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来过人间》神来芝笔

4、第三章 大王派我来巡街

　　终于到了苏合镇，山区，连片的山区，鬼嚎声，阴煞气，狰狞相，我已经做好了迎接各种骇人景象的准备，结果到了第一个村落，什么都没看见，只见得整齐安然的村舍房屋和散乱分布的大小尸体若干，看样子这里没发生过激烈战斗。

　　九阴军正在依队形进入村落，我和冥君站在高处观望。
　　“十队分头去找神河府的将士！”下面传来首领的喊话声。

　　我此前推算没错，只是没想到神河府的将士们不是失手，而是全军覆灭。对于这些凡夫俗子来说，三个村子一夜间死绝，先后派来的三拨人马均已沦陷，这确实是天大的事了。可在冥君这里，别说死三个村子，就算全天下人一起都死了，他连眼皮都不会眨上一眨。

　　“你看那些人，走路小心翼翼的，这里哪有半只余念。”冥君开心嘲讽的语气若是让下面的凡人听到，估计肺都会气炸。
　　“我们在山上天天见孤魂野鬼，当然是见惯不怪，他们毕竟是人，天眼又被你给封了，若真是活见鬼应该会吓晕过去。”

　　“欢期，把你的扇子拿出来！”冥君揪住我头顶的蓝棍棍，摇晃起来。
　　“冥君，我们高兴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我拿出冥君正式赐给我的第一件法器，万念归元扇。

　　白玉一般通透的扇面加上水蓝色的扇骨，扇骨的四周在扇面上映出淡淡的辉光。冥君说透过这把扇子，能看生人魂，死者魄，前世今生事，一切鬼怪无处遁形，一切悲欢跃然眼前。在冥界，这扇子可是排名第一的法宝，它里面被注入了冰寒，雨雾，雷震，风暴，炙火，毒障，杀虐，病霍，囚困，曲转共十种法力，又被称作十方神力。它既可以降灾，又可以收余念，同时还可以化转时间与空间。听起来什么都好，但就是这扇诀实在太多太长。年少的我又懒又笨，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背诵那些令我头疼的扇诀，所以这样厉害的法器在我手中不过就像人间妇人喜执的团扇，从没被我当成天下第一的宝贝，学了两百年也只会拿他收余念，其他本事一概不会。

　　“念我教你的第二个扇诀。”
　　“第二个扇决是什么来着？”
　　“无处遁形！”
　　“无处遁形怎么念来着？”
　　呃……

　　冥君的表情我没敢看，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在我耳边又念了一遍，我努力地记着，毕竟这是我第二次下山收余念，总不能回去让粗枝大叶那两个蠢家伙看扁了。

　　我拿着扇子，朝着村落的方向扫了不下十圈儿，什么都没有，地上的尸体也只是一具具空尸，并没有鬼祟附体。

　　“再会隐遁的余念也不可能逃脱万念归元扇，欢期，你不是把扇诀念错了吧。”
　　这个……

　　“村落里没有我们的人。”村口处，九阴军已经重整队伍。
　　“一个都没有？”那个身穿红色铠甲的首领问道。
　　众将一一回禀，“没有。”

　　特殊的军哨声响起，九阴军赶赴下一个村落。我本想跟着去第二个村子，却被冥君叫着直接去了第三个村子。

　　“我们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第二个村子一定跟第一个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
　　“这三个村子是递进式的，第一个村里他们搜索了半天，没有发现一个自己人，就说明这行凶的余念定是要诱敌深入，把人引到最里面的村子，想逃都难。到时候一举歼灭，岂不快哉？”冥君分析的很有道理。

　　“冥君，这余念作祟本是大恶之事，怎么看你如此开心？”
　　“在凡人看来，余念做的是恶，可在余念看来，凡人才是恶。善与恶原本就是一个轮回，世间所有的事放到轮回里就都分不清是非黑白了。”

　　“不懂！欢期只知道冥君待我好，若有一天冥君你死了，那杀你的人对欢期来说就是恶！”
　　“呸呸呸！闭上你个娃娃嘴！本君取天下人性命，何来天下人杀本君。走啦，你个小短腿！”冥君一只手提着我头顶的蓝棍棍奔向最里面的村子。

　　到了第三个村落，天边的晚霞已渐逝去。月亮正在升起，山风为了迎接两位死神的到来，吹得尤为凛冽。

　　我再次拿出扇子，又念诵起扇诀，还是什么都没看见。冥君一把抢过扇子，自己试了一次，结果证实我念的没错，这个村子里还是没有余念。

　　“冥君，你说我们两个往这里一站，哪个余念还敢现身？凡人看不见咱们，但不代表精怪余念们看不到，碰上个老树精通风报信儿，这里的余念怕是早就躲得没影儿了吧。你亲自下山捉鬼，还敢出来横晃的余念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我这句句良言，自是得了冥君赞赏。
　　“行啊，臭娃娃。那咱们拈个隐身诀。”
　　呃……隐身咒？我好像没记住……

　　“冥君！你有没有听到山那边有声音？”记不住法咒又不想挨骂，就要赶紧找个旁的事来遮掩一下。
　　不过，我确实没有撒谎，确实听到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在远处传荡，说的什么，听不太清，倒像是疯言疯语一般。

　　冥君的耳识眼力以及腿脚都不如我，因为那南殿的梦参进得是我欢期的肚子，总归是这世界上一等一的灵草，不能白吃是吧。

　　我继续放开耳识仔细辩听，“我听清了！一个男的喊着，大王派我来巡街，鸡毛满天飞！”我认真地学着那人的话。

　　冥君听完差点儿没呛住，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过不多时，那个男声越发清晰，冥君也能听得真切。是一个尖嗓的男人，真是在边走边喊，“大王派我来巡街，鸡毛满天飞！”

　　那声音抑扬顿措，说唱一般。难道，这就是冥君在大王子梦里所见那一大坨余念的合体？如果是，我觉得他生前一定是个戏子。

　　“不好，快去第二个村子！”
　　冥君话音未落，便撒腿奔了出去。

　　待我们赶到，百余位九阴军将士已经将那一坨余念围在中间。未及仔细看那余念，我倒是被另一番景象吓得不轻，料得冥君同我一样。

　　九阴军将士人人手持利剑，剑光四射，重要的不是这剑有多漂亮，而是所有人手里的剑，居然全都是我冥界法器——斩灵剑！！！

　　这样的震惊来得比那一整楼万法牌还要赫然。从来都是冥王吓人，谁也想不到如今的世道居然乾坤翻转，堂堂十方冥君被一群凡人吓得半晌未动。直到下面已经嘶杀声一片，我和冥君才回过神来。

　　再看那被围在中间的余念，倒真是让我哭笑不得。一个矮胖男人，头顶插着两根鸡毛，腰间围着一件虎皮裙子，身后披个红色斗篷，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其他衣服。看那余念矮胖短粗，却很是灵活，在剑光中左躲右闪，头上的鸡毛四下翻飞。这场面和大叶讲的人间戏文相差无二，怕是就差锣鼓应景了。

　　我看得乐呵，一时忘情拍起手来。
　　但见，身着红色铠甲的九阴军首领，挥剑刺向“鸡毛大王”，暂且这样称呼他吧，不过后来我听说，他还真叫这个名字。

　　鸡毛大王显然比之前生了几分惧色，为什么呢？因为那首领所持乃是正宗的斩灵剑！！！
　　在一堆仿制品面前，我也只能这样称呼你了，剑兄。

　　冥界的斩灵剑岂是凡物所能相比，那鸡毛大王看出了剑的威力，瞬间抱作一团，原地飞速旋转，掀起一股浓烟巨浪，将士们掩鼻之时，这怪灵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冥君，我觉得我们有点儿坏！”
　　冥君瞟了我一眼，我嘟着嘴继续说道，“我们两个就在这里看热闹，都不去帮忙，会不会太不地道了。”

　　“你懂什么，眼下这个余念并非我在梦里看见的那个！他身上没有依附任何其他余念，而我所见却至少有一千张脸。”冥君轻描淡写地说着，我却在心里合计，一千张脸长在一个脖子上！那得丑成什么鬼样子呀！

　　哇的一声，我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在死亡和丑陋面前，我一向更惧怕丑陋。凶神烈煞倒无所谓，最怕的就是一个恶丑恶丑的家伙在我眼前晃悠。

　　还没哭够呢，我的哭声就已经引起了九阴军的注意。这些人居然全都能听到我的声音，尤其那个红甲首领更是机警敏锐，对哭声辨位精准，提剑便朝我冲了过来。

　　冥君抱起我躲过飞驰而来的斩灵剑，那人好生凶猛，步步紧逼，未有分毫礼让。
　　为了护我，冥君自然被束了手脚。

　　话说，若是冥君不管我，被那斩灵剑劈到，我还真说不准变成什么，两个欢期？还是一堆碎欢期？想想就感到头皮发麻。
　　冥君同红甲首领周旋了几个回合，想把我抛出去，却又怕他追着我打。

　　“趴到我背上！”
　　冥君一声令下，我抱住冥君的脖子，但这在那些凡人眼中不过还是一阵阴风罢了。那人一计哨音，四周的将士摆出阵形，齐力围攻我和冥君。

　　喂，你们可真是小肚鸡肠，见方才我们袖手旁观，这下反过来报复了哈！得寸进尺是吧！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大喊一声，“十方冥君不发威，你真当我们是山精野怪！”

　　显然，我的喊话并没有什么威力，只震慑住其中一人。至于其他人，在红甲首领的指挥下则更加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这可如何是好，余念还没开始抓，我们两个神却被一群愚蠢的凡人牵制掣肘，要不是那正宗斩灵剑，冥君早就将他们一个个打得屁滚尿流了。偷我们的剑，做出这么多低等的仿制品，居然还反过来对付我们，真是好恶毒的凡人！

　　“扇子给我！”冥君压低了声音，这次估计只有我能听见。
　　我把扇子交给冥君，只见他挽起一个手花，将扇子抛向空中，背着我躲那斩灵剑的同时，口中碎碎而念。我确定，这个诀他教过我，只是被我扔在了脑后。

　　我看着冥君抛出的万念归元扇在扇诀催动下，悬于空中，旋转变大，直到能将那斩灵剑装下，冥君又起一句扇诀，扇子就像被附体一般，直冲向剑身。

　　持剑的红甲首领感觉到一股灵气向自己袭来，想要反身躲避，却为时已晚。
　　万念归元扇与斩灵剑，冥界两大至尊法器在一瞬间华丽相撞，光芒四射，眩丽夺目。

　　从所有将士的表情来看，他们定是也看见了法器碰撞发出的异彩之光。
　　再一转眼，冥君已经收了扇子，斩灵剑就像画一样被贴在了扇面儿上。这一幕在凡人看来，便是睁着眼睛不知道宝剑被谁拐跑，真神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