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中的朝阳》果然有妙

68、第 67 章 冰凉

　　唐文博再次出来，却没在沙发上看到王玉峭，他的心开始七上八下的狂跳，不安的四处扫视。

　　他迈步走进了房间，见厚重的窗帘被拉上，王玉峭正坐在床上发呆，他才松了口气。

　　没有吭声，坐在了床沿上。

　　王玉峭揉了揉眉心，扭头看他：“唐文博，我想你了，你想我吗？”

　　唐文博无声的点了点头。

　　王玉峭把身体往他这里挪了挪，唐文博不知为何，倏地站了起来。

　　“你困了吧，好好睡一觉，我睡沙发。”

　　沙发两字还没出口，王玉峭腾的一下跃了起来，双臂够上了他的肩。

　　唐文博整个人都僵住了，手指开始发麻，像是有一道电流穿过了他的四肢百骸。

　　鬓角，鼻端，额头都有柔软的触感，湿润的让他无法呼吸。

　　当他触摸到了柔软的床垫，王玉峭伸出了手，像是在够着什么。

　　唐文博神思恍惚的问：“你干什么？”

　　“博哥，用这个。”

　　唐文博抬头去看床头柜，上面放着两个小盒子，他眯了眯眼睛，突然喉头发干，有些语塞：“你，刚才去买了这个？”

　　“博哥，你用这个，我愿意。”

　　有一种情绪叫做失控，有一种情绪叫做释放，当这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的时候，那只能叫做放肆。

　　屋外的天黑了，屋里的灯也灭了，唐文博把脸藏在了枕头里，闷声闷气的道：“峭子，你如果想，我也可以。”

　　一边的王玉峭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困了。”

　　然后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很快就睡着了。

　　深夜，被一句呓语惊醒，唐文博睁开了眼睛，他听到身边的王玉峭像是在说：“唐文博，谢谢你！”

　　他没去开灯，屋里漆黑一片，但他能隐约看到王玉峭柔和的脸部轮廓，深深的藏在了被褥之中。

　　他俯身去看，王玉峭紧闭着双眼，呼吸均匀，还在熟睡之中。

　　唐文博没敢惊动他，重新又躺了回去，却为那句谢谢你感到心中一片冰冷。

　　厚重的窗帘隐约印上了些许白色，屋里的黑色淡了很多，唐文博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慌忙起床：“谁啊？”

　　门外传来林婉秋的声音：“小博，我就知道你住这里。”

　　唐文博站在房门口，看了一眼被惊醒的王玉峭，压低声音道：“躺下！”

　　说完，他就从橱柜里拿出了一床被子，顺手带上了门。

　　他迅速的把被子丢在沙发上，顺手用力一扬，就去开了门：“妈，你怎么来了？”

　　“你昨晚没回家，我就觉得你住这里了，还真被我猜到了。”林婉秋手里提着早点进了屋。

　　她瞟了一眼沙发上凌乱的被子，和厨房门口的垃圾桶，什么话都没说直奔房间而去。

　　门刚推开，她又熟门熟路的开了灯。

　　王玉峭正侧身往床头柜的抽屉里放着什么，被强光一照，下意识的闭了闭眼，手还是顺势推上了抽屉。

　　林婉秋见是那个最近和儿子经常在一起的男孩，愣了几秒钟，回头对唐文博说：“有客人啊，我，你怎么睡沙发，床这么大，两个人可以挤挤的，我还以为是个。”

　　她干咳了几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刚要转身，王玉峭在身后说：“阿姨，我只是住。”

　　“妈，他以后住这里，可以吗？”唐文博没等王玉峭把话说完，忙不迭的打断。

　　“可以，这房子是你的，你愿意给谁住，就给谁住，”林婉秋已经走到了厨房间门口，惊喜道，“怎么，你会做菜了，没想到啊，这也挺好的，这位同学，你以后就住这里，让小博天天做饭给你吃，也好练练厨艺，省的以后找不到老婆。”

　　一人站在门口，一人坐在床上，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面红耳赤。

　　“对了，小博做饭好吃吗？”林婉秋揶揄的瞅着尴尬的唐文博。

　　“好吃。”屋里传来王玉峭的声音。

　　林婉秋走过去带上了门：“哟，别得意，那是给你面子。”

　　“妈，你不上班吗？”唐文博实在忍不了了。

　　“上，小博，是不是以后就住这里了，那我也搬出去住。”

　　话音刚落，唐文博被吓了一跳，脸色一下由红转白。

　　“医院边上的房子挺好，靠着医院近，不过唐文博我告诉你，你可要经常来看我，我当然也会每天来看你。”

　　唐文博刚松口气，又被吓了一跳，圆瞪着双眼：“妈，每天，你不用吧，我又没做什么事。”

　　“对对，两个男孩，我一个女人常来不方便，好了，我先走了。”

　　林婉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看了一眼手表：“我去上班了。”

　　看着林婉秋进了电梯，唐文博才关上了门，走到桌前打开了袋子，一看早点竟然是双份的，他怔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我妈还真以为。”

　　“真以为什么，我们难道不是吗？”王玉峭把下巴搁在了唐文博的肩头。

　　“我今天要去一趟学校，大四要去实习，我去看看有什么单位。”

　　“好的，我一会也要出去一趟。”

　　“去哪？”

　　王玉峭拿了个包子塞进嘴里，含糊的道：“有事。”

　　见他的眼神闪躲，唐文博没有追问，走到鞋柜前拿了一把钥匙，递给了王玉峭：“这是家里的钥匙，如果你提前回来，就自己开门，去的时候要不要我带你去，你要去哪？”

　　这次王玉峭没有回避：“章文路。”

　　唐文博瞧了王玉峭片刻，依旧没有探问，只是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好。”

　　到了章文路口，唐文博就这么在车上看着王玉峭下车，走向了石头茶馆。

　　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雅婷，你在哪里，麻烦去趟你爸的茶馆，峭子过去了，我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你去比较合适。”

　　石头茶馆开的很早，卷帘门早就拉开了，自然是还没有客人到来。

　　王玉峭站在茶馆门口，闻到了一股茶香，喊了一声：“程叔。”

　　程胡庚正泡着茶，抬头一看是王玉峭，手中的茶壶都有些晃动：“你来了。”

　　王玉峭走进了茶馆：“程叔，这是什么茶？”

　　程胡庚笑了：“你小子好福气，碧螺春，坐下尝一尝。”

　　王玉峭没有客气，径直坐在了程胡庚的对面，看着摆着桌前的七八个小茶杯。

　　“这么早来？”程胡庚摇动着手中的茶壶。

　　“程叔你也挺早的。”王玉峭抬眸，定定的看着程胡庚的脸。

　　“我在家也没事，有的在家，还不如在这里。”程胡庚像是比之前老了许多，额头上的皱纹深了，在白发的衬托下，似乎真的成了一个老人。

　　看着茶壶里的茶水，顺着一道优美的弧度，缓缓的流淌着，茶杯里的水不断的旋转，溢出了淡淡清香。

　　“程叔，您昨天问我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想起，不过之后，我想起了一些。”王玉峭身体前倾，一脸真挚的看着程胡庚。

　　程胡庚放下茶壶，端起了一只茶杯，可是他没注意到的是，他端起的那只茶杯，里面没有一滴茶水。

　　“程叔，等下。”王玉峭看到了空空的茶杯，提起茶壶，“杯子里没有水。”

　　程胡庚艰难的尬笑着，他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

　　王玉峭悬而又悬的朝杯子里倒了半杯水，额上已有清亮的汗珠。

　　“程叔，有了。”

　　“哦，好。”程胡庚这才将杯口放至唇边，轻啜了一口。

　　看着程胡庚将茶杯放下，王玉峭才缓缓的道：“程叔，我那时候小，对他们说的话是一知半解，要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我也听不懂，因此现在也想不起来什么，但我想起了那只皮球，您上次提到了皮球的事，我当时就有了些记忆，不过很是模糊。”

　　程胡庚不语，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那天拿着一只皮球，是从家里带出来的，还是那里原来就有的，我记不清了，不过有个片段我记得，皮球从我手中掉了下来，顺着地面滚到了一个人的脚下，他正好踩住，然后踢到了窗边。”

　　那个他是谁，是王玉峭不想言明的，不过程胡庚也心知肚明，真相大概是，向华阳利用了儿子玩耍着的一只皮球，当成了杀人工具，刘湘脚上穿着的高跟鞋因为皮球的滚动，身体失去了重心，她刚好站在低矮的窗台边，窗户开着，她就此摔下了楼。

　　王玉峭低下了头，声音发闷：“程叔，我对不起您，和刘湘阿姨，如果我当时没有玩球，或者没有把球丢在地上，或许就不会发生，发生之后的事情。”

　　王玉峭知道向华阳惯用的手段，那就是喜欢假手于人。

　　“王玉峭，这和你没关系。”程雅婷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爸，你说是吗，要怪就怪。”

　　她接下来的话，在程胡庚的狠狠一瞪下咽了回去。

　　“我知道，我当时才五岁，不过，不管是那个人，还是我，都是有责任的，我这次来，就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王玉峭倏地站了起来，就要向程胡庚鞠躬致歉。

　　程胡庚慌忙伸手拉住了他：“你干什么，我难道会去和一个五岁的小孩计较，我其实就想要一个真相，这件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硌得慌。”

　　“如果说还有真相，我就不知道了，程叔，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那个人也被抓住了，虽然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他也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有句话王玉峭是说给自己听的，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虽然才刚想起，但还是不想停留在那段回忆当中。

　　程胡庚重新坐回到了凳子上，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与其说是等待真相大白，还不如说是在等待心底里更深一层的痛感。”

　　王玉峭出了茶馆，沿着一路树荫走回到了章文路口，唐文博的车子早就开走，他却仿佛看到了那辆还停在原地的车子。