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里搞收藏》局外人逍遥

10、第十章

　　从公社回来好一阵子，叶薇和小叶村所有人都没遇到什么麻烦。
　　叶兴国原本一副大敌当前、时刻准备应战的架势，可好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也忍不住奇怪起来。
　　因为黄红旗就不是个大度不计较的人，按理来说他回去第一时间就得搞事情报复小叶村才对。
　　结果让人一打听，大家伙儿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黄红旗捅了个大窟窿，自顾不暇了。

　　叶薇那天看他拍桌子就知道这是个‘人才’，十分有胆，可她没想到黄红旗连出口订单的羊毛都敢薅。
　　现在可是一穷二白的七十年代，国家为了打破封锁，正拼命想要换取各类建设急需的外汇。
　　原厂长杨振东之前能在如今的大环境下，一路绿灯评先进、登报纸，凭的就是刚签下的一大笔长期优质外贸订单。

　　结果黄红旗到任后进行了一系列的工作‘改革’，将原本由当地人接手的初级木材加工订单全都外包给了外地的几家厂子。
　　说是为了打破地方垄断主义，带动全国人民共同致富。

　　没几个人知道他是怎么选的外地工厂。
　　不过既然原料能供应的上，二厂还是尽快优先完成了这批出口订单准备交货。

　　这时候的商务部还叫对外贸易部，每一个出口订单都很重要。
　　虽然不是上面直接派人全程监督执行，但地方的相关对口部门可不会大意。

　　就在省里官方监督员下来检查跟进时，震惊地发现用来做衣帽柜的木材质量不合格，木板居然是夹叠拼接的！
　　这木板表面看起来没问题，总重量也在正常范围内。
　　但原本应该是一块完整标准厚度的木板，实际上却是由两块削薄的好木板夹着一块全是瑕疵的废木板粘叠起来的。

　　而且不只是一件家具如此。

　　监督员发现问题后，立即重新认真检查才发现，整批订单的合格率仅为四分之三！
　　如果让这样的产品走出国门，不光是给国家抹黑丢人，更会产生贸易纠纷，赔付大量赔款、违约金，给国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
　　这个木器二厂竟然敢在出口产品上弄虚作假、以次充好！

　　据说黄红旗是不知情的，所以上面派监督员下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注意。
　　以他那莫名傲气的小脾气当然不会去在意这样的工作人员，有厂里的质检主任跟着就足够了，他还有正事要忙。

　　叶薇听到这儿的时候跟传八卦的三哥对视了一眼，两人猜测那时候的黄红旗，大概正想‘忙’着对付小叶村和叶薇自己。

　　不过显然命运是神奇的，就是他这一次的小心眼儿和傲慢，偏偏让他错过了自救的机会。

　　监督员直接回省里上报直属领导了。

　　……

　　黄红旗再牛也不过是在地方上能炫耀一下省里的亲戚。
　　这样的事被直接捅到了省里主管部门，某些人的影响力就不怎么够用了。
　　这时候的省厅一把手几乎个顶个的有实力，如果关系好，可能还会帮忙压一压，先把产品的问题解决了，然后等风波过了再慢慢‘处理’。

　　不过黄红旗显然是流年不利。
　　省外贸厅的一把领导是个实干型，做事严肃较真，最讨厌浑水摸鱼的二把刀。
　　黄红旗这下是撞枪口上了。

　　调查组第一时间开展调查，结果一点儿都不难查，黄红旗违规徇私和资质不足的小厂子合作。
　　对方负责人也是个傻大胆、黑心贼，为了多得些利润，以为有黄红旗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偷偷用废料以次充好，在做了手脚的木板表面刷漆做遮掩，以为能瞒天过海。

　　二厂也有自己的验收员，材料送来时都会按正常流程检查检验。
　　只不过黄红旗一上台就排除异己、独断独行大搞一言堂，尤其还断了乡里乡亲不少活路，厂里很多老员工都烦他。
　　负责验收材料的老师傅也是其中一员。
　　不过本着尽职尽责的原则，在一眼就察觉出不对劲儿后，还是第一时间就跟新换上的质检主任提了这事。

　　可惜‘近墨者黑’，新质检主任同样是个外行，将信将疑的跟黄红旗汇报了老师傅的发现，结果黄红旗认为这是厂里人暗地里做手脚，在挑战他的厂长权威。
　　他亲自定来的材料怎么可能有错？
　　八成是这帮子‘小人’想搞事，故意偷换了材料，硬说不好想搞事。

　　也不知道黄红旗那个进水的脑子是怎么晃出来这么个结论的，反正他就是不信，还找理由扣了老师傅三个月奖金，气得老家人一下子炸了，转身就辞职不干了。

　　厂里其他人瞧了这结果，有那知道木材确实有问题的，要么是懒得说，要么是想看黄红旗热闹，结果直到最后，除了一开始的老师傅，再也没人提过这事。
　　黄红旗还傻呵呵的以为自己有威信，镇得住呢。
　　侦查员拿着调查报告回去汇报时，不停琢磨‘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小傻子’。

　　出于谨慎，调查小组把黄红旗到任前后的所有事情都侦查了一番。
　　叶薇和小叶村那些事也直接记到了报告里，还配了一份原二厂厂长的口供笔录。

　　只不过时间紧，调查内容多，叶薇和小叶村的事跟出口订单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侦查员们并没有亲自到小叶村询问，而是直接在公社拿了一份当天的会议纪要，以及参会人员的口供做了个简单说明。

　　因为黄红旗的愚蠢贪婪险些坏了大事，省厅这边正高度关注着大青沟地区木材木器厂的现状。
　　而且他们还得重新赶制订单，绝不能让个害群之马毁了挣外汇的机会。

　　就是在这样神奇的机缘巧合之下，不等黄红旗的事情有了审判结果，外贸厅的相关领导先注意到了叶薇的存在。
　　二厂原厂长的说明汇报和黄红旗两次奇葩行为，都说明这个年轻女孩在木器二厂创新之路上起了关键作用。

　　一个领导特意要来叶薇卖给二厂的全部图纸和创意记录，然后突然想起来今年的广交会他们还没有拿出跟往年不同的新产品。
　　直接负责人正满省转圈找特产，不过想来基本上也就是那几样，也许二厂这个能签下大单子的家具也可以拿过去参展？

　　有了这个想法后，领导立刻找来班子成员开始进行讨论。
　　主要会议材料自然就是叶薇那沓图纸和产品设计、升级计划，以及二厂前后订单业务数据。

　　省里的外汇收入一直不怎么样，偶尔年景不好的时候，主要依靠初级农产品的订单还会减少很多，一直都是不少领导头疼的问题。
　　这次二厂的成功案例倒是给了大家一个新思路，原来他们还可以直接销售成品，而不是用白菜价一直出口自家的天然资源。

　　如果这个叫叶薇的年轻女孩真能再设计出吸引老外的新产品，那么一个月后的广交会正好就是一个绝佳的推销机会。

　　因为展销会是国家对外的门面之一，并不是所有产品都能通过负责部门的审核拿到展位。
　　这些年国家也在出口木器家具，不过那都是靠着老师傅们的精细雕工手艺和顶级优质木料才有的一些订单，更多的还是些需要消耗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小玩意。
　　这类单子基本都在个别老牌国营大厂手里。

　　领导们商量后，决定做两手准备。
　　一切先按往年流程安排，那个小叶村女孩那里也派人过去瞧瞧，看看是不是有希望。
　　如果可行，再挤出一个位置给木器产品。
　　不过那之前，还是得仔细核查这个姑娘的身份背景，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

　　于是，在叶薇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从小到大所有有迹可循的经历都被人查了个底儿掉。
　　幸福的童年生活、优秀的学生时期，去年汛期意外失去双亲，后来遭遇了‘暗算’被退婚，以及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彻底转了性子开始独立自强，一个孤女在亲族的帮助下努力经营自己的小日子。

　　任谁看了叶薇的人生片段都会忍不住同情她，所以一想到黄红旗居然打算欺负这样一个小姑娘，原本还想为他说好话的人都不好意思开口，黄红旗这人品也太差了。

　　因此确定叶薇没问题后，关于计划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出风头’这事没什么阻碍，迅速被安排下去。
　　为了方便沟通，也为了弥补黄红旗造成的各种损失，刚刚被强行调入省里当咸鱼的杨振东又回去当了厂长，成了这次拜访叶薇的团队牵线人。

　　所以当叶薇这天进山捡柴火回来时，又一次在自家门口看到了好几个陌生人。
　　不过这次她大爷和几个村干部都在，后面还有一堆的围观群众和知青点的知青们。
　　这会儿她根本想不到，不过是几张家具设计图，居然能直接引来省里领导，还和广交会扯上关系。

　　叶兴国给叶薇介绍了来客，自然没忘了重点告诉叶薇，杨振东他又成了木器二厂的厂长。
　　倒不是叶兴国沉得住气，没把省里领导当回事。
　　是带队领导在进村前特意嘱咐过，他们一行人的身份就是二厂新聘任的顾问团，是二厂参加广交会的临时团队。

　　等一行人在叶薇家坐下后，杨振东直接开门见山，“薇丫头，咱们需要挣外汇，你的设计给咱们厂带来了第一笔出口订单，叔代表全厂上下感激你！虽然这话说的有点儿迟了，都是之前是杂事太多。不过你放心，杨叔现在有底气了，只要你能帮木器厂再创辉煌，厂里绝对亏不了你。”

　　叶薇没想到杨振东刚当回厂长就来找她，谈的还是这么重要的事。
　　就算她历史一般，可也知道这年代外汇意味着什么，尤其，他还提到了广交会，这是她一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十几岁农村女孩能参与的么？

　　叶薇清楚自己的‘设计’不过是沾了‘时间差’的便宜。
　　她没打算走艺术路线，不会一直出产设计图，所以她不能答应杨振东做一个专职的设计师。
　　虽然她真的很眼馋那个集合全国各类优质产品的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