alpha不压抑才怪。
昭凌走到窗边,呼吸到新鲜空气后才觉得好一点。
似乎是察觉到了昭凌的不适,林安臣一边小声说着抱歉一边帮着打开了另一扇窗户。
林安臣身上只剩一件短衫,走进屋子里先是披上了自己的睡衣,然后又在床前的长凳上给昭凌收拾了一个位置。
原本呆在那的东西是几柄被拆散的枪支,昭凌立在一边,看着林安臣手忙脚乱地把枪收在盒子里,又慌乱地走进盥洗室取出干净毛巾。
由于小腿还在发麻,林安臣干脆直接跪在了地毯上,一遍一遍地用力擦拭着并不肮脏的凳面。
昭凌有洁癖,或者说,昭凌不喜欢林安臣碰过的东西。
至于刚刚在楼下的逢场作戏,林安臣没算进去。
昭凌有些看不下去,正想走回去把林安臣拉起来,这时林安臣却正好站了起来,把毛巾攥在手里藏在身后。
“这个凳子我只用来放过枪,没放过任何其他的,什么脏东西。”,林安臣紧张地捏了捏手里的湿毛巾,又慌张地添了一句,“对了,这个毛巾也不脏的,是我用来,用来热敷的。”
林安臣很识相地没问昭凌要不要坐在他的床上。
问了也是自己找不痛快,还不如不问。
“你坐吧,我去,我去找件没穿过的衣服给你换,你看你衣服上都有血了。”林安臣说着就要去翻衣柜的最后一层。
昭凌连忙喊住他:“别折腾了,你这虽然不是伤筋动骨,但是,自己什么情况你该清楚。”
林安臣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往日里精明善辩的人,在昭凌面前就像智商为负。
“你快睡吧,你现在需要休息,我帮你盯着。”昭凌说罢,在床尾那里蹲下身,在那个装了枪的零部件的箱子里翻翻找找,试图找出一套能搭的起来的法配。
林安臣当然知道自己需要休息,折腾了一天,水米没进,一楼装着监听器又没法出去,现在,对他来说,睡眠是最佳的恢复方式。
“那我,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不出声的。”林安臣应下来,小声说。
昭凌下意识就接了一句,“我知道。”
话一出口,两人皆是一愣。
林安臣跑去盥洗室换下已经不能穿的裤子,又往自己的脸上泼了一把冷水。
水珠顺着额角淌到下颌线,又顺着滴落回水池里,那一小滩水渍正好映着林安臣发红的眼角。
我们就当那眼角的晶莹是水珠好了。
再次回到房间里,两个人既没有相顾也没有言语。
林安臣乖乖侧躺着睡觉,阖上眼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最后还是没能克服生理上的困顿,一会便失去了意识,呼吸平缓了起来。
昭凌就坐在那张凳子上,不疾不徐地拼装着那几杆枪,这些枪型号各异,功能各异,全是进口的上等货,看那磨损程度,应该没用过几次就被林安臣拆了。
轻手轻脚地放下手里拼了一半的枪,昭凌去盥洗室洗净了手,探出头去看林安臣还在睡,就兀自把上衣脱了,露出了精壮的后背,镜子里映着的人透着一股凌厉,还有些不羁,却唯独没有公子哥该有的骄傲。
若是说起谁配的上骄傲二字,昭凌首先想到的就是躺在屋里的人。
当年的林安臣贵气十足,那不是一件粗布衣服,几个月的清苦日子就能湮灭的,昭凌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面前的人不可亵渎。
小溪,凉雨,海棠花,这是昭凌对林安臣作出的诠释。
如果林安臣没有那份傲气,或许现在的两个人就不会是这个局面。
可惜了。
昭凌打开水龙头,没敢开太大,怕水流声吵醒林安臣。
他向来是很细心的一个人,可也是个很冲动的人,就比如三四个小时前,他还在自己药铺仓库里冥思苦想着怎么面对林安臣,下一秒就幼稚地装作陌生人。
昭凌晃了晃脑袋,接了些凉水擦洗着自己的上半身,蹭到的血不多,却也足够让昭凌难受,又在柜子底部找了一条新毛巾,搭在了肩上,堪堪遮住肩膀上的疤痕。
再回到屋子里,林安臣从侧躺的姿势变成了蜷缩。
躺在被窝里的林安臣蜷成一团,像是在床上隆起了一个小山丘。
昭凌这才意识到两扇窗都敞开着,屋子里温度有些低,绕过床铺去关上了窗户。
对于这样的冷风,昭凌倒是没什么感觉,他体温天生要高一些,小时候被祖母抱在怀里,说是像一个小暖炉。
林安臣则相反,他体寒,睡觉的本能就是寻找热源,一晚上下来,双脚冰凉。
站在窗边,昭凌倚着深色的木质窗框,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偏过头,正好可以看到林安臣,再近一点,昭凌看到了被林安臣落在了被窝外面的一截手臂。
昭凌踱步来到林安臣床边,帮他把发凉的手臂放回了温热的被窝里。
林安臣这一觉睡的很浅,眉头紧皱着,就算是在睡梦中也没能得到片刻放松。
昭凌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林安臣的床边。
多年以前,他也曾和林安臣以这样的方式相处。
不过,床是昭凌的木板床,椅子是个空药箱,林安臣的眉头也是舒展的。
只得说是物非,人亦非。
盯着林安臣的面容,昭凌鬼使神差地想抚平林安臣紧皱的眉毛。
就在轻触上的那一瞬间,可把林安臣给弄醒了。
林安臣先是下意识后撤躲避触碰,却很快反应过来,撑起身体,右手下意识地探进了枕头底下摸到了枪,迅速上膛,伸直手臂,黑漆漆的枪口直直地对着昭凌的脑门。
只需要轻轻扣下扳机,面前的人就没了性命。
这一套动作做的十分熟练,说实话,出乎昭凌的预料。
刚才的睡眼惺忪不复存在,林安臣在床上跪直身体,正好可以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昭凌,深色的瞳仁在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幽深。
手上做的是要人命的事情,满眼的冷漠与狠戾,哪还有一点优雅有礼的样子。
昭凌除却惊诧,倒也没有了其他的情感。
若是提前考虑到林安臣的不安,昭凌他断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威胁之中。
他本该想到的。
“抱歉,习惯了。”
看清是昭凌后,林安臣讪讪收回对着昭凌的手枪,收回枕头底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过低的领口,又单手把睡衣领子的扣子一颗颗系好。
或许是从温暖的环境里突然吹了冷风的缘故,林安臣莫名其妙地开始咳嗽了起来,一声一声咳得十分剧烈,眼角溢出一点生理性的泪珠。
林安臣探身去够床头柜上的杯子,面上仍是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昭凌自觉地从一边的椅子上站起来,一手扶着他,另一只手犹豫着也触上了林安臣的后背,默默给他顺背,把水杯递给他后,看着林安臣仰起头颅喝下小半杯的水,自己的喉结也跟着微微游动。
林安臣的喉结是他的敏感区。
别问昭凌为什么知道,问就是睡/过。
林安臣还在喝,小口小口地喝水,喉结成为了绷直的颈线上唯一的突起,在昭凌的眼里异常显眼。
刚从睡眠的状态醒来,林安臣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淡淡的花香很快又弥漫了整间屋子,倒是把那糟人的抑制剂味道驱了大半。
一杯水喝净了,林安臣是舒服了,可昭凌却被勾的口干舌燥。
“我睡了多久。”林安臣的问话打断了昭凌不该有的思绪。
“一个小时多一刻钟。”昭凌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兀自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点缝隙,观察着窗外的情况。
除却一轮圆月,只有几盏还没坏的路灯在闪着光。
在点点光源中,昭凌发现了几对车灯,昏黄的,蹲守在林宅对面的那条街道上。
很明显,是来找麻烦的。
“外面有人,看车应该是政府的人。”昭凌说着,林安臣已经整理好了被子,看了看昭凌还裸着上身,给他翻找出了件新的衬衣。
“新的,洗过了,但没穿过。”林安臣把衣服递过去。
这衬衫还是蒋因给他买来的,可惜蒋因买大了两号。
“昭凌你在这休息吧,他们现在找上门来,我必须出面。”林安臣转身要走,却突然被昭凌拉住手腕,然后被迅速松开。
“你现在的情况,在那群alpha面前就是块行走的肥肉。”昭凌说的是实话,又皱眉道,“自己多大的花香味闻不出来吗?”
听到昭凌说这话,林安臣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袖口,果然一股很浓烈的花香味,想要遮掩,可不是一瓶半瓶的阻隔剂能解决的事。
“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林安臣一边系着衬衫的纽扣,一边局促地回答道。
“你别动,我去解决,你只需要,在床上好好躺着。”昭凌穿好衬衫,自顾自地往屋外走。
关门前还是说了句,“窗户还开着呢,小心感冒。”
砰————
关门的声音响起,刚才那一刹让林安臣有一种回到了从前的错觉。
可不过是一刹,错觉也只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